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站在鏡子麵前整理衣裳。


    橢圓形的巨大銅鏡下麵是沉重底座,立在車廂內,照出俊朗的容顏和挺拔身材。


    他膚色呈現古銅色,和其他人不同,即便礙於資質問題,無法獲得洛家的修煉資源。


    但他依舊喜歡鍛煉身體,加上出身好,頓頓有肉吃,讓他身體在普通人之中稱得上健壯,打七、八個普通人不在話下。


    他反複看著自己衣裝,確認沒問題,才掛上香囊,然後踏出車廂外。


    入目所見,一輛輛馬車在空曠場地排開。


    有些馬車旁邊支起帳篷,有些就是像洛河這樣直接住在車廂內部。


    還有一些人則是選擇到神都城的客棧落腳,每晚一千到五百元不等。


    日月皇朝凡人的主要貨幣是紙鈔,麵額從一毛到一萬。


    洛河原先有錢,後來為購買排名,全投進去。


    事成後,他還需要源源不斷向上麵進貢。


    可洛河一點都不後悔自己購買排名的舉動。


    若不是出錢表忠心,又怎麽可能位列第六。


    按成績劃分官職,州牧必定有他的席位。


    對他這種不能習武的人來說,這是權力的頂點。


    洛河走下馬車。


    早有一群人圍在這裏等候,他們滿臉恭敬,甚至到幾分諂媚的地步。


    有些人是沒考中,想要抱大腿,有些是考中了,也想提前抱大腿。


    大家基本將排名前九的人當做南蠻九州的新州牧人選。


    洛河沒有擺出拒絕人的樣子,以溫和姿態迴應著他們的馬屁,一路閑聊到神都峰下。


    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那些沒考中的人沒資格到這裏,考中的縣令也沒有資格被安排殿試。


    隻有被選定為太守、州牧的人,才有資格參與今晚殿試。


    洛河站在神都峰的台階下,仰頭,一級級台階向上,好似沒入天空。


    根本看不見神都峰頂的南宮。


    “真高啊。”


    洛河深吸一口氣。


    連父親都沒資格覲見皇帝,他卻能夠看見。


    這一刻,洛河感覺自己比習武的父親都要厲害。


    ……


    咚~


    清脆的鍾聲響起,寰宇殿的侍女們將案幾擺在水池前。


    座位按照名次排。


    案幾最初不會擺放什麽食物,隻擺著三角香爐,淡淡的白煙從龍嘴向外飄出,透著一種讓人心神寧靜的香味。


    侍女們恭敬退到旁邊。


    隨即就是咚的一聲鍾響。


    洛河和前麵的人一起邁入寰宇殿內。


    這裏空間巨大,讓步入其中的人有一種螞蟻闖入人類房屋的渺小感。


    洛河隻覺得心神緊張,一雙眼睛不敢左右亂瞄,直愣愣盯著前麵。


    按照進殿前侍女叮囑的規矩,他找到自己座位,然後坐在矮凳上。


    香爐釋放的香味讓他緊張的心情逐漸得到放鬆,忍不住吐出一口氣,再一摸額頭,才發現在初春時節,自己居然滿頭大汗。


    洛河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向左右看一眼,發現大家和自己一樣。


    他放心了。


    咚,洪亮的鍾聲響起,原先落座的人又紛紛站起身,麵向高台。


    楚東流如幽靈般忽然出現在高背椅上,笑道:“都坐下吧。”


    “謝陛下恩典。”


    洛河沒有和其他人排練,卻在這一刻呈現異口同聲的默契。


    楚東流掃向下方。


    他來之前,收到墨淚卿的匯報,排名前十的人沒有異常舉動,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


    但他讓人查閱六大長老家族的那些子弟寫得文章,一對比,又感覺排名靠前的這些人比不上那些人。


    包括陸玲娟的文章他也看了,通篇透露著一種仇恨,幾乎明著罵大長老等人就是該殺的國賊。


    也難怪連縣令都考不上。


    這一番忠心表現的太猛,已經破壞到日月皇朝內部的團結。


    但陸玲娟沒有說謊,她的文采確實和洛河有的一拚。


    楚東流一一掃過排名前十的這些人。


    他不說話。


    空氣瞬間變得沉重。


    底下的那群人頭腦轉動,都在心裏思索,陛下為什麽不開口說話,是自己等人做錯什麽,還是有誰得罪陛下呢?


    沒有讓他們想太久,楚東流開口道:“本次大考是想要選拔精英,從而協助日月皇朝治理地方。


    但有一些人居然自作聰明,選擇作弊。”


    此言一出,作弊的人齊齊變色。


    洛河滿臉驚愕。


    第一反應就是陛下說的人是自己,卻又很懵逼,扶持他們這些偏遠的小姓上位,不是陛下製定的大戰略嗎?


    他還沒有想清楚其中情況。


    排名第一的人迅速竄出案幾外,跪在地上大喊道:“陛下,冤枉啊!我是被小人蒙蔽。


    都是呂傳飛說,他得到上麵授意,陛下想要打壓長老等人的家族。


    扶持我們小門派的家族上位,用於製衡那些人。


    我並非貪戀權勢才掏錢作弊,實在是出於為陛下分憂的想法,才掏錢給他。”


    艸!


    洛河想要破口大罵,事情被這家夥交代了,那他還交代什麽?


    “陛下,我也一樣!”“陛下……”


    陸續有人上前,想要祈求寬恕。


    洛河也顧不得大罵那些人的無恥,連忙起身道:“陛下,我也是出於對您的忠心才選擇掏錢。”


    看著兩百多人離開座位祈求寬恕。


    楚東流懵了。


    原以為是極少數人作弊,可看情況,在場大半都是作弊上位。


    大考的嚴防居然變成篩子?


    楚東流很想發笑。


    墨淚卿也沒有想到作弊的人居然如此多,低聲道:“師尊,我們是不是要低調處理?”


    “不用,別說我沒錯,就算真錯了,又何必要畏懼他人的指責。”


    楚東流當即拒絕。


    這次的大考如此離譜,作弊得到第一的武欽文估計沒說謊。


    真有人打著他的旗號,用這種謊言肆意斂財。


    那群人也不知道是真信,還是假信,恐怕兩者皆有。


    “你給我徹查,從客卿到負責巡邏的錦衣衛,還有那個叫呂傳飛的人,給我馬上抓起來。”


    楚東流掃向還在位置上的人,淡淡道:“事後被我查出你們有假,下場如何,你們該清楚。”


    他們滿臉惶恐,卻沒有起身離開。


    “好,殿試繼續,其他人給我帶下去。”


    楚東流麵色放緩,倒沒有終止殿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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