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璟走後再沒迴來,蘇言樂得自在。


    旁晚時分招財送進來一身新衣裳,跟蘇言說少爺飯都沒吃就去了後院,少爺這迴是真動了怒,張嬤嬤及打她的兩個小廝都被拖下去仗責五十,打完後張嬤嬤幾乎沒了半條命。


    蘇言聽得一陣心悸:“少爺呢?”


    招財道:“張嬤嬤是大夫人身邊的人,少爺被叫去說話了。這不,臨走時吩咐我給你送身新衣裳。”


    蘇言靜靜地聽完了,歪頭看著手邊的新衣裳,五味雜陳。


    又是這種感覺。


    她經曆過的這每一個人,無論表麵是高冷也好悶騷也好活潑也好,內裏總是一樣的。是她無數次在淺薄的夢境裏夢到的他的樣子。


    她捂住眼睛。其實她一直難以啟齒,她雖說心心念念地想要迴到現實世界,卻又不忍心離開這裏。不忍心離開那個無論性格多麽不一,可核心永遠溫暖柔軟的人。


    她緊緊捂住眼睛,有些想哭。


    蘇言啊,你可真是沒用又無賴。


    ……


    夜裏沈璟迴來,蘇言竟用手撐著桌子站在桌邊,沈璟當即沉下臉:“迴去趴著。”


    蘇言抓住桌沿,小聲道:“少爺,奴婢已經能下地走路了,若是讓奴婢歇在這裏,怕是要惶恐得睡不著,懇請少爺讓我迴去吧。”


    沈璟略一思索,將招財喚進來:“將她帶去西廂房。”


    “是。”招財一揚手,“箏箏姑娘,隨我來。”


    蘇言兩害相權取其輕,艱難地衝沈璟行了禮,順從地跟招財走了。


    夜裏入睡時沈璟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他總覺得被中有一股若隱若現的幽香,很淡,可就是因為淡才叫人心神不寧。


    他坐起來,察覺自己身體裏陌生的躁動,扶住額頭皺起眉。他一把掀開被子,隨手披了件外裳推開門走了出去。


    院子裏一片闃靜,月亮低低地懸在天際,附近有一顆很亮的小星。沈璟靜靜看了一會兒,又慢慢在庭院裏散步。


    他不知不覺就行至西廂房,房裏熄了燈,半分動靜也無。他在門口徘徊片刻,陰涼的夜風吹過來,他抵住嘴唇低咳一聲,緊了緊身上的衣裳,又慢慢走了迴去。


    他沒迴臥房,而是去了書房,燃起琉璃燈,房內瞬時敞亮起來。可今夜他心浮氣躁,字寫不好,書也讀不進去。


    他將書甩在案上,再次提起羊毫筆,鋪開一張紙,細致的線條漸漸勾勒,收筆時一個巧笑倩兮的小姑娘躍然紙上。


    她身處爛漫杏花之中,卻是人比花嬌。鼻尖小巧挺翹,嘴唇柔軟潤澤,雙眸如同盛著兩丸小月亮。


    沈璟指尖摩挲過畫像的每一寸,筆尖又蘸了點墨,懸腕,手腕微動,在畫像旁題字:


    看遍如雲女,誰能動我思?


    擱筆,這個時辰小姑娘當趴在榻上睡的正熟。


    他將畫晾幹,原本想找個畫筒收起來,卻怎麽也沒能找到。他索性將那幅他添了小詩的名畫從畫筒裏取出來,將蘇言的畫像卷了一卷塞進去,悉心收進高閣之上。


    那是他雲端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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