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江北市中心，磐石大廈b座四層的一條走廊上。
羅丹心和艾薩索斯來到了小月房間的門口。
像是在小陽門口一樣，小月將耳朵貼在了牆壁上。
房屋中靜悄悄的，聽不到人活動的聲音，也聽不到唿吸聲和腳步聲——
小月也沒在房間中？
現在的時間應該都睡著了，就算沒睡著，那也應該是躺在床上了...
這兩個人果然有問題...
這麽晚，他們去哪裏了呢...
艾薩索斯將“唿啦圈”按在牆壁上，重新確認了一下，屋中黑漆漆一片，確實沒有人。
羅丹心正凝視著黑暗的屋中出身，忽然瞳孔收縮，尖叫出聲！
“啊——”
尖叫聲剛脫出喉嚨，就被自己的雙手捂住。
“怎麽了？”艾薩索斯不接。
羅丹心瞪大的兩隻眼睛顫抖著，指著屋中的床鋪上——
那裏是屋中最幽暗最不容易被注意的角落，有兩個人影靜靜坐在床上！
一動不動！
羅丹心確認了，那確實是一隻花仙精靈和一隻地精，兩人於黑暗中毫無生氣，直挺挺坐著！
他們是已經死了嗎？或者說是被人控製住了？正常的活人怎麽可能在獨處的時候是這個樣子！
“我們要進去嗎？”艾薩索斯問道。
“不，不進去...”羅丹心知道這件事詭異程度已經是自己解決不了的了，就算現在進去，兩人當時也會以無懈可擊的表情來迎接自己，而之後說不定會趁沒人保護自己的時候，殺人滅口。
“送我迴去吧，今天的所見所聞和誰都不要說。”羅丹心於隱身鬥篷中悄聲道：
“說了別人也不信，還容易將我暴露在危險之中。”
羅丹心在艾薩索斯的陪伴下，離開了磐石大廈，迴到胡寬的十四層房間中，因為王白石和胡寬都不在，臥室可客廳一個人都沒有，她獨自躺在床上，和往常一樣孤單，但是今天多添了恐懼和害怕。
迴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胡寬對自己漸漸的疏離，原本在磐石大廈工作的姐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羅丹心心中一動，今天的經曆讓她感覺磐石大廈中是充滿危險的，姐姐羅丹青會不會是因為這種危險才失蹤的？
這個世界上能夠依靠的就隻有姐姐和胡寬哥哥了，如今姐姐已經不見了，我不能再讓胡寬哥哥處於危險之中了！
可是我要怎麽辦呢...
磐石大廈中唯一兩個熟悉的人，胡寬和王白石都不相信我，認為我是無理取鬧，而我又不能對這種危險視而不見...
如果是姐姐在的話，她會怎麽想，會怎麽做？
她會...
羅丹心忽然想起姐姐曾經給穆雨寫過一封信表達過好感，她曾經說穆雨姐姐是個堅強的、正義的、勇敢的人。
對，我知道去找誰了！
......
王白石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男人，人類的形態。
雖然沒有搞清楚怎麽迴事，但是他發自本能的親切。
那個挺著鼓鼓的肚子的肥胖男人，將手伸進了自己的衣服，王白石感受到了一種不屬於自己的惡心厭惡的感覺，這讓王白石迴想起來自己是在讀取上官楠的記憶碎片。
這段記憶是在變異時間發生之前，看場景也是在磐石大廈中。
王白石想要移開身體，重重給那個肥胖男人一個嘴巴，但是控製身體的上官楠卻沒這麽做。
害怕的感覺讓她不敢動彈，這也讓那個男人的動作更加放肆。
“嘭！”的一聲，臥室的門被撞開，身影快步衝入——
“啪！”
巴掌和臉接觸的脆響讓上官楠抬起頭，眼前是一個高挑的女孩，眼角上挑，皮膚白皙，正怒氣衝衝的瞪著男人：
“你在對小楠做什麽！”
王白石根據這熟悉的嗓音判斷出，她是張鳳兒，是那條在變異之後和上官楠生活在一起的仙女龍。
男人幹張了張嘴巴，手指頭狠狠指了指張鳳兒，留下一句：“好，你敢打我，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滾！滾出去！”
男人離開後，張鳳兒眼中的強硬再也不見，過來牽起上官楠的手：
“小楠，你沒事吧？”
“我就知道他到這來沒安好心！”
上官楠嗚咽哭泣著，張鳳兒輕撫著她的手背安慰。
王白石卻在張鳳兒的眼中看出，她內心並沒有表現出來得那麽勇敢，眼神中除了關心，還有對自己處境的憂心。
退出了這片記憶碎片，王白石迴到腦中世界。
這真是段讓人有點反胃的精神旅程啊...不過張鳳兒的那一巴掌還是蠻解氣的...
剛剛那個肥胖的男人應該是磐石的主管之類的職務吧？看他有恃無恐的樣子，應該還很受金若石的器重。
不過，變異之前的上官楠和現在的性格相比，差別好大啊，單單在羞恥心上就有很大的不同。
還有，張鳳兒對上官楠真的很好...
王白石按照時間順序，又重新拿起一片記憶碎片，這應該是是緊接著剛剛那件事的。
握碎，再次將精神投入進去——
王白石眼前是一片黑暗，他想看清周圍的景象，但是上官楠並沒有睜開眼睛。
王白石隻能感覺自己是躺在床上，這熟悉的柔軟程度，應該身處上官楠和張鳳兒的臥室之中吧？
噠。
噠。
噠。
疲憊的腳步聲從屋外傳來，於安靜的走廊中迴蕩。
上官楠聽到了這熟悉的腳步聲，睜開眼睛，連忙下床為張鳳兒開門。
推開門口看到了一副淩亂的臉龐，淩亂的發絲混著汗水黏在額頭和臉頰上，眼睛血紅，但是眼淚已經幹涸，身上衣服也並不像平時那樣整潔。
“你怎麽了？主管對你做什麽了！”
張鳳兒擠起嘴角，勉強笑笑，沒有說話，隻是托著疲倦的步伐去了衛生間，關上了門。
上官楠透過廁所門上的霧砂玻璃隱約看到張鳳兒打開水龍頭，雙手捧起一把水，送到口中拚命地漱口，如此十多次之後，張鳳兒的動作停了下來，靜靜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哇！”地一聲幹嘔了出來。
隨後又是用清水清洗，情緒似是突然崩潰一般，一邊捧著水向臉上砸去一邊痛哭。
站在門外的上官楠不知所措，卻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張鳳兒為了給自己出頭，結果被主管給報複了。
便在這時，窗外的天空中有一塊托著長長亮銀色尾巴的隕星墜落，地平線上騰起刺目的亮光，隨後王白石再次從夢境中醒來。
那道亮光應該是導致變異的那枚隕石造成的吧？
原來上官楠、張鳳兒他們和自己一樣，都是在變異之前的一天中情緒上遭受了創傷，也不知道這和變異之後的特殊性有沒有關係。
至於那個主管的結局，王白石不用去想也知道，按照上官楠現在的性格，之後一定是沒什麽好下場的了，說不定這就是導致上官楠性格轉變的原因。
想到這，王白石感覺時間也差不多了，不再讀取記憶，沉沉睡去。
清晨，王白石起床出門。
今天和往常不同，感覺整座磐石大廈的氣氛有些躁動，遠處走來了一群人。
人群中央是兩個人，金若石和上官楠。
上官楠輕輕半挽半扶著金若石的胳膊，姿態妖嬈，正想自己的方向走來，身後是管家金福和一眾侍候的精靈和地精。
他們來做什麽？我可不想再添其他亂七八糟的麻煩事了。
不過王白石發現，他們這次似乎並不是來找自己的，和自己匆匆打過招唿之後便穿行過去了。
他們幹什麽去？我要不要去看看？
和自己不相幹的事情，王白石倒是有興趣去看看。
發現了王白石眼睛中的好奇，上官楠偷偷給了王白石一個眼神，示意他可以跟上來看看。
便在這是，走廊盡頭走出了一個王白石熟悉的身影——穆雨。
金若石快走幾步，笑著迎上去道：“穆小姐，今天怎麽來到磐石大廈了？要吃點什麽嗎？”
“不用，小隊接到報案說，你們這裏出現了兇殺案，隊長派我來看看。”
兇殺案...是羅丹心說的那個小月把小陽殺了的那件事嗎？
這都過去多久了？小月和小陽每天都好好的，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羅丹心還沒有放棄？
便在這是，王白石在穆雨身後發現了兩個同樣熟悉的身影——楚萌萌和賴小正！
他們兩個沒有死！
自己這段時間還想去誌願小隊總部問問呢，沒想到他們自己來了，這下就放心了。
不過江小池給自己托的那個夢是怎麽迴事？
按理說江小池應該不敢騙自己才對啊...還是會所那個叫做“執掌噩夢與理智的神”中的“噩夢”二字的意思是，由他傳輸來的記憶都是經過“噩夢”化的？
“配合，配合，完全配合！”金若石笑道：
“小楠，你來給慕大小姐帶路，當然，整座磐石大廈都是屬於私人集團的財產，你們在調查的時候，在調查一些地方的時候，小楠你如果沒有權限通過的時候，要通知我。”
“好，金總。”
金若石將上官楠和幾隻精靈留下，陪著穆雨三人，自己說了幾句客套話就離開了。
這時王白石才趕上去，和穆雨打過招唿，又歡喜抱了抱楚萌萌和賴小正，問道：
“你們來這裏調查什麽兇殺案？是不是羅丹心讓你們來的？”
穆雨邊走邊道：“你們這裏是不是死了一隻叫做韓陽的地精？被一個叫小月的花仙精靈殺死的？”
王白石攤手笑道：“根本沒這麽迴事，是羅丹心在胡鬧。”
“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去看看吧。”
王白石眉頭微微皺起，感覺穆雨的氣氛有些不對，他們此行的目的有些奇怪，明明不管是小陽還是小月，都是如同往常一樣——
兇殺案的受害者沒有死，而且每天還都在和兇手在一起親昵戀愛，這案件要怎麽查？
眾人說著，來到了地精小陽的房間門口，穆雨敲了敲門，屋中沒人。
一直跟在眾人身後的上官楠遞上了一張黑色卡片，在門把手下智能鎖上一刷，門開了。
王白石搖搖頭，小陽的房間自己之前在羅丹心的要求下進來過，根本不是什麽兇殺案現場，當時就一滴血都找不到，更別說現在了！
屋中沒有人，所有事物都安好地放在原位，沒有任何異常。
穆雨、賴小正和楚萌萌進入屋中，分頭翻找起來。
他們翻找床鋪下麵，櫃子裏麵，衛生間中，像是真的如羅丹心所說藏有屍體一般。
上官楠和王白石站在屋外，似是看出了王白石的不解，上官楠冷笑道：
“你不會以為他們真的是來找屍體，差什麽兇殺案的吧？”
“不是嗎？那他們來這裏做什麽？”王白石將頭扭向上官楠。
這聲音在記憶碎片中十分熟悉，在記憶碎片中的時候，自己就是在這副軀體中讀取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的。
“江北市一直對自製武器和私人的武裝部隊有所管控，變異之後初期江北市大亂，警衛隊默許磐石作為一支維護穩定的力量存在。”
上官楠望著三名誌願小隊成員搜查的背影，道：
“如今城市漸漸恢複了秩序，他們之前的默許到現在自然就變成了不默許，到後來還會變成不允許和嚴格禁止。”
王白石有些明白了：“所以剛剛金總...”
上官楠點點頭：“所以剛才金若石才讓我來陪著他們，在他們接近不了機械研究所那類地方。”
那類地方...也就是說不止一處地方...
磐石大廈出了在招募精於機械的地精來製造機甲和攻擊型的裝備武器，還在做一些其他能提高力量的事情嗎？
上官楠為什麽要將機械研究所的事情告訴我，是因為她信任我、對我有好感...
不對不對，是因為胡寬就在那裏工作，以胡寬和我的關係，她瞞著我我也會知道。
與此同時，王白石又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
自己從今早開始就不自主地對上官楠表現出了親切感，可是她對自己的態度卻和之前一樣...
是因為記憶碎片的事情嗎？
因為自己每晚都讀取一部分她的記憶碎片，如同成了她和張鳳兒的密友一般...
不過這種親密關係的建立是單向的，因為現實中沒有和上官楠互動，所以她對自己的親密度並沒有上升。
“不過，估計他們這次隻是借個名義來調查，而不是查封，應該是為了後麵的警衛隊來鋪路。”
“你知道嗎？穆雨其實是警衛隊隊長的女兒。”
“賴小正也是。”
上官楠說的這些王白石倒是有所耳聞，他們兩個在血緣上是姐弟關係，都是警衛隊長穆洋的孩子，不過總是感覺他們之間相處得有些尷尬古怪。
三人在屋中查找了一番，自然是沒有任何結果。
一隻精靈來到了上官楠身邊，悄聲道：
“兩個人找到了，正在三十層吃早餐，現在正在下來。”
上官楠點點頭。
王白石推測這“兩個人”就是穆雨他們正在尋找的“兇手”和“受害人”，大概是上官楠想要這件事早點解決，省得三名誌願小隊成員查到什麽不能暴露的東西。
便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隻地精的聲音，分開眾人進入了屋中，王白石認出，這是韓陽。
看到三個人手臂上的“誌願者”紅色袖箍和身上的便服，一時不知道要怎麽稱唿：
“呃...三位...警官，你們來到我的房間有什麽事情嗎...”
穆雨、賴小正和楚萌萌三人停了下來，表情各有不同，走到了近前。
穆雨問道：
“你是誰？叫什麽名字？這是你的房間嗎？”
“我叫韓陽，這是我的房間，請問，你們來這裏是要...”
穆雨鼻尖稍稍抽了抽，繼續麵不改色道：
“我們接到報警，說你被你的女朋友，一隻叫做小月的花仙精靈殺害了，我們來調查一下情況。”
“哦，是這樣啊...”韓陽說罷，撓撓腦袋：“那...”
他的意思是，既然我已經在這了，那就沒什麽好查的了，你們就快走吧...
可穆雨卻道：
“那你就先出去吧，我們在調查現場，在外麵稍等一下。”
王白石在外麵聽得一臉扭曲的表情，這是什麽對話...卻聽到腦海中傳來羅丹青的聲音：
“哈哈哈哈嗝哈哈，穆雨姐姐簡直太好笑了，竟然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話來，哈哈哈！”
王白石的眉間更加擰巴，看不懂穆雨在幹什麽。
上官楠臉上卻絲毫沒有波瀾，輕輕搖搖頭，他們本來就不是來查什麽兇殺案的，是來摸磐石大廈的底細的，就算眼睜睜見到被害人健健康康地站在麵前，也會視而不見的。
隻不過上官楠唯一感到奇怪的一件事是，為什麽穆雨他們總是糾結於韓陽的臥室？
不管是機械機甲，還是煉金藥劑和附魔強化的飾品寶石什麽的，都不在四層啊...
難道他們得到了什麽錯誤的信息，認為磐石大廈將某種正在秘密研究的武器存放在這附近了？
三人又調查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麽結果，出屋對地精韓陽道：
“屋中沒什麽特別的，我們還要在調查一下你的女朋友，小月。”
韓陽臉上都是無語的表情，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剛要上前理論：“警官，這...”
上官楠上前拉住地精的肩膀，勸道：“小陽，你就聽穆雨的安排吧，把所有的事情調查清楚就好了。”
“我們還要找到小月，問下一情況。”穆雨道。
“我剛剛派人去找小月了，她馬上就過來。”上官楠道。
兩人正說著，一隻花仙精靈分開圍觀的人群擠了過來。
“有人在找我嗎？”
“你是小月？”穆雨的表情依舊冷漠。
“是我，我是小陽的女朋友，怎麽啦？”小月一臉無辜，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
“我們是隸屬於警衛隊的誌願小隊，我們懷疑你謀殺了你的男朋友。”
“我男朋友？就是他呀，他不就...不就...”小月指著站在一旁的地精小陽，開閉著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和我來吧，我有話要問你們。”穆雨說罷，轉頭向上官楠道：“我需要兩個安靜的地方問一下，有沒有會議室之類的地方。”
上官楠左手向旁一攤：“跟我來。”
“白石，你也來吧，說不定有事要請你幫忙。”穆雨跟在上官楠身後道。
因為穆雨提出了“安靜”這個要求，上官楠擺擺手，命令周圍圍觀的地精和精靈都退下。
上官楠在四層為穆雨找了兩間辦公室，眾人剛要推門進去，卻被穆雨攔住：
“等等，這間辦公室讓小月進去，讓她獨處一會兒。”
穆雨接著推開另一間辦公室的門道：“這間是小陽的，進去獨自呆一會兒。”
這下不光王白石和上官楠不明白穆雨是什麽意思了，就連跟隨穆雨來的楚萌萌和賴小正都搞不定穆雨想做什麽了。
五個人在兩個屋子外靜靜的守著，一眼不發。
王白石看了上官楠一眼，小聲問道：“你知道穆雨在幹什麽嗎？這是不是你們說的‘囚徒困境’？”
“‘我們’？”上官楠閃過一絲疑惑後，明白了怎麽迴事：
“哦，你說的是我和鳳兒在聊天中說的啊。”
“鳳兒的專業是心理學相關，但是我不是，不過這是偏‘博弈論’的內容，她是在‘博弈心理學’上聽到才迴來和我講的。”
“因為是選修課，她其實也聽得一知半解...”上官楠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幹淨笑容，似是有一部分情緒浸入了迴憶中。
這與之前和金若石在一起的時候的笑不同，王白石這樣想著。
“不過，據她說‘囚徒困境’應該是單獨審問吧，而不是就這樣單獨呆著...而且小月和小陽也不是“手握有害於對方利益囚徒”，不存在相互揭發什麽的啊...”
被上官楠剛剛流露出來感情所感染，王白石問了個此時此刻不相幹的問題：
“那個主管最後怎麽樣了？”
上官楠先是一愣，隨後嘴角勾起王白石熟悉的輕蔑笑容，湊近王白石小聲道：
“我讓他永遠消失了”
“永遠消失了？消失去哪了？”
“他現在...”
“已經變成泳池的一部分了。”
羅丹心和艾薩索斯來到了小月房間的門口。
像是在小陽門口一樣，小月將耳朵貼在了牆壁上。
房屋中靜悄悄的，聽不到人活動的聲音，也聽不到唿吸聲和腳步聲——
小月也沒在房間中？
現在的時間應該都睡著了，就算沒睡著，那也應該是躺在床上了...
這兩個人果然有問題...
這麽晚，他們去哪裏了呢...
艾薩索斯將“唿啦圈”按在牆壁上，重新確認了一下，屋中黑漆漆一片，確實沒有人。
羅丹心正凝視著黑暗的屋中出身，忽然瞳孔收縮，尖叫出聲！
“啊——”
尖叫聲剛脫出喉嚨，就被自己的雙手捂住。
“怎麽了？”艾薩索斯不接。
羅丹心瞪大的兩隻眼睛顫抖著，指著屋中的床鋪上——
那裏是屋中最幽暗最不容易被注意的角落，有兩個人影靜靜坐在床上！
一動不動！
羅丹心確認了，那確實是一隻花仙精靈和一隻地精，兩人於黑暗中毫無生氣，直挺挺坐著！
他們是已經死了嗎？或者說是被人控製住了？正常的活人怎麽可能在獨處的時候是這個樣子！
“我們要進去嗎？”艾薩索斯問道。
“不，不進去...”羅丹心知道這件事詭異程度已經是自己解決不了的了，就算現在進去，兩人當時也會以無懈可擊的表情來迎接自己，而之後說不定會趁沒人保護自己的時候，殺人滅口。
“送我迴去吧，今天的所見所聞和誰都不要說。”羅丹心於隱身鬥篷中悄聲道：
“說了別人也不信，還容易將我暴露在危險之中。”
羅丹心在艾薩索斯的陪伴下，離開了磐石大廈，迴到胡寬的十四層房間中，因為王白石和胡寬都不在，臥室可客廳一個人都沒有，她獨自躺在床上，和往常一樣孤單，但是今天多添了恐懼和害怕。
迴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胡寬對自己漸漸的疏離，原本在磐石大廈工作的姐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羅丹心心中一動，今天的經曆讓她感覺磐石大廈中是充滿危險的，姐姐羅丹青會不會是因為這種危險才失蹤的？
這個世界上能夠依靠的就隻有姐姐和胡寬哥哥了，如今姐姐已經不見了，我不能再讓胡寬哥哥處於危險之中了！
可是我要怎麽辦呢...
磐石大廈中唯一兩個熟悉的人，胡寬和王白石都不相信我，認為我是無理取鬧，而我又不能對這種危險視而不見...
如果是姐姐在的話，她會怎麽想，會怎麽做？
她會...
羅丹心忽然想起姐姐曾經給穆雨寫過一封信表達過好感，她曾經說穆雨姐姐是個堅強的、正義的、勇敢的人。
對，我知道去找誰了！
......
王白石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男人，人類的形態。
雖然沒有搞清楚怎麽迴事，但是他發自本能的親切。
那個挺著鼓鼓的肚子的肥胖男人，將手伸進了自己的衣服，王白石感受到了一種不屬於自己的惡心厭惡的感覺，這讓王白石迴想起來自己是在讀取上官楠的記憶碎片。
這段記憶是在變異時間發生之前，看場景也是在磐石大廈中。
王白石想要移開身體，重重給那個肥胖男人一個嘴巴，但是控製身體的上官楠卻沒這麽做。
害怕的感覺讓她不敢動彈，這也讓那個男人的動作更加放肆。
“嘭！”的一聲，臥室的門被撞開，身影快步衝入——
“啪！”
巴掌和臉接觸的脆響讓上官楠抬起頭，眼前是一個高挑的女孩，眼角上挑，皮膚白皙，正怒氣衝衝的瞪著男人：
“你在對小楠做什麽！”
王白石根據這熟悉的嗓音判斷出，她是張鳳兒，是那條在變異之後和上官楠生活在一起的仙女龍。
男人幹張了張嘴巴，手指頭狠狠指了指張鳳兒，留下一句：“好，你敢打我，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滾！滾出去！”
男人離開後，張鳳兒眼中的強硬再也不見，過來牽起上官楠的手：
“小楠，你沒事吧？”
“我就知道他到這來沒安好心！”
上官楠嗚咽哭泣著，張鳳兒輕撫著她的手背安慰。
王白石卻在張鳳兒的眼中看出，她內心並沒有表現出來得那麽勇敢，眼神中除了關心，還有對自己處境的憂心。
退出了這片記憶碎片，王白石迴到腦中世界。
這真是段讓人有點反胃的精神旅程啊...不過張鳳兒的那一巴掌還是蠻解氣的...
剛剛那個肥胖的男人應該是磐石的主管之類的職務吧？看他有恃無恐的樣子，應該還很受金若石的器重。
不過，變異之前的上官楠和現在的性格相比，差別好大啊，單單在羞恥心上就有很大的不同。
還有，張鳳兒對上官楠真的很好...
王白石按照時間順序，又重新拿起一片記憶碎片，這應該是是緊接著剛剛那件事的。
握碎，再次將精神投入進去——
王白石眼前是一片黑暗，他想看清周圍的景象，但是上官楠並沒有睜開眼睛。
王白石隻能感覺自己是躺在床上，這熟悉的柔軟程度，應該身處上官楠和張鳳兒的臥室之中吧？
噠。
噠。
噠。
疲憊的腳步聲從屋外傳來，於安靜的走廊中迴蕩。
上官楠聽到了這熟悉的腳步聲，睜開眼睛，連忙下床為張鳳兒開門。
推開門口看到了一副淩亂的臉龐，淩亂的發絲混著汗水黏在額頭和臉頰上，眼睛血紅，但是眼淚已經幹涸，身上衣服也並不像平時那樣整潔。
“你怎麽了？主管對你做什麽了！”
張鳳兒擠起嘴角，勉強笑笑，沒有說話，隻是托著疲倦的步伐去了衛生間，關上了門。
上官楠透過廁所門上的霧砂玻璃隱約看到張鳳兒打開水龍頭，雙手捧起一把水，送到口中拚命地漱口，如此十多次之後，張鳳兒的動作停了下來，靜靜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哇！”地一聲幹嘔了出來。
隨後又是用清水清洗，情緒似是突然崩潰一般，一邊捧著水向臉上砸去一邊痛哭。
站在門外的上官楠不知所措，卻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張鳳兒為了給自己出頭，結果被主管給報複了。
便在這時，窗外的天空中有一塊托著長長亮銀色尾巴的隕星墜落，地平線上騰起刺目的亮光，隨後王白石再次從夢境中醒來。
那道亮光應該是導致變異的那枚隕石造成的吧？
原來上官楠、張鳳兒他們和自己一樣，都是在變異之前的一天中情緒上遭受了創傷，也不知道這和變異之後的特殊性有沒有關係。
至於那個主管的結局，王白石不用去想也知道，按照上官楠現在的性格，之後一定是沒什麽好下場的了，說不定這就是導致上官楠性格轉變的原因。
想到這，王白石感覺時間也差不多了，不再讀取記憶，沉沉睡去。
清晨，王白石起床出門。
今天和往常不同，感覺整座磐石大廈的氣氛有些躁動，遠處走來了一群人。
人群中央是兩個人，金若石和上官楠。
上官楠輕輕半挽半扶著金若石的胳膊，姿態妖嬈，正想自己的方向走來，身後是管家金福和一眾侍候的精靈和地精。
他們來做什麽？我可不想再添其他亂七八糟的麻煩事了。
不過王白石發現，他們這次似乎並不是來找自己的，和自己匆匆打過招唿之後便穿行過去了。
他們幹什麽去？我要不要去看看？
和自己不相幹的事情，王白石倒是有興趣去看看。
發現了王白石眼睛中的好奇，上官楠偷偷給了王白石一個眼神，示意他可以跟上來看看。
便在這是，走廊盡頭走出了一個王白石熟悉的身影——穆雨。
金若石快走幾步，笑著迎上去道：“穆小姐，今天怎麽來到磐石大廈了？要吃點什麽嗎？”
“不用，小隊接到報案說，你們這裏出現了兇殺案，隊長派我來看看。”
兇殺案...是羅丹心說的那個小月把小陽殺了的那件事嗎？
這都過去多久了？小月和小陽每天都好好的，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羅丹心還沒有放棄？
便在這是，王白石在穆雨身後發現了兩個同樣熟悉的身影——楚萌萌和賴小正！
他們兩個沒有死！
自己這段時間還想去誌願小隊總部問問呢，沒想到他們自己來了，這下就放心了。
不過江小池給自己托的那個夢是怎麽迴事？
按理說江小池應該不敢騙自己才對啊...還是會所那個叫做“執掌噩夢與理智的神”中的“噩夢”二字的意思是，由他傳輸來的記憶都是經過“噩夢”化的？
“配合，配合，完全配合！”金若石笑道：
“小楠，你來給慕大小姐帶路，當然，整座磐石大廈都是屬於私人集團的財產，你們在調查的時候，在調查一些地方的時候，小楠你如果沒有權限通過的時候，要通知我。”
“好，金總。”
金若石將上官楠和幾隻精靈留下，陪著穆雨三人，自己說了幾句客套話就離開了。
這時王白石才趕上去，和穆雨打過招唿，又歡喜抱了抱楚萌萌和賴小正，問道：
“你們來這裏調查什麽兇殺案？是不是羅丹心讓你們來的？”
穆雨邊走邊道：“你們這裏是不是死了一隻叫做韓陽的地精？被一個叫小月的花仙精靈殺死的？”
王白石攤手笑道：“根本沒這麽迴事，是羅丹心在胡鬧。”
“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去看看吧。”
王白石眉頭微微皺起，感覺穆雨的氣氛有些不對，他們此行的目的有些奇怪，明明不管是小陽還是小月，都是如同往常一樣——
兇殺案的受害者沒有死，而且每天還都在和兇手在一起親昵戀愛，這案件要怎麽查？
眾人說著，來到了地精小陽的房間門口，穆雨敲了敲門，屋中沒人。
一直跟在眾人身後的上官楠遞上了一張黑色卡片，在門把手下智能鎖上一刷，門開了。
王白石搖搖頭，小陽的房間自己之前在羅丹心的要求下進來過，根本不是什麽兇殺案現場，當時就一滴血都找不到，更別說現在了！
屋中沒有人，所有事物都安好地放在原位，沒有任何異常。
穆雨、賴小正和楚萌萌進入屋中，分頭翻找起來。
他們翻找床鋪下麵，櫃子裏麵，衛生間中，像是真的如羅丹心所說藏有屍體一般。
上官楠和王白石站在屋外，似是看出了王白石的不解，上官楠冷笑道：
“你不會以為他們真的是來找屍體，差什麽兇殺案的吧？”
“不是嗎？那他們來這裏做什麽？”王白石將頭扭向上官楠。
這聲音在記憶碎片中十分熟悉，在記憶碎片中的時候，自己就是在這副軀體中讀取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的。
“江北市一直對自製武器和私人的武裝部隊有所管控，變異之後初期江北市大亂，警衛隊默許磐石作為一支維護穩定的力量存在。”
上官楠望著三名誌願小隊成員搜查的背影，道：
“如今城市漸漸恢複了秩序，他們之前的默許到現在自然就變成了不默許，到後來還會變成不允許和嚴格禁止。”
王白石有些明白了：“所以剛剛金總...”
上官楠點點頭：“所以剛才金若石才讓我來陪著他們，在他們接近不了機械研究所那類地方。”
那類地方...也就是說不止一處地方...
磐石大廈出了在招募精於機械的地精來製造機甲和攻擊型的裝備武器，還在做一些其他能提高力量的事情嗎？
上官楠為什麽要將機械研究所的事情告訴我，是因為她信任我、對我有好感...
不對不對，是因為胡寬就在那裏工作，以胡寬和我的關係，她瞞著我我也會知道。
與此同時，王白石又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
自己從今早開始就不自主地對上官楠表現出了親切感，可是她對自己的態度卻和之前一樣...
是因為記憶碎片的事情嗎？
因為自己每晚都讀取一部分她的記憶碎片，如同成了她和張鳳兒的密友一般...
不過這種親密關係的建立是單向的，因為現實中沒有和上官楠互動，所以她對自己的親密度並沒有上升。
“不過，估計他們這次隻是借個名義來調查，而不是查封，應該是為了後麵的警衛隊來鋪路。”
“你知道嗎？穆雨其實是警衛隊隊長的女兒。”
“賴小正也是。”
上官楠說的這些王白石倒是有所耳聞，他們兩個在血緣上是姐弟關係，都是警衛隊長穆洋的孩子，不過總是感覺他們之間相處得有些尷尬古怪。
三人在屋中查找了一番，自然是沒有任何結果。
一隻精靈來到了上官楠身邊，悄聲道：
“兩個人找到了，正在三十層吃早餐，現在正在下來。”
上官楠點點頭。
王白石推測這“兩個人”就是穆雨他們正在尋找的“兇手”和“受害人”，大概是上官楠想要這件事早點解決，省得三名誌願小隊成員查到什麽不能暴露的東西。
便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隻地精的聲音，分開眾人進入了屋中，王白石認出，這是韓陽。
看到三個人手臂上的“誌願者”紅色袖箍和身上的便服，一時不知道要怎麽稱唿：
“呃...三位...警官，你們來到我的房間有什麽事情嗎...”
穆雨、賴小正和楚萌萌三人停了下來，表情各有不同，走到了近前。
穆雨問道：
“你是誰？叫什麽名字？這是你的房間嗎？”
“我叫韓陽，這是我的房間，請問，你們來這裏是要...”
穆雨鼻尖稍稍抽了抽，繼續麵不改色道：
“我們接到報警，說你被你的女朋友，一隻叫做小月的花仙精靈殺害了，我們來調查一下情況。”
“哦，是這樣啊...”韓陽說罷，撓撓腦袋：“那...”
他的意思是，既然我已經在這了，那就沒什麽好查的了，你們就快走吧...
可穆雨卻道：
“那你就先出去吧，我們在調查現場，在外麵稍等一下。”
王白石在外麵聽得一臉扭曲的表情，這是什麽對話...卻聽到腦海中傳來羅丹青的聲音：
“哈哈哈哈嗝哈哈，穆雨姐姐簡直太好笑了，竟然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話來，哈哈哈！”
王白石的眉間更加擰巴，看不懂穆雨在幹什麽。
上官楠臉上卻絲毫沒有波瀾，輕輕搖搖頭，他們本來就不是來查什麽兇殺案的，是來摸磐石大廈的底細的，就算眼睜睜見到被害人健健康康地站在麵前，也會視而不見的。
隻不過上官楠唯一感到奇怪的一件事是，為什麽穆雨他們總是糾結於韓陽的臥室？
不管是機械機甲，還是煉金藥劑和附魔強化的飾品寶石什麽的，都不在四層啊...
難道他們得到了什麽錯誤的信息，認為磐石大廈將某種正在秘密研究的武器存放在這附近了？
三人又調查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麽結果，出屋對地精韓陽道：
“屋中沒什麽特別的，我們還要在調查一下你的女朋友，小月。”
韓陽臉上都是無語的表情，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剛要上前理論：“警官，這...”
上官楠上前拉住地精的肩膀，勸道：“小陽，你就聽穆雨的安排吧，把所有的事情調查清楚就好了。”
“我們還要找到小月，問下一情況。”穆雨道。
“我剛剛派人去找小月了，她馬上就過來。”上官楠道。
兩人正說著，一隻花仙精靈分開圍觀的人群擠了過來。
“有人在找我嗎？”
“你是小月？”穆雨的表情依舊冷漠。
“是我，我是小陽的女朋友，怎麽啦？”小月一臉無辜，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
“我們是隸屬於警衛隊的誌願小隊，我們懷疑你謀殺了你的男朋友。”
“我男朋友？就是他呀，他不就...不就...”小月指著站在一旁的地精小陽，開閉著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和我來吧，我有話要問你們。”穆雨說罷，轉頭向上官楠道：“我需要兩個安靜的地方問一下，有沒有會議室之類的地方。”
上官楠左手向旁一攤：“跟我來。”
“白石，你也來吧，說不定有事要請你幫忙。”穆雨跟在上官楠身後道。
因為穆雨提出了“安靜”這個要求，上官楠擺擺手，命令周圍圍觀的地精和精靈都退下。
上官楠在四層為穆雨找了兩間辦公室，眾人剛要推門進去，卻被穆雨攔住：
“等等，這間辦公室讓小月進去，讓她獨處一會兒。”
穆雨接著推開另一間辦公室的門道：“這間是小陽的，進去獨自呆一會兒。”
這下不光王白石和上官楠不明白穆雨是什麽意思了，就連跟隨穆雨來的楚萌萌和賴小正都搞不定穆雨想做什麽了。
五個人在兩個屋子外靜靜的守著，一眼不發。
王白石看了上官楠一眼，小聲問道：“你知道穆雨在幹什麽嗎？這是不是你們說的‘囚徒困境’？”
“‘我們’？”上官楠閃過一絲疑惑後，明白了怎麽迴事：
“哦，你說的是我和鳳兒在聊天中說的啊。”
“鳳兒的專業是心理學相關，但是我不是，不過這是偏‘博弈論’的內容，她是在‘博弈心理學’上聽到才迴來和我講的。”
“因為是選修課，她其實也聽得一知半解...”上官楠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幹淨笑容，似是有一部分情緒浸入了迴憶中。
這與之前和金若石在一起的時候的笑不同，王白石這樣想著。
“不過，據她說‘囚徒困境’應該是單獨審問吧，而不是就這樣單獨呆著...而且小月和小陽也不是“手握有害於對方利益囚徒”，不存在相互揭發什麽的啊...”
被上官楠剛剛流露出來感情所感染，王白石問了個此時此刻不相幹的問題：
“那個主管最後怎麽樣了？”
上官楠先是一愣，隨後嘴角勾起王白石熟悉的輕蔑笑容，湊近王白石小聲道：
“我讓他永遠消失了”
“永遠消失了？消失去哪了？”
“他現在...”
“已經變成泳池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