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麽說,可蘇言步子沒有停留,轉眼就走出山莊門。


    池雋一怔,她不是原諒池夢了嗎?


    可他沒問出口,他直覺不能問出口。as說話做事總是不近人情地忠實於真相,往往會把第一反應脫口而出。但今天他忍住了,因為覺得蘇言可能會不開心。


    蘇言聽不見身後某位人士的內心掙紮,她要去摘楊梅,可她根本不知道去哪裏摘,就漫無目的地瞎逛。出了山莊沿著環山路往東走有一條蜿蜒上山的土路,蘇言頭也沒迴地走上去了。


    這條路應該是上山勞作的人走的,路邊的狗尾草成塊連片,白茫茫像蘆葦,她順手薅了幾根捏在手裏。帶著暖意的風拂過狗尾草和她的裙角,柔軟的抹成一片。


    蘇言往山上走,路很窄,是被人生生踩出來的一條小徑,兩邊是繁盛的草木。走著走著她嘶了口涼氣,彎下了腰。


    身後立即趕上來一陣風,是池雋。


    他低頭一看,蘇言裸露的小腿上被劃了又細又長的一道。沒出血,但看著就很疼。


    “酸棗樹。”池雋淡淡道。


    蘇言茫然道:“什麽樹?”


    池雋伸手一指。小路兩旁錯落地生長著無數棵矮小的植物,上麵開著成串的小小的黃綠色花朵。瞧著挺可愛,可枝椏上全是刺。


    蘇言沒被劃傷之前毫無畏懼,現在定睛一看腳邊全是密密麻麻的酸棗叢,有點慫。她站直身子,長長地出了口氣,一時間不敢再前進或是後退。


    她幹嗬嗬地迴頭跟身後的池雋說:“這片風景還挺好看。”


    確實挺好看。山下是一個小村莊,群山之巔飄著雲嵐。日光從雲層之中鋪灑而出,將遠處的天空暈成漸變色。


    池雋沒去看什麽風景,而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不往前走了嗎?”說完,他就要越過她繼續往山上走。


    “等等等等——”蘇言抬手抵住他兩邊的肩膀。


    她其實是個特別會撒嬌的姑娘,現在很可以樣央求他把自己背過去。可剛才她還硬氣的不得了,還把池雋表妹扔下水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這會兒讓她示弱,有些丟人。


    池雋靜特別安靜地看著她,給了她充分的組織語言的時間。可偏偏是這樣,她腦袋空茫一片,什麽也說不出來。隻覺得他的瞳色在黛青碧綠蔚藍粉紫的背景色裏格外漂亮。


    池雋輕輕垂下目光,看見她顫抖的眼睫毛。


    然後蘇言聽見他歎了口氣。


    再然後她身子一輕,一下子離那雙漂亮的眼睛好近好近。這個擁抱沒有任何縫隙,蘇言覺得自己的心髒吵的有點厲害。


    “往前還是往後。”他問。


    蘇言扁扁嘴:“往前。”


    他抱著她又往上走,唿吸頻率依舊輕輕穩穩。蘇言怕他把自己扔了,那樣的話可就不是小腿受傷那麽簡單。她試探著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下一秒她看到他蹙起的眉尖。


    果然,連抱一下都會覺得厭惡。


    她悶悶垂下腦袋,靠在他懷裏,心想他怎麽不換個方向抱呢?那樣就可以聽見他的心跳了。


    池雋抱著她往上爬了十幾分鍾,來到一個較為平坦的地帶。他把她放在地上,脫下襯衫外套墊在旁邊的石頭上。他裏麵竟然還穿了一件短袖。


    他蹲下來,觀察她小腿的傷勢。動作跟那天用逗貓棒逗白茶的時候一模一樣。


    “你是第一個。”


    他垂落著目光,聲音很低,很輕,眨眼就被風吹向了山穀。


    可蘇言聽見了,她問:“什麽?”


    他抬起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眼裏原來那些冰冷的東西有些融化。


    “你是第一個,我想去理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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