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彥繼承了禦妖師最正統的血脈,接任了掌靈,也接手了由他們這條血脈所流傳下來的《禦妖禁錄》。


    《禦妖禁錄》中記載的,除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件之外,大多是禦妖師內部的秘辛。


    夜溟的話提醒了白彥。


    他立刻就去將封存在密室之內的《禦妖禁錄》翻找了出來。


    其中果然是有一份記載,講訴的是,千年前一位女禦妖師懷了自己禦妖的孩子。


    按理說凡人也是可以生下妖怪的孩子的,當然比起普通產子的風險更大。


    可是禦妖師和禦妖之間的關係更加的複雜,當時的那個妖子,在那位禦妖師才懷胎三個多月的時候,幾乎已經快要將母親身上的精氣吸幹了。


    並且很顯然,那樣程度地供給仍然是完全不夠的,最後是妖子的父親,也就是讓禦妖師懷有了身孕的那個妖怪,將自己全身的妖力以及精氣全都灌輸進了禦妖師的體內,才讓那位禦妖師順利產子。


    至於那個妖怪自己,則是落了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白彥看完了這段記錄之後,怒火中燒。


    那憤怒的火焰,幾乎快要從他的頭頂上冒出來了。


    “你怎麽不早說?!”他刺目欲裂,對著夜溟嘶吼。


    這要是擱在以前,估計夜溟這會兒連房頂都能給他掀了。


    可是這一次,他卻置若罔聞,隻是急促的喘息著問道,“找到辦法了?!”


    白彥猛地提起一口氣來,腦中忽然閃過什麽,一口氣憋了半天,忽然衝上前去,狠狠地揪住他的衣襟,臉與他極端的貼近,咬牙切齒,“是你把我妹妹害成這個樣子,你要是敢丟下她不管,就算是要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死咬住你不放!”


    慌亂與焦急,使得他全身原本冰冷的血液都開始沸騰起來。


    夜溟根本就不在乎他所謂的威脅,他隻想知道一件事情,厲聲問道,“你到底找到辦法沒有?!”


    白彥咬了咬牙,“用你的性命換她!用你全身的妖力和精氣喂飽你的妖子!你敢是不敢?!”


    “什麽?”夜溟狠狠一怔。


    “當年,你能夠活下來是因為吃了你的父親,現在你的兒子要想活下來,就必須把你吃掉,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白彥的麵頰都扭曲了,言語之間也帶上了濃濃的嘲諷。


    夜溟終於從震驚之中反應過來了,他沉默著,走到床榻邊,將白薇抱了起來,緊緊相擁。


    白薇看似昏迷,但其實尚有意識,隻是實在沒有力氣給出迴應而已。


    他們倆之間的對話,她也都聽見了。


    對於夜溟,她現在隻有心疼。


    誰能接受這樣的過去?


    哪怕他隻是冷血的蛇妖,現在也一定非常難過吧。


    忽然之間,她的身體被灌輸進強大的妖力,白薇能清晰的感覺到,那些妖力正在飛快向著她的腹部匯集。


    從那一刻開始,已經連續折磨了她許久的疼痛頓時消失。


    “你問過我,我是不是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孩子。現在,我可以迴答你了。”


    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很平靜。


    “我不喜歡他,一點都不喜歡。”


    “千年前,那個女人生了我,養了我,教導我,但是對她來說,我不是她的兒子,我是她的仇人。我和她鬥了很多年,到最後,她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把我封印。”


    “以前我一直以為,這都是因為我是妖,我讓她丟了臉,讓她在禦妖師當中抬不起頭來。”


    “但是現在,我想我可以理解她為什麽那麽恨我了。”


    白薇起先隻能安靜地聽著。


    然後她忽然發現身體已經恢複了些許力氣。


    她迫不及待地抬起手來,虛弱地撫上夜溟的胸膛。


    他低下頭來,看進那雙充滿了哀傷與憐憫的眸子裏。


    她看見了他身上的光,異常的耀眼……


    ……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驅趕走心間晦暗的陰霾……


    深深地唿吸,從白薇睜開雙眼的那一刻起,有什麽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但是,她現在並沒有時間去細細的體會。


    因為……


    “我的船怎麽翻了?!”


    驚聲的尖叫雖敵不過狂風暴雨的唿嘯,但最起碼,發泄過後,心裏麵就舒坦了……


    整艘遊輪已經徹底顛倒了過來。


    白薇現在就趴在船的底部。


    至於那條人魚……


    她不斷地擦拭這臉上的雨水,終於在另一頭的海麵上發現了滄淼。


    滄淼現在就像是一條漂浮在海麵上的死魚,隻不過比死魚好看一點罷了。


    白薇艱難地往他的方向爬過去,用盡可能快的速度。


    鬼知道,這條已經徹底翻了跟頭的船,還能堅持多。


    呃,不對。


    就是能一直堅持下去也不成啊,難道要她困死在這裏不成!


    好不容易爬到船底邊緣,白薇發現胳膊伸的再直都夠不著。


    得,還得她親自跳下海去撈。


    整個過程之中費得那個力哦,別提了。


    總之,把滄淼從海裏拖上船底之後,白薇自己也躺下來,喘了半天。


    “喂——”她就躺在滄淼的身邊呢,胳膊一甩,剛好拍到他的肩頭,“喂!醒醒!”


    滄淼緊閉著雙眼動也沒動,看起來不像是死了,隻不過像是睡著了而已。


    白薇將手指擱在他鼻子跟前試了一會兒,確認有氣。


    頓時,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四仰八叉的躺著休息。


    幸運的是,風雨正在逐漸的變小,並且沒過多久,就徹底的止住了。


    這是個相當好的兆頭。


    白薇精神振奮地爬了起來,跪在滄淼的身邊兒,伸出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如果我一直不醒,你是打算謀殺我?”滄淼睜開眼睛,神色淡然地將白薇的小手從鼻子上拽了下去。


    白薇在船底上蹭了蹭手指,“事實證明,挺有用的。”


    滄淼的魚尾分開變成雙~腿,他站了起來,麵朝著海岸的方向。


    白薇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已經可以特別淡然的麵對……咳咳……


    “我可以理解為,你現在正在想辦法,讓我們兩個可以迴到岸上去對麽?”


    “不。”滄淼轉過頭來,黑亮的濕發貼著他的麵頰,顯露出一種頹廢悵然的美,“不是我們,而是你。”


    “哦……原來是這樣……”白薇盡可能讓自己不要表現出狂喜的神色,然而發現,很難。


    身形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當他再次落入海水中時,又變成了一條絕色人魚。


    “來吧,我送你迴去。”


    白薇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跳如水中,他的長臂攬著她,魚尾擺動,速度竟然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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