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您把您的錢包拿出來，看一下第三層的拉鎖，事情就都清楚了。”
人族女巫和聖騎士都沒弄懂王白石的意思。
穆陽比人族女巫更加疑惑——王白石怎麽知道我錢包有三層的...還知道第三層中有拉鎖...
穆陽按照王白石所說的，將錢包拿出來，打開第三層，拉鎖是壞的，裏麵有著穆雨的照片和她小時候給自己寫的信。
王白石開口道：“拉鎖是壞的，裏麵有照片和信。”
王白石故意沒有說清楚，但是他相信穆陽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麽意思。
穆陽一愣，“你為什麽知道...”
“我知道的原因和我拿到這個的原因相同。”說著，王白石眼睛掃了眼桌上的穆雨內衣。
穆陽之前便有所猜測，現在相當於得到王白石給出的答案——
自己和王白石交手的時候，曾經被他盜去金杵，想必錢包也是他的某種技能盜走的；他在自己的示意下和小雨交手，所以才將她的...
而他將錢包又偷偷還迴來，說明盜去錢包並非他本意，很可能是個被動技能，也就是說穆雨的衣服也不是他故意的...
在一旁看著穆陽將如何“處置”這隻流氓獸人的人族女巫，眼神漸漸由狠盯王白石的憤怒變成了出神和渙散的困惑...他們兩個人在聊什麽...
王白石看到穆陽和人族女巫都進入了自己的預訂狀態，感覺還要在加把火，繼續道：
“隊長，我也很為難...這兩件事的原因雖然相同，但是我處理的方式卻不能相同啊。”
“前者倒是好辦，我是翻了翻，看了看，最後還迴去了；後者的話，當時雖然沒有其他人，我是既不能看，更不能還，還不能藏，所以才被她們發現的...”
人族女巫更懵了，穆陽卻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王白石無辜地看著穆陽，又翻了一眼人族女巫，意思像是在說“穆叔叔，該你了...”
“咳！”穆陽重重咳嗦一聲，“這件事我已經明白了，小趙，這件事包含的重大關係，和你說不清楚。”
“現在你要做的是，將王白石和那個女孩送上運輸車。”
“隊長，可是那個姑娘還昏迷著呢！”女巫反駁道，“我們至少要等她醒過來問問吧？”
“那，那個女孩是個關係重大的嫌犯，必須立刻由王白石親自押解到西陵市。”穆陽厲聲道：“一路上王白石需要什麽你就提供什麽就行，直到他們兩人安全抵達西陵市。”
“上次是小鹿...這次是女法師...”人族女巫咬著牙，“隊長，如果這個獸人在路上又耍流氓呢！”
穆陽被問得有些氣，究竟你是警衛隊隊長還是我是警衛隊隊長，賭氣道：“那就隨他！”
“好了，都去吧！”
人族女巫將下唇咬白，轉身離開，穆陽衝著王白石一挑頭示意他跟上，王白石無奈一笑，也跟了出去。
人族女巫“登登登”地穿走廊，下樓梯，來到一層的大廳。
她的腳步很快，王白石緊緊跟在後麵。
雖然很晚了，但是一層大廳和通往東西兩側的長廊還是有一些警員——
有的在抱著文件夾快步前往下一個會議室；有的則換上了便服，正在離開警衛隊迴家；有的在前台的座機給老婆打電話，說要執行任務晚上不迴去了。
聽到身後緊跟的腳步聲，女巫猛地停住，又猛地轉身，仰頭盯著獸人，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流氓...”
王白石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道：“警員女士，請注意你的措辭，我之前所做的都在執行任務，並沒有耍流氓。”
女巫見到他這副樣子就來氣，大聲吼道：“你執行的任務就是扒女孩子的內衣是吧！”
大廳中的警員們都向兩人看來，有同行者的還在竊竊私語——“這兩人是怎麽迴事...”
王白石心裏也升起一團火，眼前這小丫頭自以為正義，其實什麽情況都沒搞清楚，前後兩次耽誤自己的事情，現在還讓自己在一群陌生人麵前下不來台...
雖然生氣，但是王白石的臉上依舊陪著歉意的笑容，用不大但是足夠大廳中其他人聽到的音量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四周竊語聲再起，“哦...原來是這麽迴事...”
人族女巫的臉憋的通紅，圓圓的臉蛋像是要氣炸了一般，環顧四周吼了句“不是我！”後，快步奔出了大廳。
嘿嘿...活該！王白石心中偷笑，臉上卻依舊充滿愧疚也趕出去，“真的不好意思，趙姑娘，我真的是在執行任務，我都道歉了你還要我怎樣...”
兩人在門口離去的背影越來越遠，時不時傳來一聲拌嘴，警衛隊總部大廳中一片安靜，眾人麵麵相覷。
在前台打電話的警員手中的電話傳來一句刺耳的尖吼，打破了這安靜——
“老李！你每天晚上到底在執行什麽任務！！”
皮卡車由女巫向西開去，王白石和昏迷中的穆雨坐在後車廂。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汽車直接來到了運輸基地的入口附近，在一排停靠整齊的汽車旁停下。
“下去。”人族女巫將汽車熄火，“拿好你們兩個的通行證。”
人族女巫下車，王白石將穆雨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頭，將她也攙下了汽車。
夜色下，運輸基地的入口有四個人在值守，看衣著像是誌願小隊的隊員或者警衛隊的隊員，隻是胸口有一個特殊的淺綠色標誌，每個人手中握著一個魔方大小的盒子。
見一男二女，一昏二醒的三人走近，四名值守者有兩人迎了上去，攤開手掌，將手中的盒子遞到女巫麵前，“請出示通行證。”
人族女巫從口袋中拿出一枚黑色硬幣，按在一人手中的方形盒子上。
盒子中發出“哢噠哢噠”的敲擊聲，值守者示意人族女巫過去。
王白石學著剛剛過去的女巫的樣子，也掏出一枚黑色硬幣，放在那人的盒子上。
這隻正方體的盒子邊長大概十厘米左右，外麵的材質像是塑料，又像是木頭，被值守者拿在手中感覺雖然體積不小，但是並不重。
王白石一開始認為穆陽給自己的黑色金屬硬幣應該類似於門禁卡之類的東西，而值守者手中持有的就應該是驗證設備。
可是見到這方盒子王白石心中產生了疑惑——
如果裏麵填滿了某種安全係數很高的電子驗證設備，並不應該是這個重量；如果裏麵隻裝有少量的電子元件，那麽根本沒有必要設計得這麽大。
而且驗證成功的提示效果不是占用空間比較小的二極管燈的閃光，好像是用電動馬達帶動小錘敲擊的聲音。
這種“哢噠哢噠”的敲擊聲音並不穩定，時而高頻急促，時而緩慢又疲憊。
王白石甚至懷疑裏麵裝的是某種能夠辨別黑色硬幣的小動物...
也有這種可能，變異之後的世界，確實有一些體積很小的魔獸，他們可能有著大型魔獸沒有的特殊功能。
王白石這樣想著，卻被值守者攔了下來。
值守者指指王白石肩膀上架著的穆雨，王白石慌忙想著說辭，解釋道：
“她是...”
值守者搖搖頭，打斷道：“通行證。”
“哦。”王白石放下心來，從口袋中掏出另外一枚黑色硬幣，放到白色方盒上，方盒中又傳出“哢噠哢噠”的敲擊聲。
值守者揮手，示意王白石進去。
王白石抱起穆雨，趕到人族女巫的身後。
雖然之前跳到二層樓頂上，俯瞰過運輸基地中的情況，但是現在才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裏麵的情況。
這裏原來是江北市的汽運西站，因為要收容來自外市的長途汽車和將人員運往江北市其他地方的公交汽車，所以這裏有一個巨大的廣場。
廣場周圍豎起了兩米左右的鐵皮房，廣場中停有一輛輛大型卡車，警衛隊隊員和其他負責裝卸的工作人員穿梭其中，間隔安裝在地麵上的大功率投光燈為每個人的麵龐自上而下投射上光影。
自己和女巫進來的時候是南門，進來之後，王白石才發現，對麵的北方似乎也有一處入口，那入口更寬更大，周圍的燈光更亮。
女巫見到王白石抬著頭，抻著脖子朝前方張望，道：
“這就不知道了吧？那是運輸關鍵設備的入口，我們剛剛的是人員的入口。”
說罷，指了一下一旁的一輛小型卡車的車廂，“上去吧。”
王白石背起穆雨，進入卡車的車廂，人族女巫也在後麵跟了上來。
“啪”的一聲，女巫將內部的電燈打開，王白石這才看清，車廂的內部已經被裝修成了簡易的房車。
有發電機，有照明電燈，有床鋪和桌子，桌子下擺著電熱水壺，礦泉水和一些包裝看起來像食物的東西，應該是壓縮餅幹和泡麵之類的。
這間小屋子中有兩張床鋪，王白石將穆雨放在其中一張床鋪上。
人族女巫道：
“你和她就在這裏等吧，明天，”女巫看看表，“不對，是今天下午五點鍾運輸車就會啟動，也就是大概十七個小時之後。”
“這段時間你好好在這裏呆著，不要到處走動，也不要對這個姑娘動手動腳！”
說罷，人族女巫下車離開了。
車廂中隻剩下王白石和穆雨兩人。
將近淩晨一點，車外有蟲鳴，有風聲，有腳步聲，是不是有指揮搬運的聲音。
王白石脫掉鞋子，關掉燈，躺在另一張床鋪上。
右麵靠“牆”，王白石用指節敲動，聽聲音牆壁是簡易的泡沫鐵皮，隔音隔熱輕便，但不耐撞擊。
一片黑暗中，王白石閉上了眼睛，長唿了一口氣，發散思維——
穆陽交待給自己的事情終於完成了。
穆雨應該不會再逃走了，自己在臨下車之前又用【刺痛指環】確認了一下，穆雨大概還會昏睡兩三天，到時候已經遠離江北市了，周圍又有武裝押運，她再想逃走也沒那麽容易。
入口處的驗證黑色硬幣的小盒子是怎麽迴事...
等等...總感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進入運輸基地的時候，好像隻驗證了黑色硬幣的真偽，好像並沒與驗證我們是否是骷髏傀儡呀...
迴到最初，之所以建立運輸基地，之所以將江北市中重要的人員和關鍵的設備運往西陵市，可都是因為骷髏傀儡...
如果在運輸車隊中混入了一個兩個骷髏傀儡，那情況甚至比在江北市還要遭，其結果不是運輸車隊全軍覆沒，運輸任務失敗，那就是將一部分骷髏傀儡運到了西陵市。
第二種情況可能還不如全軍覆沒，因為那很可能導致西陵市成為第二個江北市。
還是說，警衛隊可以保證，所有持有黑色硬幣的人，都是正常人而非骷髏傀儡？
如果要做到這一點，那就在發放黑色硬幣的時候嚴格把控，派駐知覺靈敏的魔獸判斷這人是不是是骷髏傀儡...
可是事實顯然不是這樣的啊...
穆陽給自己黑色硬幣的時候，也沒有驗證自己是不是骷髏傀儡...
再者說，即使是在發放的時候嚴格把控，也不能保證從當事人拿到硬幣到出發之前不會出現意外，不會被骷髏傀儡殺死轉化...
就算以上的情況都是少數個例，那黑色硬幣在人與人之間的交換可是常見的，而入口的警衛隊員似乎並不核查黑色硬幣是否為原始擁有者持有...
其實連核查的方法王白石懷疑都沒有，因為至少自己目睹的情況是，在剛剛拿到黑色硬幣的時候，自己並沒有與黑色硬幣做任何特殊的關聯和綁定...
更何況地下黑市還流通著盜竊來的黑色硬幣...
他們警衛隊到底靠不靠譜啊...
或者說，是另有隱情？
通過和穆陽的談話，他作為警衛隊隊長是知道有“通行證黑市”這迴事的，甚至都知道黑色硬幣在其中交易的價格...
難道他們是...故意的？
王白石睜開眼睛，心中泛起一股涼意，如果市政和警衛隊想要想西陵市輸送骷髏傀儡，那原因隻有一個——
市政廳和警衛隊的決策層已經被骷髏傀儡占領了...
穆陽難道是骷髏傀儡？！？
他所做的一起，隻是設了一個局，演了一場戲，為了將骷髏傀儡的“火種”運往西陵市？
不不不，不可能...他的表現完全不像是被骷髏傀儡控製...
也不對，曾經聽穆雨介紹過，變成骷髏傀儡之後能夠繼承活著時候的身體、技能、記憶、性格，唯一變化的是身上骷髏巫妖的氣息和被骷髏巫妖植入的不可逆轉不能篡改的指令。
當這些指令和當事人本身的常識觀念、倫理道德相違背的時候，這種指令會將那些對應的觀念道德刪除掉。
而骷髏傀儡表現出的異常，便是因為被刪除的大腦中的這些內容。
骷髏巫妖所下達的指令與傀儡原本的觀念道德越對立，越矛盾，則被刪除的腦中內容便越多，骷髏傀儡表現出來的異常則越大。
換而言之，假如骷髏巫妖下達的指令與傀儡本身的道德觀念並不矛盾，那麽骷髏傀儡的大腦則不會被刪除任何東西，也並不會表現出來任何異常。
想到這裏，王白石忽然有了個猜想，那就是骷髏巫妖給穆陽所化的傀儡並沒有下達“親手殺死人類”這種與其觀念直接違背的指令，而是類似“讓骷髏傀儡乘上去西陵市的運輸車”這種不會對江北市造成直接危害的命令。
甚至可能是“不去花費全部精力去打擊和消滅通行證在黑市的流通”這種看起來正常的警力分配的指令。
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穆陽日常的狀態並不會有任何的異常...
如果骷髏巫妖將他被骷髏傀儡刺殺轉化的那段記憶刪除，甚至可能連穆陽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被轉化為了骷髏巫妖。
對了，在自己向穆陽報告小鹿和牛頭人的事情的時候，他曾經告誡自己“目前的任務是將穆雨帶走，而不是調查通行證黑市的事情”...
王白石越想越心寒，感覺在這個運輸基地中，除了自己和穆雨都是骷髏傀儡的感覺...
可是若是真的如自己猜測的這樣，那穆陽讓自己陪他演這麽一出戲是為了什麽呢？
自己在這其中扮演的又是什麽角色...
攪局者？
或者是骷髏巫妖接下來對江北市要做的事情，不能有穆雨在場？
可是王白石轉念又一想，自己想的是不是太遠的些，以上的一切都建立在穆陽是骷髏傀儡的假設之上，並沒有確切堅實的依據...
要不問問穆雨？她能感受到骷髏巫妖的原始氣息，問問她最近一次見到她的爸爸是在多久之前...
可她現在是昏迷狀態啊...
可是還有誰能洞察這件事情的真相呢...
啪！
王白石的手掌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後悔啊，自己當時也是有機會看透穆陽的...
腦中世界的【紫霧透鏡】能和現實世界中紫霧氣息發生共鳴，而骷髏巫妖的背後是被紫霧控製的...
如果當時能夠好奇一下，用【紫霧透鏡】看一眼事情就都解決了...
“現在偵查也不晚啊。”羅丹青提醒道。
王白石睜開眼睛，也對，現在就去車廂外調查一下。
王白石從床上跳下來，臨出門前迴頭望了眼留在床上的穆雨，動用【紫霧透鏡】看了一眼，並沒有任何的紫霧氣息，鬆了口氣。
這說明兩件事——
第一，穆雨暫時還不是骷髏傀儡；
第二，穆雨曾經在警衛隊中和自己分開過一段時間，他們並沒有趁這段最優最方便的時間將穆雨殺死轉化，說明他們並沒有將穆雨殺死的企圖，自己也能安心離開了。
這樣想著，王白石的手按住了門把手，想了想，外麵可能是狼窩虎穴，還是小心些比較好。
【隱步】。
隱身的王白石從門縫中溜出，又將簡易房的屋門輕輕緩緩地關上，無聲地落在地上，矮下身子，觀察周圍的情況。
“噠噠噠，噠噠噠。”
就在王白石的腳下，感覺有類似昆蟲的東西在爬動，王白石低頭一看，差點驚叫出聲——
這是一段骷髏的指骨，共三節，像一隻白色的機械毛毛蟲一樣蠕動著。
與此同時，腦中傳來正在持【紫霧透鏡】觀察的羅丹青的聲音——
“這段指骨沾染有紫霧的氣息。”
也就是說，這枚蠕動的指骨是骷髏傀儡的殘肢！
這個運輸基地一定有問題！
按理說連一隻骷髏傀儡都不能放進來的運輸車隊，怎麽能如此輕易地一出門就看到一根骷髏傀儡的殘肢？？
便在此時，遠處傳來一個熟悉女聲的自語——
“那根手指到底掉在哪裏了？”
“我剛在應該是落在這裏了才對呀...”
王白石抬頭，又吃了一驚，是剛剛那名人族女巫！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他們竟然都變成了傀儡！
不過她的膽子還真大，竟然大大咧咧的將手指落在了自己門前，還用著不小的聲音自言自語！
隱身的王白石並沒有遮擋住人族女巫的視線，“誒，在這裏。”人族女巫彎腰將指骨撿起，吹了吹，收好，放到一個白色的小方盒子中。
這個小方盒...在入口的時候，值守者手中拿的那種小方盒？
當時在裏麵“哢噠哢噠”作響的是一根指骨？？
虧他們想的出來用這種方法來騙我...
人族女巫將小盒塞入懷中，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地離開了。
王白石隱身跟在她的後麵，穿過幾條貨車之間的過道，進入了一間休息室。
這是位於運輸基地東北角落的一間磚砌小屋，之前應該是門衛的工作地點。
人族女巫伸了個攔腰，自語道：“終於輪到我休息了...都是那個流氓害的，讓我又往警衛隊跑了一趟...”
人族女巫沒有開燈，直接脫了鞋子，合衣躺在了床上，王白石心中奇怪——
我記得羅丹心說過，小月和小陽化作的骷髏傀儡是不睡覺的呀...
不管了，趁這裏沒人先把她砍了再說——
王白石的手伸到背後，剛要摸到刀柄，便被羅丹青製止：
“白石，等等，這個女巫並不是骷髏傀儡！”
人族女巫和聖騎士都沒弄懂王白石的意思。
穆陽比人族女巫更加疑惑——王白石怎麽知道我錢包有三層的...還知道第三層中有拉鎖...
穆陽按照王白石所說的，將錢包拿出來，打開第三層，拉鎖是壞的，裏麵有著穆雨的照片和她小時候給自己寫的信。
王白石開口道：“拉鎖是壞的，裏麵有照片和信。”
王白石故意沒有說清楚，但是他相信穆陽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麽意思。
穆陽一愣，“你為什麽知道...”
“我知道的原因和我拿到這個的原因相同。”說著，王白石眼睛掃了眼桌上的穆雨內衣。
穆陽之前便有所猜測，現在相當於得到王白石給出的答案——
自己和王白石交手的時候，曾經被他盜去金杵，想必錢包也是他的某種技能盜走的；他在自己的示意下和小雨交手，所以才將她的...
而他將錢包又偷偷還迴來，說明盜去錢包並非他本意，很可能是個被動技能，也就是說穆雨的衣服也不是他故意的...
在一旁看著穆陽將如何“處置”這隻流氓獸人的人族女巫，眼神漸漸由狠盯王白石的憤怒變成了出神和渙散的困惑...他們兩個人在聊什麽...
王白石看到穆陽和人族女巫都進入了自己的預訂狀態，感覺還要在加把火，繼續道：
“隊長，我也很為難...這兩件事的原因雖然相同，但是我處理的方式卻不能相同啊。”
“前者倒是好辦，我是翻了翻，看了看，最後還迴去了；後者的話，當時雖然沒有其他人，我是既不能看，更不能還，還不能藏，所以才被她們發現的...”
人族女巫更懵了，穆陽卻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王白石無辜地看著穆陽，又翻了一眼人族女巫，意思像是在說“穆叔叔，該你了...”
“咳！”穆陽重重咳嗦一聲，“這件事我已經明白了，小趙，這件事包含的重大關係，和你說不清楚。”
“現在你要做的是，將王白石和那個女孩送上運輸車。”
“隊長，可是那個姑娘還昏迷著呢！”女巫反駁道，“我們至少要等她醒過來問問吧？”
“那，那個女孩是個關係重大的嫌犯，必須立刻由王白石親自押解到西陵市。”穆陽厲聲道：“一路上王白石需要什麽你就提供什麽就行，直到他們兩人安全抵達西陵市。”
“上次是小鹿...這次是女法師...”人族女巫咬著牙，“隊長，如果這個獸人在路上又耍流氓呢！”
穆陽被問得有些氣，究竟你是警衛隊隊長還是我是警衛隊隊長，賭氣道：“那就隨他！”
“好了，都去吧！”
人族女巫將下唇咬白，轉身離開，穆陽衝著王白石一挑頭示意他跟上，王白石無奈一笑，也跟了出去。
人族女巫“登登登”地穿走廊，下樓梯，來到一層的大廳。
她的腳步很快，王白石緊緊跟在後麵。
雖然很晚了，但是一層大廳和通往東西兩側的長廊還是有一些警員——
有的在抱著文件夾快步前往下一個會議室；有的則換上了便服，正在離開警衛隊迴家；有的在前台的座機給老婆打電話，說要執行任務晚上不迴去了。
聽到身後緊跟的腳步聲，女巫猛地停住，又猛地轉身，仰頭盯著獸人，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流氓...”
王白石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道：“警員女士，請注意你的措辭，我之前所做的都在執行任務，並沒有耍流氓。”
女巫見到他這副樣子就來氣，大聲吼道：“你執行的任務就是扒女孩子的內衣是吧！”
大廳中的警員們都向兩人看來，有同行者的還在竊竊私語——“這兩人是怎麽迴事...”
王白石心裏也升起一團火，眼前這小丫頭自以為正義，其實什麽情況都沒搞清楚，前後兩次耽誤自己的事情，現在還讓自己在一群陌生人麵前下不來台...
雖然生氣，但是王白石的臉上依舊陪著歉意的笑容，用不大但是足夠大廳中其他人聽到的音量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四周竊語聲再起，“哦...原來是這麽迴事...”
人族女巫的臉憋的通紅，圓圓的臉蛋像是要氣炸了一般，環顧四周吼了句“不是我！”後，快步奔出了大廳。
嘿嘿...活該！王白石心中偷笑，臉上卻依舊充滿愧疚也趕出去，“真的不好意思，趙姑娘，我真的是在執行任務，我都道歉了你還要我怎樣...”
兩人在門口離去的背影越來越遠，時不時傳來一聲拌嘴，警衛隊總部大廳中一片安靜，眾人麵麵相覷。
在前台打電話的警員手中的電話傳來一句刺耳的尖吼，打破了這安靜——
“老李！你每天晚上到底在執行什麽任務！！”
皮卡車由女巫向西開去，王白石和昏迷中的穆雨坐在後車廂。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汽車直接來到了運輸基地的入口附近，在一排停靠整齊的汽車旁停下。
“下去。”人族女巫將汽車熄火，“拿好你們兩個的通行證。”
人族女巫下車，王白石將穆雨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頭，將她也攙下了汽車。
夜色下，運輸基地的入口有四個人在值守，看衣著像是誌願小隊的隊員或者警衛隊的隊員，隻是胸口有一個特殊的淺綠色標誌，每個人手中握著一個魔方大小的盒子。
見一男二女，一昏二醒的三人走近，四名值守者有兩人迎了上去，攤開手掌，將手中的盒子遞到女巫麵前，“請出示通行證。”
人族女巫從口袋中拿出一枚黑色硬幣，按在一人手中的方形盒子上。
盒子中發出“哢噠哢噠”的敲擊聲，值守者示意人族女巫過去。
王白石學著剛剛過去的女巫的樣子，也掏出一枚黑色硬幣，放在那人的盒子上。
這隻正方體的盒子邊長大概十厘米左右，外麵的材質像是塑料，又像是木頭，被值守者拿在手中感覺雖然體積不小，但是並不重。
王白石一開始認為穆陽給自己的黑色金屬硬幣應該類似於門禁卡之類的東西，而值守者手中持有的就應該是驗證設備。
可是見到這方盒子王白石心中產生了疑惑——
如果裏麵填滿了某種安全係數很高的電子驗證設備，並不應該是這個重量；如果裏麵隻裝有少量的電子元件，那麽根本沒有必要設計得這麽大。
而且驗證成功的提示效果不是占用空間比較小的二極管燈的閃光，好像是用電動馬達帶動小錘敲擊的聲音。
這種“哢噠哢噠”的敲擊聲音並不穩定，時而高頻急促，時而緩慢又疲憊。
王白石甚至懷疑裏麵裝的是某種能夠辨別黑色硬幣的小動物...
也有這種可能，變異之後的世界，確實有一些體積很小的魔獸，他們可能有著大型魔獸沒有的特殊功能。
王白石這樣想著，卻被值守者攔了下來。
值守者指指王白石肩膀上架著的穆雨，王白石慌忙想著說辭，解釋道：
“她是...”
值守者搖搖頭，打斷道：“通行證。”
“哦。”王白石放下心來，從口袋中掏出另外一枚黑色硬幣，放到白色方盒上，方盒中又傳出“哢噠哢噠”的敲擊聲。
值守者揮手，示意王白石進去。
王白石抱起穆雨，趕到人族女巫的身後。
雖然之前跳到二層樓頂上，俯瞰過運輸基地中的情況，但是現在才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裏麵的情況。
這裏原來是江北市的汽運西站，因為要收容來自外市的長途汽車和將人員運往江北市其他地方的公交汽車，所以這裏有一個巨大的廣場。
廣場周圍豎起了兩米左右的鐵皮房，廣場中停有一輛輛大型卡車，警衛隊隊員和其他負責裝卸的工作人員穿梭其中，間隔安裝在地麵上的大功率投光燈為每個人的麵龐自上而下投射上光影。
自己和女巫進來的時候是南門，進來之後，王白石才發現，對麵的北方似乎也有一處入口，那入口更寬更大，周圍的燈光更亮。
女巫見到王白石抬著頭，抻著脖子朝前方張望，道：
“這就不知道了吧？那是運輸關鍵設備的入口，我們剛剛的是人員的入口。”
說罷，指了一下一旁的一輛小型卡車的車廂，“上去吧。”
王白石背起穆雨，進入卡車的車廂，人族女巫也在後麵跟了上來。
“啪”的一聲，女巫將內部的電燈打開，王白石這才看清，車廂的內部已經被裝修成了簡易的房車。
有發電機，有照明電燈，有床鋪和桌子，桌子下擺著電熱水壺，礦泉水和一些包裝看起來像食物的東西，應該是壓縮餅幹和泡麵之類的。
這間小屋子中有兩張床鋪，王白石將穆雨放在其中一張床鋪上。
人族女巫道：
“你和她就在這裏等吧，明天，”女巫看看表，“不對，是今天下午五點鍾運輸車就會啟動，也就是大概十七個小時之後。”
“這段時間你好好在這裏呆著，不要到處走動，也不要對這個姑娘動手動腳！”
說罷，人族女巫下車離開了。
車廂中隻剩下王白石和穆雨兩人。
將近淩晨一點，車外有蟲鳴，有風聲，有腳步聲，是不是有指揮搬運的聲音。
王白石脫掉鞋子，關掉燈，躺在另一張床鋪上。
右麵靠“牆”，王白石用指節敲動，聽聲音牆壁是簡易的泡沫鐵皮，隔音隔熱輕便，但不耐撞擊。
一片黑暗中，王白石閉上了眼睛，長唿了一口氣，發散思維——
穆陽交待給自己的事情終於完成了。
穆雨應該不會再逃走了，自己在臨下車之前又用【刺痛指環】確認了一下，穆雨大概還會昏睡兩三天，到時候已經遠離江北市了，周圍又有武裝押運，她再想逃走也沒那麽容易。
入口處的驗證黑色硬幣的小盒子是怎麽迴事...
等等...總感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進入運輸基地的時候，好像隻驗證了黑色硬幣的真偽，好像並沒與驗證我們是否是骷髏傀儡呀...
迴到最初，之所以建立運輸基地，之所以將江北市中重要的人員和關鍵的設備運往西陵市，可都是因為骷髏傀儡...
如果在運輸車隊中混入了一個兩個骷髏傀儡，那情況甚至比在江北市還要遭，其結果不是運輸車隊全軍覆沒，運輸任務失敗，那就是將一部分骷髏傀儡運到了西陵市。
第二種情況可能還不如全軍覆沒，因為那很可能導致西陵市成為第二個江北市。
還是說，警衛隊可以保證，所有持有黑色硬幣的人，都是正常人而非骷髏傀儡？
如果要做到這一點，那就在發放黑色硬幣的時候嚴格把控，派駐知覺靈敏的魔獸判斷這人是不是是骷髏傀儡...
可是事實顯然不是這樣的啊...
穆陽給自己黑色硬幣的時候，也沒有驗證自己是不是骷髏傀儡...
再者說，即使是在發放的時候嚴格把控，也不能保證從當事人拿到硬幣到出發之前不會出現意外，不會被骷髏傀儡殺死轉化...
就算以上的情況都是少數個例，那黑色硬幣在人與人之間的交換可是常見的，而入口的警衛隊員似乎並不核查黑色硬幣是否為原始擁有者持有...
其實連核查的方法王白石懷疑都沒有，因為至少自己目睹的情況是，在剛剛拿到黑色硬幣的時候，自己並沒有與黑色硬幣做任何特殊的關聯和綁定...
更何況地下黑市還流通著盜竊來的黑色硬幣...
他們警衛隊到底靠不靠譜啊...
或者說，是另有隱情？
通過和穆陽的談話，他作為警衛隊隊長是知道有“通行證黑市”這迴事的，甚至都知道黑色硬幣在其中交易的價格...
難道他們是...故意的？
王白石睜開眼睛，心中泛起一股涼意，如果市政和警衛隊想要想西陵市輸送骷髏傀儡，那原因隻有一個——
市政廳和警衛隊的決策層已經被骷髏傀儡占領了...
穆陽難道是骷髏傀儡？！？
他所做的一起，隻是設了一個局，演了一場戲，為了將骷髏傀儡的“火種”運往西陵市？
不不不，不可能...他的表現完全不像是被骷髏傀儡控製...
也不對，曾經聽穆雨介紹過，變成骷髏傀儡之後能夠繼承活著時候的身體、技能、記憶、性格，唯一變化的是身上骷髏巫妖的氣息和被骷髏巫妖植入的不可逆轉不能篡改的指令。
當這些指令和當事人本身的常識觀念、倫理道德相違背的時候，這種指令會將那些對應的觀念道德刪除掉。
而骷髏傀儡表現出的異常，便是因為被刪除的大腦中的這些內容。
骷髏巫妖所下達的指令與傀儡原本的觀念道德越對立，越矛盾，則被刪除的腦中內容便越多，骷髏傀儡表現出來的異常則越大。
換而言之，假如骷髏巫妖下達的指令與傀儡本身的道德觀念並不矛盾，那麽骷髏傀儡的大腦則不會被刪除任何東西，也並不會表現出來任何異常。
想到這裏，王白石忽然有了個猜想，那就是骷髏巫妖給穆陽所化的傀儡並沒有下達“親手殺死人類”這種與其觀念直接違背的指令，而是類似“讓骷髏傀儡乘上去西陵市的運輸車”這種不會對江北市造成直接危害的命令。
甚至可能是“不去花費全部精力去打擊和消滅通行證在黑市的流通”這種看起來正常的警力分配的指令。
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穆陽日常的狀態並不會有任何的異常...
如果骷髏巫妖將他被骷髏傀儡刺殺轉化的那段記憶刪除，甚至可能連穆陽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被轉化為了骷髏巫妖。
對了，在自己向穆陽報告小鹿和牛頭人的事情的時候，他曾經告誡自己“目前的任務是將穆雨帶走，而不是調查通行證黑市的事情”...
王白石越想越心寒，感覺在這個運輸基地中，除了自己和穆雨都是骷髏傀儡的感覺...
可是若是真的如自己猜測的這樣，那穆陽讓自己陪他演這麽一出戲是為了什麽呢？
自己在這其中扮演的又是什麽角色...
攪局者？
或者是骷髏巫妖接下來對江北市要做的事情，不能有穆雨在場？
可是王白石轉念又一想，自己想的是不是太遠的些，以上的一切都建立在穆陽是骷髏傀儡的假設之上，並沒有確切堅實的依據...
要不問問穆雨？她能感受到骷髏巫妖的原始氣息，問問她最近一次見到她的爸爸是在多久之前...
可她現在是昏迷狀態啊...
可是還有誰能洞察這件事情的真相呢...
啪！
王白石的手掌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後悔啊，自己當時也是有機會看透穆陽的...
腦中世界的【紫霧透鏡】能和現實世界中紫霧氣息發生共鳴，而骷髏巫妖的背後是被紫霧控製的...
如果當時能夠好奇一下，用【紫霧透鏡】看一眼事情就都解決了...
“現在偵查也不晚啊。”羅丹青提醒道。
王白石睜開眼睛，也對，現在就去車廂外調查一下。
王白石從床上跳下來，臨出門前迴頭望了眼留在床上的穆雨，動用【紫霧透鏡】看了一眼，並沒有任何的紫霧氣息，鬆了口氣。
這說明兩件事——
第一，穆雨暫時還不是骷髏傀儡；
第二，穆雨曾經在警衛隊中和自己分開過一段時間，他們並沒有趁這段最優最方便的時間將穆雨殺死轉化，說明他們並沒有將穆雨殺死的企圖，自己也能安心離開了。
這樣想著，王白石的手按住了門把手，想了想，外麵可能是狼窩虎穴，還是小心些比較好。
【隱步】。
隱身的王白石從門縫中溜出，又將簡易房的屋門輕輕緩緩地關上，無聲地落在地上，矮下身子，觀察周圍的情況。
“噠噠噠，噠噠噠。”
就在王白石的腳下，感覺有類似昆蟲的東西在爬動，王白石低頭一看，差點驚叫出聲——
這是一段骷髏的指骨，共三節，像一隻白色的機械毛毛蟲一樣蠕動著。
與此同時，腦中傳來正在持【紫霧透鏡】觀察的羅丹青的聲音——
“這段指骨沾染有紫霧的氣息。”
也就是說，這枚蠕動的指骨是骷髏傀儡的殘肢！
這個運輸基地一定有問題！
按理說連一隻骷髏傀儡都不能放進來的運輸車隊，怎麽能如此輕易地一出門就看到一根骷髏傀儡的殘肢？？
便在此時，遠處傳來一個熟悉女聲的自語——
“那根手指到底掉在哪裏了？”
“我剛在應該是落在這裏了才對呀...”
王白石抬頭，又吃了一驚，是剛剛那名人族女巫！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他們竟然都變成了傀儡！
不過她的膽子還真大，竟然大大咧咧的將手指落在了自己門前，還用著不小的聲音自言自語！
隱身的王白石並沒有遮擋住人族女巫的視線，“誒，在這裏。”人族女巫彎腰將指骨撿起，吹了吹，收好，放到一個白色的小方盒子中。
這個小方盒...在入口的時候，值守者手中拿的那種小方盒？
當時在裏麵“哢噠哢噠”作響的是一根指骨？？
虧他們想的出來用這種方法來騙我...
人族女巫將小盒塞入懷中，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地離開了。
王白石隱身跟在她的後麵，穿過幾條貨車之間的過道，進入了一間休息室。
這是位於運輸基地東北角落的一間磚砌小屋，之前應該是門衛的工作地點。
人族女巫伸了個攔腰，自語道：“終於輪到我休息了...都是那個流氓害的，讓我又往警衛隊跑了一趟...”
人族女巫沒有開燈，直接脫了鞋子，合衣躺在了床上，王白石心中奇怪——
我記得羅丹心說過，小月和小陽化作的骷髏傀儡是不睡覺的呀...
不管了，趁這裏沒人先把她砍了再說——
王白石的手伸到背後，剛要摸到刀柄，便被羅丹青製止：
“白石，等等，這個女巫並不是骷髏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