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就見王殆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王氏連忙迎了上去,行禮道:“大哥!”


    王殆點了點頭,和王氏各自落座。


    今年的王殆也愈發蒼老,背脊都佝僂了很多,畢竟父親被處死,王家衰敗,加上秦檜現在的針對,王家的處境非常不好。


    因為秦檜的落井下石,讓王殆對付秦檜愈發的賣力。


    之所以王殆順利,還有一個原因。


    秦檜前些年做事情,得罪了大批的權貴,很多人恨秦檜。


    如果秦檜持身正,也就罷了,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問題是秦家人開始腐化了,讓人看到了對付秦檜的機會。


    有人助力,王殆才能一切順利。


    否則憑借他一人之力,在王家衰敗的前提下,想搜集不利於秦檜的證據,根本不可能。


    王殆從衣袖中,取出一封厚厚的書信,點頭道:“秦檜指使秦彬、秦梓和秦棣的證據,都搜集完成了。”


    “大體上,秦彬和秦梓最多,兩人利用大宋銀行吃迴扣,更借著手中的權勢搞敲詐,凡是不給迴扣的,都不貸款,不給好處。”


    “秦棣沒有貪汙受賄,卻利用秦彬和秦梓的錢,四處去勾連人。”


    “他不斷的雅賄很多人,加上秦檜起勢了,很多人和秦棣的關係都不錯。”


    王氏聽完後也沒仔細看,問道:“秦檜呢?”


    王殆說道:“秦檜主持大宋銀行,主持諸多寺廟的清理,沒有什麽貪汙受賄的事情。”


    “唯獨一點,秦檜的開銷非常大,絕對是有問題的。”


    “應該是秦彬等人的支持。”


    “否則,秦檜無法長期住在青樓,無法花天酒地。”


    “另外對寺廟的清查,現在秦檜也有問題了。總體上,他是貫徹皇帝的策略,清查寺廟的田地,卻對少部分人網開一麵。”


    王殆沉聲道:“我仔細調查過,加上有其他人的助力,秦檜是暗中收了好處,處置的手段才沒有這樣激烈。所有情況,都在冊子中。”


    王氏卻不滿意,問道:“大哥,秦檜就這點罪名嗎?”


    “隻有這些!”


    王殆沉聲道:“就這些罪證,都耗費了大半年的時間。秦檜雖然已經開始變了,暫時的變化還有限。如果再等一等,收獲可能會更大。”


    王氏胖乎乎的臉上,流露出無盡的憤怒,咬牙道:“不,我不願意再等了。我要去敲登聞鼓,請皇帝陛下做主。”


    王殆說道:“你考慮清楚了嗎?”


    “考慮好了!”


    王氏毫不猶豫道:“我要讓秦檜身敗名裂,讓秦家人徹底倒下。他秦檜能立足東京城,是靠著我王家的支持。沒有王家,他連吃飯都成問題。現在卻養女人,打壓我王家,我決不同意。我死,也要拉著他一起陪葬。”


    王殆看著充滿仇恨的小妹,忍不住歎息道:“小妹,你也會因此而受到影響的。”


    王氏自嘲一笑道:“大哥,我現在這樣,和受到影響有什麽區別呢?我已經人不人鬼不鬼了,也不可能有人再娶我。”


    王殆沉默了許久,道:“反正都是敲登聞鼓,讓我去吧。”


    “不,你不行!”


    王氏搖了搖頭道:“咱們王家還要傳承,還要延續下去,大哥你好好保重。反正我沒有子嗣,也沒有未來了,都已經成黃臉婆,還有什麽不能豁出去的呢?”


    王殆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去?”


    王氏迴答道:“我還要再見一見秦檜。”


    王殆說道:“你自己小心。”


    王氏笑道:“他不敢拿我怎麽樣,畢竟,我是他的結發夫妻。否則我被他殺了,他秦檜以後,別想再升官發財了。”


    王殆又囑咐一番,才告辭離去。


    王氏一個人坐在房間中,翻看著書冊中的資料,務必把所有的資料記在心中。


    一切記在心中,王氏收起了書冊,喊來了丫鬟,吩咐道:“去,通知秦檜迴來一趟,我有事情和他談。”


    丫鬟也知道秦檜的住處,卻擔心道:“夫人,萬一老爺不迴來呢?”


    王氏說道:“你告訴他,不迴來就等死。”


    丫鬟不敢耽擱,轉身離開了,一路往青樓去,在秦檜常住的青樓中,見到了還在家中的秦檜,稟報道:“老爺!”


    秦檜冷著臉,問道:“王氏讓你來做什麽?”


    丫鬟說道:“主母請老爺迴府一趟。”


    “不迴!”


    秦檜幹脆利落的迴答。


    他和王氏這個賤女人,一點點關係都沒了。如果不是王氏強勢,不讓他納妾,他豈會年近四十都沒有子嗣呢?


    這個賤女人簡直是禍害。


    他如今,沒有直接休了王氏,已經是仁至義盡。


    否則,如果是休了王氏,憑借著現在王家的情況,王氏走投無路就得去死了。


    丫鬟連忙道:“主母說了,老爺如果不迴去,就讓您等死了。”


    “猖狂!”


    秦檜厲聲嗬斥。


    一張臉再無半點的和氣,隻覺得對王氏還是太好了。


    秦檜憤怒,一旁挺著大肚子的小妾柳氏開口道:“老爺,畢竟是王姐姐,都是一家人,不能太生分了。既然姐姐有事情,您就迴去一趟。”


    輕柔的話語,如同清泉撫慰秦檜的內心,讓他怒火稍稍緩解。


    秦檜讚許道:“還是你識大體。”


    柳氏謙虛道:“老爺過獎了,這是妾身該做的。”


    秦檜看向丫鬟,吩咐道:“你迴去告訴王氏,我一會兒就來。”


    丫鬟得了吩咐,急匆匆離開了。


    秦檜看著身旁溫柔如水的柳氏,伸手撫摸著已經顯懷的大肚子,臉上浮現出前所未有的柔和。


    這是秦家的血脈。


    這是他的未來。


    現如今,他已經有錢有權了,隻是太多的錢不能隨便拿出來,也不想迴王家去,所以暫時住在青樓。


    過一段時間再安排。


    秦檜和柳氏說了一會兒話,整理了衣衫,就大步離開了,一路往王家住宅去。


    秦檜迴到王家,剛進入大廳,就看到了坐在上方的王氏,直接道:“有什麽話直接說吧,我很忙的。”


    王氏原本還想著,秦檜的態度好,那就可以再考慮考慮,給一點機會。


    這是最後的機會。


    沒想到,秦檜是如此的絕情。


    王氏沉聲道:“秦檜,我給你最後的機會。你立刻把那個小賤人攆走,讓她打掉肚子裏的孩子,迴到家裏住,我當作沒發生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秦檜一瞬間就怒了。


    他還念著一點點情分迴來,沒想到,王氏這個賤人如此的猖狂。


    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


    秦檜強勢道:“要攆走的人,不是柳氏,而是你。王氏,你太讓我失望了。”


    “哈哈哈……”


    王氏冷笑起來,聲音中帶著憤怒,透著憤懣,大怒道:“沒有我王家,你能夠留在東京做官嗎?沒有我王家,憑你能立足嗎?當年你是何等的卑微,處處求我。現在,就自以為是了?你真是……”


    “夠了!”


    秦檜強硬打斷,嗬斥道:“你真是無藥可救了,王氏,準備好和離吧。”


    話音落下,秦檜轉身就往外走。


    王氏看到了這一幕,咬著牙道:“秦檜,如果你走出這個大門,我會讓你後悔的。”


    “我秦檜,從不後悔!”


    秦檜稍作停頓迴答,就大步往外走,再也沒有留下,更沒有絲毫的眷戀。


    王氏癱坐著,眼神很失落,可是失落的眼神中,漸漸升起了無盡的怨毒。


    她之前一直想著要報複。


    可是在報複之前,終究還有這一點點的留念,還是希望再挽留一下的,萬一秦檜迷途知返,願意改過自新呢?


    終究,是妄想。


    是自己太想當然了。


    王氏從衣袖中,拿出了王殆搜集到的證據,再一次一點點的翻閱著,那充血的眼眶中,豆大的淚珠一滴一滴的滑落下來,打濕了書冊。


    眸子中,漸漸隻剩下了冰冷。


    王氏看了眼外麵的天氣,如今天氣漸晚,夜幕降臨,已經不適合去敲響登聞鼓了。


    再等一等!


    明天就去敲響登聞鼓,讓秦檜付出代價。


    王氏枯坐在大廳中,也沒有去睡覺,更沒有半點的睡意,一宿過去,她紅著雙眼,留下了王殆送來的書冊,獨自往皇城去。


    王殆的書冊是調查的結果,其中很多王殆的分析,不適合直接呈遞給皇帝看,還得靠她自己去稟報。


    反正都記下了。


    王氏一路來到了皇城外,來到了有士兵看守的登聞鼓麵前,邁步就要走進去。


    士兵看到後,嗬斥道:“閑雜人等退下,不得無故敲響登聞鼓。”


    王氏昂著頭道:“我乃戶部侍郎秦檜的發妻王氏,有冤屈要敲響登聞鼓,你滾開。”


    強勢的話語,以及王氏的背景,讓看守的士兵沉默了。


    惹不起!


    士兵退開站在一旁,嘴上卻提醒道:“如果你是誣告,一旦罪證確鑿,是要被從重處罰的。”


    王氏卻沒有管這些,對她來說不存在誣告,她抓起了鼓槌,奮力敲擊在了登聞鼓上。


    咚!咚!咚!!!


    接連的撞擊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聲音迴蕩在周圍,傳開後讓無數人齊刷刷的看過來,目光落在了王氏的身上,紛紛議論了起來。


    鼓聲也傳到了宮中,傳到了殿內正在處理奏折的趙桓耳中。


    趙桓神色詫異。


    自登基至今,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敲響登聞鼓的。


    趙桓吩咐道:“黃經,安排人去查一查,誰敲響了登聞鼓。”


    “遵旨!”


    黃經得了吩咐,連忙安排人去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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