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時候到了嗎?這一刻,總不再是毫無意義的落幕了吧,來,了結這一切!”看著自己一身武藝,終於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陸芳妤大喝一身,渾然不躲刺上前的鐵槍,卻反手一劍又砍倒一個,那槍卻沒順著原來的路線捅穿她胸膛。


    嗖!嗖!嗖!陸友七一邊飛速衝上去,手上的組合弓更是超常發揮,精準無比,將圍攻陸芳妤的那圈金兵,誰抬起武器要打就射倒誰,暴喝一聲:“當吾者死!”


    手上長槍舞出,當真是遍體梨花,紛紛瑞雪,寒光處見者倒地,血影飄時當者立撲,無一人能當,他身後的將士也一身勁使不完一般跟著殺上來,一路就越過了許多金兵,殺到了陸芳妤邊上,這一邊那些女兵也殺上來和他們匯合了!


    “陸芳妤!你在搞什麽鬼!趕快過來!”陸友七蹂身從幾個金人旁邊擠上去,就要掩護她後撤,哪知道她居然逃難一般,要躲避陸友七,反而要再往前殺,倒是前方金人太多,殺不過去。


    看她這瘋魔了一般的模樣,陸友七近前就抓住她持劍的手,猛往後一拖,這一前一後一同用力,到底是陸友七力氣大些,這一下,把她拖得兩人都倒在了鮮血染紅的土地上。


    看著陸芳妤到底是脫險了,在場的耕戰軍們無論男女立刻就重整了陣型,奮勇向前衝殺,那女兵喊到:“殺呀,讓他們明白女子絕不讓須眉!”


    民兵們聽得情緒也被跳動到極點,大喝起來:“殺啊!可不能叫女兵比下去了!”


    這一時喊聲震天,殺氣直衝雲霄!金兵原本就是做好來屠戮平民準備的,哪裏有做好準備應付這種場麵?正是敵人弱一份,他就窮兇極惡,敵人強上三份,他們就懦弱如綿羊了,這仗是越殺越膽寒,到後麵喊殺聲全是耕戰軍那邊,金人這邊就剩些哀嚎慘叫了。


    兀術眼睛都直了,就算是耕戰軍主力也不應該和他們差距這麽大吧,再打下去不是要全滅在此?不成,不能繼續打下去了!他當機立斷,就喊鳴金先撤。


    哪知道鑼聲剛響,西邊卻一陣號響,燕誌材在馬上大唿:“別山燕誌材再此!金賊可速速授首,休得拖延!”


    那邊別山群雄是分作三列,中間持槍的痛燕誌材上前,兩旁泰廣和柳兆文攜樸刀隊壓陣,又有手持強弓的被掩護在隊伍中間,也是軍容整齊驚人,行軍絲毫不亂,殺氣騰騰,號鼓連天,就殺到跟前了。


    原來燕誌材他們打算在金人破城之際出其不意地殺出來,哪怕打不過,也要盡可能多殺幾個胡虜,卻不想那邊打起來卻是半天沒結果,再等一等,金人都鳴金了,耕戰城的人卻殺了上來,這再不上就連便宜都不能揀了!


    他連忙下令就衝上去截金人道路,卻不想都要從到跟前了金人都沒發現他們,全都被正麵的戰鬥吸引了注意力,都震驚得缺乏思維能力了,燕誌材這才大喝一聲,人馬就朝金人中間從殺。


    這些金人欺負那腐朽的遼兵,缺糧少餉的宋軍和平民百姓那是如天神下凡,個個威武無邊,每一仗都能吹好幾年,卻不想這下遇到的是一次又一次軍容極其整齊,作戰又悍勇難當的軍隊,一交鋒下來正好趁著鑼響抱頭就躥。


    再跑得一陣,卻是知道在猛虎之前,跑得比同伴快的便得生,紛紛將沉重的兵器鎧甲隨手拋棄,扯開兩腿隻顧跑,跑到後來連上衣都扯了,光著膀子就跑,而燕誌材這些綠林好漢吃的本來就是這碗飯,哪裏由得這麽跑?紛紛也棄了衣甲就拿個兵器狠追不休。


    這一時真是千年難見的戰場景象,成千上百的潰兵光著膀子全無形象地逃竄,而後麵上千人也光著膀子,渾身衣服都快丟幹淨了,隻是一手提兵器,一手提兩顆頭顱,或將頭顱掛在腰間,如賽跑一般前追後趕,場麵當真不堪入目。


    兀術和他一起的那些馬軍卻是交上了好運,不管燕誌材的人有沒有馬,都被那些步軍攔得追不上,快馬加鞭隻顧奔命,大部分都逃得了性命,今後這些些人聽到耕戰城隻怕是拿槍逼著再也不再上了。


    眼見再追也難了,一邊清理戰場上的敵人,就同陸友七這些人匯合了,燕誌材一時間想捧對方幾句,卻覺得世間的讚美之詞,也無法形容他們這些尋常百姓的悍勇了,滿臉笑容地上前道:


    “陸家兄弟,你們真是越來越不可思議了,跟著你們後邊,今天我還有口湯喝,再過兩年那,怕是連味都聞不到了。”


    陸友七道:“哪裏,燕大哥手下以寡敵眾殺的金人也不在少數,我們卻如何擔得起這般謬讚,此戰金人被燕大哥衝殺一陣,少說也是十去其七,應該再不敢前來騷擾了,我們那邊還有許多雜事要忙,卻勞煩大哥的人打理這邊戰場了。”


    那個湊過來光著膀子的油膩山賊一聽連忙應道:“使得,使得,打掃這些金人的戰場,那油水是最豐厚了,我們保管清理得幹幹淨淨,不留半點痕跡,還請列位放心。”


    燕誌材笑罵道:“幹你的活去,卻有誰問了你了!陸兄弟,看來你們也沒空陪我們閑敘,這邊我們就不多打擾了,將來得了空閑的日子,再來尋兄弟們喝酒。”


    陸友七抱拳道:“好說,好說!後會有期。”就連忙引軍先迴城去了,這些民兵組織起來打了這一仗,但是到底還是些平民,城中許多事物少不得他們忙碌,而且還有件事得花點心思了。


    “真是的,為什麽又落到我頭上來了?”一邊抓著頭發,一邊就去營中看依然在發呆的陸芳妤了。


    那她這幅模樣,這番尋死之誌,被強行救了迴來,卻既不稱謝,也不怪他們阻了自己尋死,扶迴營中隻一副失了魂的模樣,半點動靜也沒,陸友七整點了半日的諸事過來,才知道她這一天茶飯也不沾,還坐在那裏發呆呢。


    “哎呀我說陸大小……芳妤呀,你這是怎麽了?有什麽話和我們說啊,怎麽說二叔幫我們鎮守後方的時候,是把你托付給我們的,你這樣整叫我們怎麽向他交代?陸家幾百號人,可都看著你呢。”說了許多旁的看她依然發愣,陸友七就將這個她真正的親人抬了出來。


    陸芳妤果然有了些反應,癡癡地說道:“啊,是啊,當時總覺得一族親人強加耕戰城肯定是要吃虧的,就把自己交給那村子換族人的地位,卻不知,這村子的裏外根本就好別處不同,而且人家壓根就沒當我是一迴事。”


    陸友七差不多明白是怎麽迴事了,說道:“不是我說你,哎呀,你知不知道,劉石他字福旺,他爹取那名就是指望他能每天都有一石米飯吃,原本是個二百五十斤的大胖子,隻是不知這兩年遇到了什麽奇遇才一下子人模狗樣的,其實哪裏配得上你呢?”


    陸芳妤繼續囈語般說:“配不上?啊,那赫連小鳥是真美啊,沒親眼看到,我絕不相信世上有那麽美的人呢,可是就連她也比不過那個壞心眼的小丫頭!赫連小鳥對劉石絕不是沒有感覺的,我看得出!”


    陸友七都要把頭發抓掉了:“哎呀,芳妤啊,那什麽跟什麽嘛,就算赫連小鳥怎麽樣,也不是你的事啊,我說你不當那福旺是一迴事就好了嘛,你這是為什麽和自己過不去呢。”


    陸芳妤道:“可是我好失敗啊,真的好失敗,在人家身邊連一點都看不到了,居然還想著去和她都比不過的人爭,多麽可笑啊,像我這樣的人還有什麽意義?”


    陸友七道:“說來說去,你看來在乎的並不是那個劉福旺把,我覺得你並不像是非他不嫁嘛,那你何必這麽在意呢?失敗?別鬧了,這世上比你慘,比你失敗的人何止萬計?


    “說來丟人,這次你初上戰場就殺得他們一敗塗地,落荒而逃的金兵們啊,就在燕京邊上,師父帶何陸跟我們組織了一批人馬抗金,不管何陸如何料敵先機,運籌帷幄,遇到金人明攻暗襲,就是打一場敗一場,到後來被差不多的敵人團團包圍,坐以待斃呢。”


    不知道為什麽,陸芳妤卻似乎對這些戰場上的事情十分有興趣,一改剛才失魂落魄的模樣,追問道:“啊,那麽危險?後來你們是怎麽脫險的呢?”


    這時候可不能提為難之時那什麽劉福旺巧合相救的事,不然就更加給人家找不自在了,陸友七語氣顯得情緒極為低落:“當時師傅看這事是不成了,就親自帶領一部分傷病佯裝突圍,卻掩護我們帶兩百不曾受傷兄弟殺出重圍,唉,自那以後,也不知道師傅如今如何了。”


    陸芳妤道:“原來你和何陸也有這種落魄的時刻呢,不過說起來,天下多少人曾揭竿而起,仗義抗金,慘死於金兵鐵蹄之下的,到底還是多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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