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坐在門檻上仰著臉看他,客棧門口高高掛著兩盞燈籠,燭火透過橘紅的紙殼子拂下暖融融的光。映在衡華身上,容色鍍了光,愈發讓人移不開眼。


    衡華也靜靜看著她,小姑娘縮成一團,一手還拿著根小樹枝,看向他的眼睛裏泛著水光,靈動純澈,嫩生生的臉上似乎還帶點幽怨。


    他不覺失笑:“不乖,還哭。”


    十足的言簡意賅,蘇言自動擴充了一下:“是你自己不聽話不乖,到處亂跑,竟然還哭。”


    又見他視線落在她手上,蘇言條件反射地丟開小樹枝,死死捂住手腕上的小籃子:“不乖你也不能把小籃子收迴去了!是你拋下我這麽久,屋裏有老鼠一直在吱吱吱,我出來又找不到你……”


    她使勁兒醞釀了醞釀情緒,察覺鼻尖一酸後驚天動地地吸了下鼻涕,表示自己真的很可憐了。


    衡華眉眼染笑,將手裏的糖葫蘆遞出去。大紅的山楂外裹著厚厚的糖,糖色瑩潤透亮。


    蘇言咽了口口水:“你不是說現在是夏天嗎?”


    “我方才去找青女借了冰魄珠。”


    蘇言訝然。


    “不然你以為我這麽久是去哪了?”衡華的衣袖垂下來,像一片天邊的雲,嗓音也淺淡如風,“不接?快化了。”


    蘇言嗖一下接過來,極其兇狠地咬掉一個。糖葫蘆被細心地去了核,甜度也剛剛好,蘇言嘎嘣嘎嘣咬的清脆。


    衡華的視線移至地麵上:“你畫個圈做什麽?”


    蘇言趕忙用腳把圈圈抹去,含糊道:“太想你了,想畫個你的小像來著,不曾想隻畫了個頭,你就來了。”


    衡華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勾起嘴角,伸手拉她起來:“走吧。”


    迴到客房,衡華隻一揮袖子,老鼠就不叫了。蘇言坐在桌前全心全意地咬著糖葫蘆,聽到身後人問道:


    “很好吃麽?”


    聲音就響在離她三寸遠的地方,她迴過頭,臉頰剛好貼上他衣袍。她擦著他的衣袍抬起頭,對上他低下來的視線:“好吃。”


    “我嚐嚐。”他低下頭。


    溫熱的唿吸輕緩而來。


    蘇言的心跳驟停。


    ——衡華低頭咬去了她手中木棍上的最後一顆山楂球。


    吃完以後他垂眸看著蘇言:“你臉怎麽這麽紅?”


    “熱,”蘇言落荒而逃,衝到窗戶旁邊一下推開窗戶,“哎呀怎麽這麽熱,我們今晚開著窗睡罷?”


    慣常很會腦補的衡華神君在心裏將這句話中沒用的詞統統去掉,隻剩了一句“我們睡罷?”


    “好。”他意味深長地緩緩道。


    蘇言看了看不怎麽寬的木床,又看了華貴出塵的神君,自己很乖覺地坐在木凳上,“我在這裏睡就很好,神君也早些睡罷。”


    衡華道:“你去床上。”


    蘇言一頭趴在桌上:“不必啦,我將就一晚,反正天也快亮了。”


    身後沒了動靜,隻有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後一雙手從她的腰際穿過——她被人抱了起來。


    衡華打橫抱著她,將她放在床上。蘇言一個鯉魚打挺就要起來,被他按住,黑漆漆的眼眸裏有著她無法分辨的意味。


    她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神君難道要去睡桌子麽?這未免太不得宜……”


    “我不介意同你擠擠。”


    衡華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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