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海棠這次角色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一樣,她上妝後入鏡頭那一刻,謝導眼前一亮,忍不住跟身邊的總編劇說道,“長相可以靠整容,氣質可學不來。”


    這兩人在選角那段時間簡直挑花眼,甚至不惜去各大影視學院找學苗,就為了找出最適合“海棠”的那個人。


    很少有人能把虛擬的人物完全呈現出來,最多模仿肖像,所以當初謝導也是因為是在沒有更好的人選才選擇她,直到今天才覺得她確實不錯。


    總編劇摸著下巴,“還行吧,不過如果她演得好,能夠讓觀眾忘了她是誰,這才叫成功。”劇本是他全權負責的,換誰來演他筆下的人物他都會挑理,誰都配不上。


    有這兩尊大神等在這,林深剛拍第一個鏡頭就被出難題。她剛從樓梯上下來,謝導還沒說什麽,總編劇搖搖頭,“我覺得她根本沒研究過劇本。”


    “這根本不是海棠,這就是個風塵女子。”


    謝導:...


    海棠在原作裏就是在煙花間跳舞的舞女,舞女不是“風塵女子”難道還幹淨了?


    不過他也覺得林深的一舉一動沒達到自己心裏的標準,拍手喊停,“重來。”


    林深一頭霧水,隻好重新走一遍。


    結果謝導更生氣了,衝著她橫眉立目,“你過來看看,知道自己演的是什麽嗎?”那一臉兇神惡煞的表情,好像林深欠他幾百萬似的。


    如果不是周家宜提前給她打預防針,她真要懷疑謝導是為給誰“報私仇”故意為難她。現在看來,難怪外界都傳他是個“變態工作狂”,跟他一比較孟導是在太可愛了。


    而《碧桐傳》的張導簡直就是她的小天使!再也迴不到過去了!


    她垂著眼,虛心接受批評,“您是覺得我在鏡頭前展現的海棠,太傲氣了嗎?”


    總編劇深深地看她一眼,抱著胳膊沒吱聲。還是謝導悠悠開口,“你還知道?”竟然點出自己哪不好,是真聰明還是故意氣他的?


    林深笑笑,不緊不慢地說道,“接到劇本之後我粗略讀了一遍原版小說。海棠這個角色在原著裏就很有爭議性,她不是普通的愛慕虛榮的女子。


    “如果不是被生活所迫,她也許會去讀書、有一份正經工作,甚至可能直接去參加革命。而且從她拒絕孫先生的行為就能看出來即使淪落到舞女的下場她也不屑同行的行為,所以我覺得...”


    她頓了頓,“我覺得海棠跟其他人不一樣,是特立獨行的。”


    大概很少有十八線開外的小明星敢這麽跟聽她慢悠悠說完,跟她對戲的群眾演員都跟著提心吊膽,生怕導演和總編劇遷怒。反而謝導沉默了一會兒,反問她,“你真看過啊。”


    林深點點頭。


    謝導冷笑,“那也是白看,我看你也沒搞出什麽名堂。”沒等林深反應過來,話鋒一轉,突然又說道,“想法雖然好,但是太武斷了。你說你看過原作,那方慧生和海棠初次打交道的片段你讀過嗎?讀過幾遍?”


    方慧生是男主角的名字,一個滿腔愛國主熱血的青年。雖然也是留學生歸來變成特工,但跟以往電視劇裏不同的是,方慧生沒有任何外掛下屬、也沒有多少人脈,全靠自己單打獨鬥。


    他和海棠的初次相遇就是他暗訪周公館後受傷,被夜宿的海棠順手搭救,差點被人傳成佳話。


    不過男主畢竟是男主,溫香軟玉在旁仍然可以坐懷不亂,甚至還把海棠拉攏到自己的戰營,讓她心甘情願幫他探聽消息、最後姐弟兩人都死在周懷仁手下。


    他們的初遇和普通的狗血劇情沒有太大區別,非要找出不同的地方——海棠當場就發現方慧生的真實身份還幫他隱瞞?


    還是方慧生把海棠當成正常人一樣去尊重她?


    她神情有些恍惚,這種感情被她忽略了。


    謝導又哼了一聲,“海棠臨死的時候想到兩個人,一個是自己弟弟,另一個影子你覺得是誰?”


    “...方慧生。”她遲疑道。


    “所以呢?”謝導橫眉,“你覺得方慧生對於海棠是怎樣的存在?海棠最後為什麽會想起他?他對她有什麽影響。”


    “最後能夠舍身幫助方慧生僅僅是因為對他的愛慕,才導致的愛屋及烏嗎?”


    “海棠固然特立獨行,但是如果沒有方慧生的引導,她最後也未必走到這一步。她弟弟會不會死?死了的話她會去報仇嗎?又用什麽辦法?”


    “這些想過嗎?”


    林深啞然。


    謝導一番話像是給她“敲響警鍾”,她立即豁然開朗,衝著他90度鞠躬,“謝謝導演。我明白了,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謝導狐疑地看她一眼,“行吧,再過不去你今天就不用拍了。”太笨的人,帶不起。


    “謝謝導演,”林深又鞠躬,重新上樓,再次緩緩地扶著樓梯扶手慢慢下來。


    見謝導沒喊“停”,跟她一起搭戲的群眾演員都鬆了口氣,一臉諂媚相,“海棠小姐,您現在在上海灘都是名人,一般人都請不動您。”


    這個時候的海棠名義上是“大上海”的舞女,實際上已經算是周懷仁的私人“舞伴”,陪跳舞陪吃飯甚至可以“夜宿”周公館。


    周懷仁的女人誰敢得罪,她後半輩子的舞票都被周先生給包了,當然沒人敢再請她,跳舞也不行。


    “海棠”挑眉輕笑,媚眼如絲,“瞧您這話說的,今兒來玩的都是這裏的常客,您可別捧殺我。”


    “哪裏哪裏,海棠小姐說笑了,”男子訕訕地,“周先生在開會,抽不開身。一早特意吩咐,讓我親自過來接您,您可得賞臉。”


    “盛情邀請,豈敢不去。”她順了順貂絨披肩,“走吧。”


    “卡。”謝導擺手,“可以了。”


    林深鬆了口氣。


    真得感謝前半年遇到的張導和孟導,要沒有之前的經驗今天不一定怎麽迴事兒呢。謝導一生氣直接讓她“滾蛋”換人也說不準。


    她習慣性地湊到攝像師傅身邊看剛才的鏡頭,謝導斜眸,“對自己要求還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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