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對於有人敲響登聞鼓,並沒有什麽慌亂,反而是有些好奇。時至今日,趙桓根基穩固,在朝廷中足以乾綱獨斷了。


    趙佶這個太上皇現如今,也專心忙著救災賑濟百姓,反正哪裏有災情,就有趙佶建立的基金會去賑災,極大緩解地方上問題。


    官府發力,加上趙佶的基金會,聯合運作下,也使得地方上就算有災害,造成的影響也不算大。


    最重要的是,趙佶有了新的追求。


    趙佶越來越沉醉其中。


    曾經的趙佶,喜歡書畫,喜歡蹴鞠,或者是欣賞歌姬跳舞,人生的追求就是在墮落中不斷的墮落。


    現如今的趙佶,卻喜歡上了這種救災的感覺。


    救災後,百姓的感激,百姓臉上的笑容,都讓趙佶覺得曾經的人生錯了。


    朝廷的穩定,讓趙桓有足夠的底氣去麵對一切的情況。


    恰是如此,遇到了敲響登聞鼓的人,趙桓不僅沒有半點的緊張,反而更多的是好奇。


    趙桓靜靜等待著。


    沒過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名太監進入,行禮道:“迴稟官家,是戶部侍郎秦檜的妻子王氏,在外麵敲響了登聞鼓。”


    趙桓笑道:“還真是有意思了,秦檜的妻子來鬧事。”


    黃經弓著背站在一旁,稟報道:“官家,奴婢之前向您匯報過,秦檜和王氏鬧了後,不是常住在青樓嗎?”


    趙桓說道:“是有這迴事兒。”


    黃經繼續道:“秦檜這大半年的時間,都住在青樓,還養了個小妾。聽說這個小妾,已經給秦檜懷上了兒子。”


    趙桓笑道:“朕想起來了,你提過這事兒,看樣子王氏是徹底豁出去了。把人帶進來,朕見一見。”


    黃經立刻安排了下去。


    太監一路出宮,來到了皇宮外,吩咐道:“王氏,隨我來。”


    王氏連忙放下鼓槌,跟著太監入宮。


    ……


    戶部,秦檜值房中。


    作為戶部侍郎,秦檜有自己辦公的場所。


    秦檜正在核算大宋銀行的收支,要把全部的支出和收入核算清楚。


    作為總體負責的人,秦檜一向是事必躬親,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不這麽做,就無法完成皇帝交辦的事情。


    遇到了事情,秦檜才能如數家珍的稟報出來,才能做到如數家珍。


    在秦檜埋頭核算時,親隨急吼吼跑了進來,高聲道:“老爺,大事不好了。”


    秦檜嗬斥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都告訴你了,你現在是戶部侍郎的親隨,務必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要穩得住,明白嗎?”


    親隨急切道:“老爺,夫人去敲登聞鼓了。”


    秦檜愣了下道:“是王氏嗎?”


    “是!”


    親隨連忙點頭。


    秦檜一瞬間就怒了,一巴掌拍在了案桌上,蹭的站起身道:“這個賤女人,他怎麽敢?他怎麽敢這樣的?”


    “走,快去拉住她。”


    “把她拉迴去。”


    秦檜徹底穩不住了,大步往外走。


    隻是他剛走出自己的值房,就看到戶部一雙雙目光看過來,眼中似乎有看熱鬧的趨勢。


    似乎,都在嘲諷他。


    秦檜心中的情緒快爆炸了,更是憤怒,更是暴躁,卻無處發泄。


    恰在此時,戶部尚書聶昌也來了。


    聶昌擋在了秦檜的身前,笑眯眯道:“喲,這不是秦侍郎嗎?遇到什麽事,怎麽這樣急切的往外走呢?”


    秦檜皺眉道:“聶尚書,請你讓一讓。”


    他和聶昌的關係不怎麽好,雙方麵和心不和。


    秦檜得寵,也一直想繼續往上爬,覬覦聶昌的戶部尚書位置。


    聶昌也不喜歡秦檜的鑽營,更不喜歡秦檜的高調。


    聶昌麵色嚴肅,一本正經道:“既然沒什麽事兒,急什麽呢?我這裏有點事情,正好要和你討論討論。”


    秦檜冷著臉,沉聲道:“聶尚書,我有事兒!”


    “哦,那你請!”


    聶昌這才側身,讓開了一條路。


    秦檜大步往外走,隻是剛走出戶部的區域,就聽到自家女人離開的消息。


    王氏被皇帝召見了。


    秦檜更是憤怒,罵道:“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親隨問道:“老爺,我們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秦檜沉聲道:“我去見官家,準備解釋一番。”


    說著話,秦檜一路往趙桓的大殿去。


    ……


    大殿內。


    趙桓高坐在正上方,看著跪在地上,鬢發有些散亂,眼眶通紅,眼中盡是血絲的王氏,沉聲道:“王氏,你敲響登聞鼓,有什麽事情?”


    王氏迴答道:“迴稟官家,民女敲響登聞鼓,是狀告戶部侍郎秦檜,貪贓枉法,任人唯親,以權謀私。”


    趙桓更是驚訝。


    沒想到,王氏要狀告秦檜,還是貪贓枉法等,真是讓人意外啊。


    秦檜這麽快就飄了?


    要知道現在的秦檜,僅僅是戶部侍郎,連一部尚書都不是,更別提進入政事堂拜相了。


    趙桓沉聲道:“王氏,你的檢舉如果屬實,朕會秉公處置,絕不會姑息養奸。如果你的檢舉是誹謗汙蔑,朕會處置你。”


    王氏叩頭道:“請官家放心,民女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恰在此時,又有小太監來到了黃經的麵前,低聲稟報一番才退下。


    黃經走到趙桓的身旁,低聲道:“官家,秦檜在殿外求見。”


    趙桓點了點頭,沉聲道:“王氏,你既然言之鑿鑿,可敢和秦檜對峙?”


    “敢!”


    王氏毫不猶豫迴答。


    趙桓吩咐道:“來人,傳秦檜入宮覲見。”


    太監去傳旨,沒過一會兒,秦檜就急匆匆的進來,斜眼一掃跪在地上的王氏,眼中掠過濃濃的厭惡,行禮道:“臣秦檜,拜見官家。”


    趙桓道:“不必多禮。”


    秦檜繼續道:“官家,臣和王氏有些夫妻間的矛盾。沒想到,因為臣管教無方,導致王氏敲響了登聞鼓,事情鬧到官家的麵前,是臣無能,請管家準許,讓臣帶著王氏迴家管教,以後絕不會再縱容這樣的事情發生。”


    王氏連忙道:“官家,我要彈劾秦檜的,我不會去。”


    趙桓淡淡道:“秦卿,王氏彈劾你貪贓枉法,任人唯親,以權謀私。既如此,你聽一聽再說。”


    秦檜心頭一慌。


    秦彬、秦梓在大宋銀行內,的確是利用職權賺了許多的錢。


    這是已經發生的事情。


    秦檜知道,卻沒有去阻止,反而是聽之任之,因為他的開銷,都來自老大和老二的支持。


    除此外,老四的關係熟絡後,現在也有了一些油水。


    唯獨秦檜自身,雖然以權謀私安排了秦彬幾兄弟,雖然摁下了秦彬等人的事情,實際上秦檜沒有接受貪腐。


    他沒有親自去做。


    秦檜瞬間就恢複了鎮定,他也不相信自己家的事情,王氏一介婦人能查到,高聲道:“臣忠心耿耿,絕對沒有任何違法亂紀,請官家明鑒。”


    趙桓淡淡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就聽王氏說一說。”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王氏,吩咐道:“王氏,你盡管說。”


    王氏謝恩後,迅速稟報道:“迴稟官家,秦檜以權謀私,在於執掌大宋銀行後,就安排他的大哥秦彬、二哥秦梓,以及四弟秦棣在大宋銀行做事。”


    “都說用人當用賢,秦檜卻把自己家的兄弟安插在大宋銀行,連他秦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大宋銀行掃地。”


    “目前的大宋銀行,足有二十三人,都是來自秦家,或者是和秦家有關係的人。雖然不是都在東京城,卻分布在京畿路各地。”


    “這樣的人,怕是連秦家的一條狗,都要送去領錢了。”


    “這如何不是以權謀私呢?”


    秦檜頓時怒了,嗬斥道:“王氏,你住嘴!”


    趙桓淡淡道:“秦檜,你給朕住嘴。王氏沒說完,你就老老實實的站著,朕沒讓你說話,你就當一個啞巴。”


    秦檜心中徹底慌了!


    怎麽辦?


    他該怎麽應對接下來的亂局?


    秦檜朝王氏投去求饒的神色,希望王氏不要再說了。可是,王氏已經敲響了登聞鼓,而且對秦檜已經死心了。


    她隻求讓秦檜也跟著一起死。


    王氏不理會秦檜的眼神,繼續道:“官家,小婦人彈劾秦檜貪贓枉法,是因為他擔任戶部員外郎、戶部侍郎期間,表麵上清廉,實際上卻放縱秦彬、秦梓肆意撈錢。”


    “秦檜這大半年的時間,一直住在青樓,還包養了一個小賤人。”


    “憑借她的那點俸祿,別說是大半年,就算一個月也住不起,他的錢財都來自秦彬和秦梓的不義之財。”


    “秦彬和秦梓,以及秦棣在大宋銀行,則是借助秦檜的影響力,不斷的撈取錢財,借著放貸收迴扣,借著存錢給高利益收好處……”


    此刻的王氏,邏輯很清晰。


    談到秦彬、秦梓等人的罪行,竟然連每一筆錢在哪個時間都很清楚。


    一筆一筆的罪證下來,秦檜已經冷汗直冒。


    秦檜不可思議的看著王氏。


    這些消息,王氏怎麽知道的?她一個小婦人,王家也已經落魄了,怎麽可能知道這樣的消息?


    秦檜盡力讓自己保持著鎮靜,可是心中的慌亂,讓他身體忍不住輕微的顫抖著。


    好半晌後,王氏才說完搜集到的證據。


    王氏眼中含著淚,他知道已經無路可退了,強硬道:“官家,民婦所言句句屬實,請官家明察。”


    趙桓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秦檜的身上,沉聲道:“秦檜,你怎麽說?”


    撲通!


    秦檜跪在了地上,連忙道:“官家,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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