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夜色來了一單活,那是沒人敢接的一單活——不是因為訂金高得離譜而是客戶的身份實在嚇人。


    圈子裏翻雲覆雨的太子黨,剛從國外迴來,男女通吃生冷不忌,許是夜色名聲實在太大,人剛一迴國就給招來了。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跟著這種大佬走,就不是玩玩骰子聊聊天那麽簡單了。


    “哇,真是樹大招風,”老十垂頭喪氣道,“我們能拒絕嗎?”


    十五喝了口啤酒壯膽:“反正我不幹,我可聽說了,被他玩過的非死即殘。”


    廿三點頭:“就是,我們都不去,他還能來綁人啊?”


    “我接。”一道聲音從旁邊響起。


    眾人驚慌地轉過頭,看見十九窩在他的懶人沙發上,食指拇指捏著手機轉著玩。


    視線齊刷刷往他身上投過去,他卻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眼睛裏笑出琉璃瓦落了初雪之後的盈盈琉璃色:“怎麽?這麽個好買賣你們都不做,我做。”


    老十快嚇尿了:“哥,你別開玩笑啊。”


    十九把手機舉在眼前,摁亮了屏幕,不知道在看什麽,竟然露出一個稱得上溫柔的笑容:“沒開玩笑。”


    廿三等人苦口婆心勸了半天,無果,十九被吵的不耐煩,起身離開了。


    老十現在休息室裏急的原地打轉,頭發都快被自己薅禿了:“怎麽辦?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十九去送死啊?”


    廿三狠狠踹了牆一腳:“他是不是被廿七蓋過了風頭,著急了?”


    老十下意識就要反駁,憋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他隱隱覺得,這事跟廿七未必沒有關係。


    夜裏,十九的房間門被敲響。他打開門看見小家夥一臉擔憂地站在門口。


    “什麽事?”


    她斟酌再三開了口:“你可不可以…不要接…”不要接那單生意。


    “理由?這麽個發達的好機會,我不想錯過。”


    她咬的唇色都有些發白,在牆上掛鍾滴滴答答的背景音中,她使出了全部勇氣:“就當是為了我,行不行?”


    “為了你?”十九眄了她一眼,語調是讓她陌生的森冷,“趙渺渺,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的一舉一動都讓我惡心。兩次三番的,你是不是覺得替我發台很爽啊?你他媽想要膈應我就直說!”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挑起嘴角笑了一下,開口卻是帶濃濃的嘲諷:“哦,你該不會以為我跟你同病相憐吧?你也太好騙了吧趙渺渺,大家都在一個屋簷底下混,我不過是不想跟你撕破臉罷了。而且有些客人我看著就惡心,我覺得惡心就扔給你,反正你都會替我扛下來的,對吧?”


    她大腦發暈,心口疼的她幾乎直不起腰,眼前慘白一片,什麽也看不清了。


    可她還想再看他一眼啊。


    “對了,我一直沒問,”他欺身上來掐住她下巴,“你何必來夜色呢?從這裏出門一千米就是y市最大的夜總會,就你這臉,賺的不比在這還多?”


    十九兀自咄咄逼人,她卻失聰了一樣什麽也聽不見,耳中腦裏翻來覆去那幾句:


    “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


    “你的一舉一動都讓我惡心”


    “就你這臉,賺的不比在這還多”


    “……”


    她視線模糊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五髒六腑都要爛了。


    怎、怎麽可能呢,他比所有人都要細心敏感,第一個發現她是女孩子,可他沒有拆穿她,還送了她一條圍巾。前幾天他還那樣驚慌地抱著她去看醫生,在病房裏跟她推心置腹,生日送她星星燈……


    看著她眼裏汪汪地含著水,十九鬆開手,幾步走出房門,擦肩之時狠狠撞了她一下,聲音淬了寒冰:“趕緊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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