楚不休哈哈一笑,讓殊離和拾夫人共乘一騎,所幸拾夫人已知殊離是同樣的人兒,沒有異議的照做。


    安排妥當,楚不休道:“慢些兒騎,但願你能夠勝任。”


    扮個鬼臉,衛殊離神氣道:“大哥,我現在像不像個濟弱扶傾的女俠?”


    楚不休一本正經道:“你每次做好事,都需要有人在一旁相助,不算英雄,我看,就算半吊子俠女了。”


    一番話說得馬泰、戰平吃笑不已。


    “半吊子!”


    衛殊離眉梢子一揚,還未反抗前,楚不休又道:“做俠女一點也不好,還是當個半吊子,愛做好事便做,也能夠有時頑皮淘氣,不是挺有意思?”


    衛殊離釋然以示風度,三騎五人緩緩而去。


    世上真奧妙,似乎冥冥中有主宰。


    如果衛殊離不拔馬兒的毛,令馬吃痛跑進岔路,如果不是無意間望向道旁的雜草,其中缺乏一樣,就不會發現拾麵具之妻,迫使楚不休伸出援手。


    看來,隻要有殊離陪著,楚不休呀,你想清閑也難!山東省出產的水果十分出名,如煙台的蘋果,即墨的葡萄,萊陽的梨,肥城的桃,還有緊鄰河北省界,德縣的西瓜,散布全省各地。


    卻說德縣李江村陳大官人的新宅子。


    宅邸大,院牆高,朱紅大門朝北開。


    走過一段兩邊全是矮林的馬車道,有一個相當寬大的打穀場,就在打穀場的正麵走百來步,那高大的門樓就是了。


    門樓的兩房大木門,還真像個小城門,兩丈高的圍牆,把個大門連在一起,氣派宏偉,應是八葉衍祥地靈人傑。


    本來嘛,這座大宅是李江村最大的宅第。


    這時——


    一輛衙門的馬車,和一個捕頭打扮的中年漢子騎馬正走向這座宅子,後頭還跟著二名衙門的捕快。


    門房連忙跑進稟報:“二爺,二爺,官府裏的人來了!”


    江捕頭和二名捕快,以及馬車裏下來二人,一個是師爺打扮,後頭跟著一名小書僮,那師爺和江捕頭打個心照不喧的眼色,一行五人進入大廳。


    那小書僮似相當好動,一顆不太小的腦袋,這裏溜溜,那邊看看,晃來蕩去的,更顯示他身子的瘦弱。


    師爺打扮的年輕人似乎看不過,低聲叱道:“乖乖站到我身後,不許亂看。”


    俊俏書僮不依道:“看看也不成?這裏跟京城不大一樣,感到很新鮮。”


    師爺嚴厲的看他一眼,小書僮隻好撅起嘴乖乖站著,不再四處亂看。


    其實他也實在俊俏得驚人,天底下隻怕再也找不出如此可愛俊美的書僮,讓人忍不住要多看幾眼,這一看,認識的人隻怕要驚唿出聲?這不是殊離又是誰?


    小書僮既是殊離所扮,那師爺自是楚不休無疑了。


    江湖人怎麽會和衙門捕快走在一起?


    這歸於於他曾幫過雙個有名的捕頭捉拿江洋大盜,而且楚不休人麵闊,事業龐大,有些大膽強盜便夥同撚虎須,楚不休使派人查出其落腳處,賣給官府,這一來,不僅報仇又取迴公道,而且得到官府的感激,日後他在地麵有些作為不妥當,官府也會睜一隻閉一隻眼含糊過去。


    如今這位江捕頭便因得楚不休助力,破了一件大案,上頭褒獎下來,升為總捕頭,自是對楚不休感激不盡。


    拾夫人那件案子十分蹊蹺,楚不休明白這種民間的案子,最好由府衙出麵,不僅能夠名正言順的觀察現場,甚至必要時搜宅也很方便,於是就找上江捕頭,德縣出了這樣的事,衙門自然不能等閑視之,遂答應楚不休的要求。


    扮成師爺,是要讓兇手沒有警覺心,而殊離硬要跟著來,扮捕快不像,隻有當個小書僮才不會使人起疑。


    很快地,陳耀祖得到消息迎出來,道:“官爺,此來有什麽貴事?”


    楚不休把他瞧個仔細,不像作惡之人。


    汪捕頭道:“聽說你們這裏出了命案?”


    陳耀祖眼眶一紅,道:“可不是,晚生的堂兄遭人陷害,全家亂哄哄。”


    江捕頭嚴正道:“為什麽沒去報案?”


    陳耀祖一滴淚水自眼眶滴下,道:“那兇惡之徒,晚生決定出賞格將之擒伏,好替堂兄報仇。”


    江捕頭叱道:“大膽!家裏出了命案,居然不報官處理,你們還把官府放在眼裏麽?你們的地保呢?”


    陳耀祖道:“官爺,李江村地處偏高,並沒有地保,平日有事,全由幾名長輩化解,相安無事。”


    江捕頭搖頭道:“簡直不象話,一個一百多戶的大村莊,竟然沒有地保,豈不成了化外之民,根本不把官府放在眼裏。”


    “不敢。”


    陳耀祖心裏有點不悅,心想堂兄在朝也曾是四品大官,你小小一個縣衙捕頭,有什麽了不起,在此作威作福。


    江捕頭嚴肅的一張臉絕無笑容,道:“陳大官人昨夜被殺,你們可看出點滴蛛絲馬跡,懷疑誰是兇手?”


    黯然一歎,陳耀祖道:“是一個剛雇不久的奶娘,晚生等人在她房裏搜出一件沾血的布裙,而且泥地上的腳印,與她相符合。”


    江捕頭眉一皺,道:“現在人呢?”


    陳耀祖咬牙道:“看清她是兇手,眾人毒打她一頓,本待交給官府治罪,被一個臉蒙手巾的人帶走,晚生等人追之不及。”


    江捕頭一聲冷笑,道:“這就煩請二爺,領在下等人去案發地點查看,順便看看屍體上的刀痕,憑我多年辦案經驗,或能有新的發現也說不定。”


    陳耀祖一連聲道:“是,官爺請隨我來。”


    穿過院子的磚地,有兩棵大棗樹,後院被收拾得相當宜人,周圍全種著各種花牆,一行行,一列列,除了花牆之外,有一口六七十丈深的水井,水井周圍二尺是磚地,二尺外就是泥地了,因前日下雨,泥地上十分潮濕,不太好下腳,因此為方便鋪了三條細石子路,以利雨天行走。


    院裏的仆婦就住在離廚房不遠的幾間小屋,水井便掘在附近,果然有淩亂的腳印延拖至仆婦住處。


    楚不休細察腳印,有幾個較大的,另一種十分小巧,顯然是纏足的女子所有。


    眾人又去看了屍體,後腦曾受重擊,胸腹被砍了六刀,推測是先以重物擊陳大官人後腦,打昏了再以刀砍,隻是,一個女子有力量擊昏一個大男人?


    看屍體,衛殊離沒興趣,留在井邊,興起撿幾個石頭丟入水井,迴聲古怪,於是爬在井口上,向著似一片鏡子的水井,好一陣的探著,突然,全身一抖,跳落地把楚不休等人拉出來,指著井道:“有人,裏麵有人。”


    眾人聞言變色,江捕頭指示二名捕快撈人,費了好一陣工夫,撈出一具女屍,已有點浮腫,隻聽陳耀祖驚唿:“這不是小翠麽?今天才有人跟我稟告她失蹤了,沒想到卻跳井自殺,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指著小翠脖子上的勒痕,江捕頭道:“這不是自殺,而是被謀殺後丟入井中想裝混騙人。”


    陳耀祖真感到頭昏,二天發現二具屍體,怎麽迴事?


    楚不休再把淩亂的腳印細看一次,點點頭,道:“我懂了,兇手很狡滑,卻還是逃不出我的耳目。”


    說著以嘉許的眼光看著殊離,道:“由於無意中發現水井有異,不然也不會這麽快就看出兇手歹毒之心。”


    衛殊離笑著,心中卻奇怪天下為何有這麽多不平事?


    江捕頭問道:“師爺看出什麽異狀?”


    楚不休反問陳耀祖:“小翠可有情人?”


    陳耀祖想了想道:“小翠跟著嫂子多年,很得嫂子疼愛,本身又生得不差,自然有許多人討好,至於她跟誰較好,晚生就不知了。”


    楚不休又問:“貴宅的護院師父有幾名?年紀大不大?”


    陳耀祖雖不明用意,仍道:“家兄不久前才舉家遷到此,原有四名護院師父,有三人不願離開本籍,所以隻有卓玉棟跟來,他是個好青年,武功似乎不差,晚生幾位子侄輩對他很佩服,老磨著他教拳腳工,今日小翠失蹤之事,也是他來稟報,啊,對了,有一次他向晚生探口風,問老爺夫人有沒有決定將小翠許配給誰,難道他喜歡小翠?”


    “卓玉棟!”楚不休念了念,道:“聽名字很斯文,就不知人怎麽樣,二爺,可否請卓師父來一趟?”


    陳耀祖疑道:“命案跟他有關麽?”


    楚不休微笑道:“容我賣個關子,請卓師父來一趟即可明白。”


    陳耀祖隻好命人請卓玉棟來。


    趁這時,楚不休道:“二爺,昨日發現命案,是誰最先疑到奶娘身上?”


    陳耀祖迴憶道:“是卓師父吧!因為他很激動的發現有細小的腳印延至專伺家兄與晚生家人的仆婦婢女的屋子,大家才把疑心全轉到仆婦身上,搜查結果,在年輕奶娘櫃裏找出血衣,又比對腳印,於是每個人均憤怒的攻擊那奶娘。”


    楚不休等人也不怪他,平民百姓平日無憂過活,那個見識過兇殺?一旦遇上全亂了陣腳,很容易受人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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