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眠站在街口,遮麵的紗帽被扔在地上,他的胸膛急劇起伏,緋薄的唇抖的厲害:“騙我很有意思是麽?”


    一炷香之前,他陪著宜翎逛了幾家香料店和藥館,采買了一些製作香料的原材料。出來的時候聽見身後有人喊:


    “九殿下?”


    身邊的小姑娘下意識轉過了身。


    他呆了呆。


    她身上還佩戴著他送的香囊,轉身時帶起的味道他再熟悉不過。可是現在,卻衝的他鼻尖泛酸。


    宜翎轉身後驚覺不對,她已經喬裝打扮過了,加上宮外認識她的人本就不多,沒成想還是被認出來了。


    她衝著來人使勁擠眉弄眼,那人亦是官宦之女,去年曾在宮裏見過宜翎一麵,如今在宮外偶遇,自然不能放過溜須拍馬套近乎的機會,哪裏懂她的意思:“九殿下怎的又出宮了?殿下還記得我麽?殿下身邊這位是誰?殿下的侍君麽?”


    宜翎剛要說話,身邊的人邁開步子一言不發地走了。


    她轉身急急追上去,抓他的袖子:“宋眠!”


    宋眠狠狠甩開她的手。


    宜翎捂住手,眼淚一下子滾出來,很委屈地喚:“宋眠……”


    這一聲讓宋眠停下腳步,他轉過身,看著小姑娘站在原地,捂著手哭。這個人經常給他帶甜食點心,經常陪他研究香料,把自己養的兔子抱去給他看……


    小姑娘眼圈紅透:“你別不理我……”


    宋眠氣的發抖,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兜帽:“殿下看清楚我是什麽人?!醃臢,下流,他人的月誇下之物!!”


    宜翎被嚇得渾身一抖,險些哭到背氣,她平時哭都是裝裝樣子,掉幾顆珍珠似的眼淚,達到目的也就算了,眼下這種哭法,有生以來頭一遭。


    她拚命搖頭:“你不是,你不是……”


    宋眠冷笑一聲。


    原來這個交心好友竟然是堂堂九殿下,原來他動了心思的人竟然是堂堂九殿下……


    什麽是雲泥之別?


    他跟她便是。


    他從小被欺淩,像貨物一樣被倒賣,見過父兄慘死於非人折磨,看起來柔軟可欺,其實心比石頭還硬。但他遇見了她,在他對生活不抱半點希望的時候。


    她幹淨,單純,漂亮,看著他的眼睛不帶半點欲念。他原以為他遇見了同類,遇見了可以獲得平等與尊重的機會。


    他袖袋裏還有一包包的香料,都是要給她做香囊的。小姑娘喜歡青梔的氣味。


    結果老天爺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嘲諷地說:你配麽?


    入夜的風將路邊大門上懸的燈籠刮的東搖西晃,裏麵的燭火掙紮了幾下,慘淡地熄滅了。


    宋眠哆嗦著說:“騙我很有意思是麽?”


    宜翎大哭:“我沒有……我怕你知道我是九殿下不再跟我做朋友……”


    他低頭自嘲地笑了笑。


    朋友啊……


    宜翎哭著哭著一陣心絞痛,她捂住心口,皺起眉頭。她想喊宋眠,想跟他說她不舒服,可她已經發不出聲音。


    下一秒,宋眠聽到“咚”的一聲響。


    他抬起頭,看見宜翎暈倒在地上。


    遠處暗地裏保護殿下的影衛瞬間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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