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鹹陽。


    由於要和盧尚之談判,自然也就得承認盧尚之楚國使臣的地位。


    既然是使臣,自然秦國方麵得按照禮儀,給盧尚之安排一間小院,作為楚國使者的落腳處。


    昨天的談判,隻是進行了一半。


    盧尚之算是把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算是把楚國對秦國的無禮和蔑視,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負責談判的治粟內史趙勝,和典客孟季白,自然也知道盧尚之完全就是在說謊。可即便是在說謊,他們二人也願意把它當成真話來聽。


    否則的話,楚國之前的所作所為就是在蔑視秦國。以現在秦國老百姓的看法,唯一的解決途徑就是打一仗,否則的話,秦國的臉麵放到哪裏去。


    為了這場秦楚兩國的談判,就必須要給楚國之前的所作所為拿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哪怕是掩耳盜鈴,但隻要有了這麽個說法,也就可以堵住秦國上下的悠悠之口,讓秦楚兩國的談判可以順利的進行。


    至於後半段的談判,主要就是要說明,秦楚兩國談判後,秦國能夠得到什麽利益。


    是的,隻有秦宮要獲得利益。楚國方麵的利益,就是秦國不要出兵報複。這場談判的本質就是,秦國不要出兵報複,楚國願意給秦國上繳好處費。


    小院內,盧尚之正在隨從的服侍下吃起了午餐。


    “今天秦國人有來說話嗎?”


    喝了一口濃香的小米粥,盧尚之隨口詢問了一下身邊的隨從。


    沒辦法,盧尚之昨天獲得了秦國官府的承認,在談判過後,就因為進展順利,所以到鹹陽有名的酒樓喝了一頓好酒。


    那是盧尚之第一次喝到那麽烈的酒水,一碗下肚,整個人都如同火燒一般。


    四周的酒客看他一口悶,就在周圍靜靜地等著看他笑話。


    盧尚之可以在趙勝和孟季白麵前不要臉麵,隨口為楚國扯謊說話。


    可不知道為什麽,偏偏在秦國老百姓麵前,盧尚之卻是想起了臉麵的問題。


    所以那一碗烈的辣喉嚨的酒水,盧尚之愣是硬生生咽了下去,一口都沒有噴出來。


    隨後還把那壺差不多一斤分量的烈酒,都以差不多的喝法給喝幹。


    其結果就是盧尚之在酒館贏得了陣陣地喝彩聲,連帶著盧尚之所代表的楚國人,都被在場的酒客高看了一眼,直言楚國也有英雄。


    得了稱讚的盧尚之,意氣風發,還和酒樓裏的酒客來了一場豪飲,其結果就是盧尚之直接被喝到不省人事,由隨從直接扛迴了秦國人給安排的小院休息。


    一直到晌午時分,醉酒一夜的盧尚之,這才在頭疼欲烈中醒來。


    知道自己睡了一個上午,唯恐秦國方麵有過來說什麽話,盧尚之隻得問一問自己的這位隨從。


    因為當初盧尚之說是出門探親訪友,所以身邊的隨從,也是盧尚之家裏,專門伺候他日常讀書生活的隨從。


    現在盧尚之雖然搖身一變,成了楚國的使臣。


    但楚國使臣該有的陣容,卻是一個也沒有。隻能把這位隨自己出行的隨從,當成了自己的左右手。


    聽到自家老爺詢問,這名隨從微微躬身,對迴複盧尚之,“沒有,今天隻有舍屋的一名小吏過來,詢問了吃食方麵的要求。”


    “仆將老爺平日裏的飲食禁忌說了一番,對方說會記著要求做飯。”


    隻是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自然沒辦法得到盧尚之的注意。


    所以隻是稍微揮手,便將隨從打發走。


    秦國方麵沒有馬上派人來接洽,這讓盧尚之稍稍有些擔心。


    他之所以能夠被楚王任命為此次出使秦國的使者,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麽能幹,而是因為他在楚國官員當中,屬於巧言善辯,又不是什麽重要官職的人。


    以盧尚之的老朋友,楚國新任的典客晉交所說,楚王派他來,就是要用他的巧言善辯,來說服秦國人。


    萬一他盧尚之說服不了秦國人,楚王也做好了盧尚之這麽個不重要的小官被秦國人殺了解氣的準備。


    所以昨天接到秦國典客的召見,盧尚之這才會那樣欣喜如狂。原因無他,秦國典客召見,也就意味秦國方麵還是願意聽他狡辯,隻要嘴皮子把事情說利索了,或許自己也就躲過了被秦國人一刀剁了的命運。


    但是依照盧尚之的猜測,既然昨天自己的說辭已經得到了秦國治粟內史和典客的點頭,那麽今天應該一早就來召喚他,讓秦楚兩國最後階段的談判進行下去。


    可現在自己明明都已經睡過頭了,秦國人還是沒有來叫他過去談判的意思。


    這讓盧尚之擔心,自己的說辭是不是在秦王那邊沒有獲得通過。


    盧尚之在楚國可是聽過不少關於秦王的傳說,都說秦王十分殘暴,而且他國稍有得罪,便會興兵報複。


    楚國這次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特別是自家大王還把秦王派出的使者給一劍刺死了。


    這等於是自家大王在扇秦王的耳光,盧尚之擔心,自己昨天的解釋,隻怕沒那麽容易讓秦王熄了雷霆之怒。


    一想及此,盧尚之就忍不住歎了口氣,早知道這樣,他昨天就應該把接下來的事情一起給說了,將楚王願意給的賠償全部說出來,或許秦國人看在那些好處的份上,也就不會跟楚國計較了。


    是的,盧尚之根本不想按照自己老友教授的談判方法,跟秦國人來迴拉鋸的談判。


    楚王既然不關心他的生死,那他也不想為楚王省那一筆錢財。


    他隻想給出自己最大的誠意,然後讓秦國人應允了和談。


    這樣他就可以安然返迴楚國。


    至於今後楚國要給秦國人的海量歲幣,那和盧尚之也就沒什麽關係了。


    反正又不是拿他的錢討好秦國人,自家大王這一次兼並了那麽多土地,還把秦國人的使者給殺了,想要秦國人不生氣,好歹也得拿出點甜頭來把秦國人的怒火給澆滅了。


    就在盧尚之準備自己吃完午餐之後,再到鹹陽城裏走動走動,打探一下秦國方麵的消息時,他的隨從卻是行色匆匆的從外麵走了進來。


    “老爺,秦國典客派了文吏來,召您稍後在秦國典客衙門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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