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聞言,滿臉漲紅:他怎麽能這麽說?自己就那麽惹他嫌惡嗎?


    心尖處被他那毫不掩飾的譏諷蟄了一下,她疼得渾身微微一縮,咬著唇默默走去了妝台旁,卸下紅妝,褪下喜服,仿佛怕驚擾他一般,悄悄爬上了榻。


    那邊書案處仍然沒有動靜,她雖是閉著眼,雖遲遲未能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她快要進入夢鄉之時,忽然感覺肩頭一涼,鼻間嗅到了他的氣息:“大將軍……”


    她低低喊了一聲。


    赤昳覆在她身上,口中說出的話似隆冬寒風一般刺骨:“明早要向母親交差。”


    話落,俯首一口咬在了她嬌軟的唇上,毫不溫柔,毫無曖昧,似乎在發泄,又似在報複。


    梨月心下一痛:即便是交差,彼此心裏知曉也就是了,非要說出口不可麽?


    親耳從他口中聽到,真的,好疼!


    翌日,金絲羅帳中,梨月緩緩醒來,身邊早已沒了赤昳的身影。


    瑞香和甘蘭見她起床了,便進房來伺候她梳洗。


    妝罷,該去給樓夫人敬茶了,她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大將軍呢?今日他應該不必上朝吧?”


    瑞香道:“大將軍半個時辰前便出門了,說等夫人醒了,直接去給老夫人奉茶即可。”


    梨月低眉沉吟:他這是要讓我一個人去見婆婆?


    心裏一陣失落,卻也明白自己沒資格怨他,便由瑞香和甘蘭陪著去見樓夫人。


    不多時,到了廳堂。


    門外侍女見了,朝門內稟報了一聲。


    梨月抬步走入,定睛一看,赤昳正坐在一旁,手中捏著一串檀木珠慢慢把玩,似在聽樓夫人訓話。


    見她進來,兩人止住了話頭。


    赤昳垂眸看著自己手上的木珠,待梨月給樓夫人問安之後,命人把落紅帕呈了上來。


    樓夫人看過,滿意地笑著點點頭。


    廳內其他侍女瞧見了,雖有點驚訝,倒也覺得理所當然,唯有樓夫人身旁的憐湘神色大不一樣。


    她望見素帕上那點點殷紅,先是驚詫,而後,臉色漸漸冷了下來:他居然和她圓房了!


    老夫人先前給他塞了兩個千嬌百媚的,他都未曾動過她們一根頭發,這一位他分明也很看不上眼的,為何卻……


    難道就因為是明媒正娶?


    梨月給樓夫人敬完茶,樓夫人笑容滿麵:“來人,把我給新夫人準備的禮物呈上來。”


    憐湘瞥見樓夫人送與梨月的那一盒盒珠翠首飾、禦賜雲錦,還有赤家的傳家寶貝,心裏瞬間有股妒潮席卷上來。


    樓夫人此刻越看梨月越是滿意,因將侍立在一側的董蘊喚了過來:“你以後不必侍奉大將軍了,就專一服侍夫人吧,也和瑞香、甘蘭她們一樣。”


    董蘊恭敬應諾:“是。”


    赤昳見敬茶已畢,起身道:“娘,若無別事,兒子先去書房了。”


    “去吧。”樓夫人臉上笑意揮散不去,“月兒迴門那日,記得騰出空來。”


    “明白。”赤昳淡淡應了一句,邁步走出正堂。


    次日傍晚,東大街靈樞閣照常打烊。


    店門快關了,但還沒見景異過來接素妙,虞蒙問道:“素妙,表哥今日還來嗎?若不來,我讓石大先送你迴去。”


    “應該會來吧,他沒說不來啊。”素妙翹首左右張望。


    不一會兒,望見景異的馬車從路邊的巷子裏拐了過來。


    景異從車內下來,手裏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葛布包袱。


    虞蒙微笑問道:“表哥,今日怎麽來得晚了?”


    景異把包袱解開,笑著看了一眼素妙:“素妙早上說突然很想吃酸梅子,我迴來去集市上看了,沒看見有賣酸梅子的,倒有人賣酸棗,便買了一些。”


    虞蒙聞言,猛然想到什麽,眸中一亮:“素妙,你想吃酸的?”


    素妙點了點頭,把手伸至虞蒙麵前,有點難為情:“我還不敢確定,早上來時本想讓你幫我看看,一忙起來便忘了。”


    虞蒙笑著將手指按在了她手腕處。


    “你們這是……”景異沒太看明白。


    素妙微微低了頭,不好先下論斷。


    片刻後,虞蒙欣然一笑:“表哥,素妙有喜了,恭喜你們!”


    景異不由怔住了,看了看素妙,又看了看虞蒙,一時口不能言。


    素妙激動地拉著素妙的手:“那,有多久了?”


    “兩個月了。”虞蒙叮囑道,“還不足三個月,你以後便好好在家安胎,不必來靈樞閣了,啊。你這身子有些瘦弱,我給你開幾副安胎的藥。記住,千萬別再勞累了啊。”


    遂轉身吩咐白蔻備下筆墨。


    景異這才迴過神來,心下百感交集,說不出是興奮、歡喜,還是震驚……


    他把那一包酸棗放入馬車內,走到素妙身邊,扶住了她的手臂,口吻一如既往的溫和:“先上車吧,慢點。”


    “嗯。”素妙迴頭望了望門內,見虞蒙正在寫藥方,便同景異往馬車處走,走了兩步,側眸瞧了他一眼,“你好像不高興,可是不喜歡這個孩子?”


    景異不禁莞爾:“我的孩子,我怎會不喜歡?隻是沒想到他這麽來得這麽快,有些吃驚。”


    “也不太快吧。”素妙低下頭,有點羞赧,“成親四個月了,而且我們……”


    景異一聽此話,迴想起自己新婚那兩月的夜裏,與素妙有過不少旖旎之歡,頓時臉上也生出幾縷窘意。


    這孩子還真是來得不算太快了。


    是夜,虞蒙和荀起一迴臥房,便拉著他在榻上坐下,要給他診脈。


    荀起側眸看著她,一臉詫異:“我沒病沒痛的,把什麽脈?”


    “別說話。”虞蒙仔細診了一遍,看完左手,又看右手。


    兩隻手都看完後,她深深凝起了眉頭:“奇怪了,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怎麽我這兒還沒一點兒動靜?”


    荀起見她以手摸著小腹,臉色倏地一黑:“你懷疑我有隱疾?”


    虞蒙烏眸忽閃著看向一旁:“也不是懷疑你,就是想弄明白一下。我也給自己把過脈的,我身子挺好的,所以便想看看或許是你……”


    “我身子也好得不得了!”荀起毋庸置疑地打斷她,麵朝她一俯身將她壓倒在臥榻上,“祖母隔三差五便會給我診脈,若有不好,也早給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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