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來就是一條絕不停歇的溪流,偶爾漲溢也是因為甚為稀罕的傾盆暴雨。大多數日子,也就是這麽慢吞吞規規矩矩地往前流淌。


    然而沒過幾天十九就迎來了一場瓢潑大雨,但落下來的不是冰涼的雨點,而是甜軟的——12月31日,這天是廿七的生日。


    小家夥很會討人歡心,這晚下班後以報答眾人照顧為由,上至經理下至比自己晚入行的廿八,她為每個人都準備了禮物。


    一份份地送,輪到十九了。


    廿七脖子上圍著十九送的圍巾,掩住了鼻尖以下的小半張臉,看起來像個稚氣未脫的高中生。她從懷裏掏出一個黑色小方盒子,恭恭敬敬地遞給十九。


    十九打開一看是一枚五邊形的黑色鑲鑽耳釘,看起來價格不菲。


    他笑著說了聲謝,就把盒子蓋好丟進了襯衫胸前的口袋。


    廿七緊張地攥緊衣角:“你不試試嗎?”


    這是她自己畫了設計圖找人做的,她沒學過畫畫,圖畫的很不好看,樣品出來廢了好幾版,好不容易才做出來她很滿意的一款,他卻連試也不試。


    十九微露出柔軟紅潤的舌尖舔了一下唇角把廿七鬧了個臉紅,才不慌不忙道:“不試,娘裏娘氣的。”


    廿七的臉上登時就有些掛不住,杵在原地進退兩難。


    十五趕忙把蛋糕推出來:“快快快,許願吃蛋糕!”


    廿七吸吸鼻子,沒什麽好難過的,她本來特別開心,因為她掙夠了手術費,媽媽很快就能動手術了。


    點蠟燭,許願,吹蠟燭,吃蛋糕。


    走完俗套卻又缺一不可的流程,十九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她看了會兒剩下的蛋糕胚和軟奶油,抬頭笑著跟大家道了晚安。


    走在樓梯上,還能聽到休息室裏大家的吵鬧聲。


    這個生日跟過去的每個生日都沒什麽不同。收到了一堆天花亂墜的祝福,可她明白,有好多都實現不了。但她也沒什麽好難過的。


    她今天一覺醒來已經上午十點鍾了,被子上鋪滿了陽光。陽光很好,很暖,但不刺眼,她感覺很棒。她很久很久沒有睡這麽久了,幸好她還沒喪失睡懶覺的能力,感覺會是一個不一樣的開始。


    今天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也是她20歲的第一天。


    這麽一想,好像又能很勇敢地繼續走下去了。


    她揉了揉臉,推開臥室房門後看見十九坐在床上。她嚇了一跳:“對不起對不起我又走錯了。”


    十九跑過來把人拉住,聲音裏帶著點笑:“我的房間有這麽娘?”


    她愣愣轉身,看見床單是米黃色的。


    十九見狀笑了,抬手揉了一把她的腦袋。


    “生日快樂,渺渺。”


    懷裏被塞了一隻圓滾滾的小夜燈,她看了一會兒,按下開關,牆壁上、天花板上出現了無數顆小星球,在暖光夢幻的光線裏流轉。


    她目不轉睛地看,咧著嘴笑,“好好看啊。”


    十九也笑了,陪她看了會兒星星,他起身:“早點休息,晚安。”


    ……


    十九走後,她爬上床窩在被窩裏,被星海包圍著,覺得這個生日禮物實在是太浪漫了。


    她瞪著天花板,舍不得睡。突然,她睜大了眼睛,一顆星球上隱隱出現了一個字,過了一會兒,另一顆星球上也有了字。慢慢的,幾個星球連起來,就是——


    晚安,小仙女。


    她笑著閉上眼睛,嚐試睡去,並且很確信明天也會在暖融融的陽光中醒來。


    小屋裏,她很快睡著了,臉上仍有淺淺的笑意。


    天花板上的小星球上的字突然開始變化,隨著星球的滾動,漸漸組成了另一句話——


    跟我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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