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燈閉上眼,不看嬌嬌,也不迴答她的問題,隻是說道,


    “施主,還是穿上衣服吧。”


    嬌嬌輕笑一聲,“我若是不穿呢?禪師會替嬌嬌穿上嗎?”


    枯燈安靜的轉動手裏的佛珠,不理嬌嬌的調笑,“阿彌陀佛。”


    “開玩笑的,禪師不要生氣。”嬌嬌語氣慵懶的說。


    “不過,禪師,你還是睜開眼吧。”


    嬌嬌頓了頓,“看看嬌嬌背上,是否有魔氣。”


    枯燈聞言,停住手裏轉動的佛珠,“魔氣?”


    他睜開眼,走近嬌嬌,盡力將目光集中在嬌嬌口中的魔氣上,不去看她光潔的皮膚。


    片刻後,枯燈有些驚訝的問,“你背上的傷,從何處來的。”


    嬌嬌見他有了結論,重新穿上衣服,轉過身看向他,搖頭,


    “記不清了。”


    她接著追問,“可有魔氣?”


    枯燈不點頭也不否認,“這是一種蠱。”


    至於是不是魔蠱,他也不清楚。


    這是頭一次,枯燈覺得自己,所學的,知道的,能做的,還是太少。


    “反正,不是什麽好東西是吧?”嬌嬌想要個答案。


    枯燈點頭,她的皮膚深處,特別是那些傷疤的周圍,已經有黑色的氣息流動,這不是個好兆頭。


    “掌燈禪師想必知道這是何物,他能幫你去除。”


    嬌嬌搖頭,“禪師又來了,禪師不是嬌嬌,怎麽知道嬌嬌想要什麽呢。”


    枯燈有些不理解,“你不想去除這種蠱?”


    嬌嬌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坐著,翹著二郎腿,抱著手臂迴答他,


    “不想啊,我為什麽要那樣做。”


    “中了蠱自然要解……”


    “中了蠱必要解除,那是其他人的想法,我嘛,”嬌嬌不讚同的搖頭,


    “我不想解,我覺得,它能讓我不在痛苦。”


    嬌嬌不看枯燈,偏著頭四處打量這間屋子,到處都是蓮花樣的燈盞,她好奇的問道,


    “這些是什麽?”


    枯燈還在糾結她不想解除魔蠱的想法,聽見她問,迴了一句,


    “請願燈盞。”


    說罷,他又加上,“都是他們做的。”


    說完,他覺得好像又差了什麽,補充道,


    “這些請願燈,都是妖月施主和扶施主,為了找迴你的記憶親手做的。”


    聽見他們的名字,嬌嬌沉默的蹲下,仔細觀察那些燈火,


    她輕輕煽動手掌,帶起微弱的風,


    “這些燈都不會熄嗎?”


    枯燈微愣,“你幹什麽?”


    嬌嬌加大手中的力氣,燈盞中的火苗隨風左右擺動,


    枯燈神色有些慌張,“你做什麽,小心……”不要讓火苗熄滅。


    這會影響你的神智,難道說,喚醒記憶並沒有成功,她還是瘋癲著的,但是,不應該啊。


    枯燈從蒲團上站起,快步靠近嬌嬌,想要阻止她的動作。


    嬌嬌此時已經站起來,捏起裙子的邊角,左右晃動,想要吹熄燈火。


    “小心!”枯燈焦急的上前,他沒發覺,此時自己不能使用靈氣。


    他出手,止住嬌嬌的動作。


    燈盞裏隨風搖晃的火苗也恢複平靜,無聲的燃燒著。


    嬌嬌淺笑著看他,雙手張開,放鬆身體向後倒去。


    枯燈眉頭一跳,急忙上前摟住她,不讓她壓倒那片燈盞。


    “嬌嬌施主,你做什麽!”


    嬌嬌將自己的身體重量,全部放在枯燈抱住她的那隻手上,吃吃的笑了起來,


    “禪師,你真可憐啊。”


    枯燈聽不懂她話的意思,兩手用力,將她的身體板正。


    嬌嬌順著枯燈的力道撲倒他懷裏,下一秒緊緊摟住他的腰。


    “禪師,我好痛。”


    枯燈不敢推她,高抬著雙手,一手保持騰空,一手拿著佛珠。


    “施主……”


    他的心跳驟然加快,有些手足無措,之前從來沒有人這樣對他。


    他從未見過像嬌嬌這般孟浪的女子。


    他隻知道,不能和女子有接觸,不能看女子的身體,不能對女子動情。


    他卻不知道,此時應該怎樣做。


    他應該推開懷中的女子嗎,萬一壓倒了那一片燈盞怎麽辦,他不應該讓她抱著的,可是他說她好痛,但是難道她抱著他就不會痛了嗎……


    嬌嬌似乎知道枯燈所想,在他懷裏開口,“禪師,讓嬌嬌抱一會,我就不痛了。”


    枯燈有些懷疑,同時懷疑自己的做法,思緒發散開,更開始懷疑她說的話,


    “嬌嬌施主,你方才說,僧真可憐,是什麽意思?”


    嬌嬌睜開一隻眼偷偷瞄枯燈,見他停了手裏的佛珠,在他懷裏開口,


    “嬌嬌是說,禪師不知道自己參的是什麽佛,悟的是什麽禪,卻想要服侍佛祖,為佛掌燈。”


    枯燈皺著眉頭,“僧需要知道,才能成為掌燈嗎?”


    嬌嬌聽了,又笑起來,


    “禪師,禪師,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啊。”


    枯燈感受著嬌嬌因為發笑而顫抖的身體,在他胸前震動,心裏湧上一陣奇異的感覺。


    他不懂她在笑什麽,他自小便聽從師兄和禪師的話,該打座時打座,該抄佛經便抄佛經,該下山講佛便講佛。


    師兄師弟誇他做得好,掌燈也對他寄予厚望。


    他從未想過這樣做有什麽不對,也從未想過為什麽要這樣做。


    嬌嬌笑出了眼淚,“禪師,別人不是你,便不能替你做主意,你隻你,自己拿主意便行了。”


    枯燈似有所悟,“就像你說的,我不是你,便不應該幫你找迴記憶?”


    他不知道嬌嬌曾經遇到過什麽,不應該自以為對她好,對其他人好的幫她找迴記憶?


    嬌嬌見他終於上道,從他懷裏退出來,說道,“正是如此。都是因為禪師,嬌嬌才會這麽痛苦。本來,嬌嬌隻想找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建一間茅草屋,了此殘生……”


    枯燈聽嬌嬌說因為他的緣故,使嬌嬌痛苦,有些愧疚,原來她也知道自己曾傷害過他人,擁有悔改之心。


    他微微低下手,雙手合十道,


    “僧,僧本不願傷害嬌嬌施主。”


    嬌嬌捂著嘴偷笑,她眯著眼,似乎在想一個整人的好主意。


    還沒等她想好,枯燈突然走上前盯著嬌嬌,


    “嬌嬌施主,僧來替你承受魔蠱。”


    嬌嬌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而後,又為他話裏的意思驚住了,


    “什麽?”


    枯燈像似想通了什麽,目光執著,“嬌嬌施主說的對,我不是你,便沒有權利替你做主,找迴記憶。”


    “對啊……”


    “同理,僧不是嬌嬌施主,不知被下蠱的滋味,更不能對你評頭論道。”枯燈這樣想著,妖月施主和扶施主,共同懇求掌燈禪師的畫麵模糊了許多。


    嬌嬌一臉怔忡的看著枯燈,


    “是的。”話說,他什麽時候對她評頭論足了……


    枯燈下定決心,“既如此,僧必須要為嬌嬌施主解蠱。”


    嬌嬌雖然不知道,他必須要替她解蠱的理由是怎麽來的,但是,


    這聽起來挺好玩的。


    看來這和尚,也有顆不安分的心呐。


    兩人跪坐在大堂,佛祖雕像的麵前,


    見枯燈挽起袖子,眉頭都沒皺一下,割開左手腕上的血管,流出暗紅的血液,


    嬌嬌有些懷疑的問道,“禪師,這種方法真的有用嗎?”換血這種方式,會不會太魔幻了。


    這好像是凡人杜撰的吧,真的能通過血液的流動,將蠱蟲轉移到另一人身上?


    枯燈見血液源源不斷的流出,滴在手下方的碗裏,麵不改色的說,


    “嬌嬌施主,請相信僧,這種方法一定可行。”


    嬌嬌側過頭,不敢看他鮮血淋漓的手,她顫顫巍巍的伸出右手,一副壯士赴死的神情,


    “禪師,請……請吧。”


    枯燈見嬌嬌一副怕死了的模樣,白嫩的手掌還在悄悄往迴縮,心裏有點想笑,


    這場景,像極了他抓包明徹沒有做功課的時候。


    枯燈揺了搖頭,晃散那些無關的想法,流血的左手快速扯過嬌嬌的右手,另一隻手推高她的袖子,口中念道,


    “嬌嬌施主,得罪了。”


    嬌嬌被他拉得一個趔趄,心說你快來吧,別說那些空兒白咧的話了。


    枯燈左手握著嬌嬌的手,用指甲割開她的血管,看見血液流出後,將自己也流著血的傷口蓋上去。


    嬌嬌死閉著眼,肩膀緊張的聳起,感受到手腕處新的血液進入,在心裏驚訝了一聲,眼睛稍微睜開了一絲。


    枯燈在胸前豎起另一隻手掌,閉著眼,小聲的念著嬌嬌聽不懂的梵語。


    嬌嬌聽著陌生的文字,緩緩睜開眼睛,轉過頭,見枯燈姿態神聖,身體四周散發著忽明忽暗的佛光。


    那些佛光令她不敢直視,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看枯燈那副度身救人的模樣。


    嬌嬌感到新的血液不斷進入,跟隨她的血液向前移動,到肩部,到心房,到內髒……


    她有些不適的往迴縮手,想分開兩人結合的地方,卻發現,掙脫不開。


    怎麽迴事?


    嬌嬌又嚐試了一次,結果仍然相同,看似隻是相挨的兩隻手,卻是牢固的黏在一起。


    嬌嬌看向兩人手聯合的位置,這一看,卻發現,枯燈的手不知何時,染上的黑色的氣息。


    不是手的顏色變黑,或是血液轉黑,而是,一圈圈黑色的氣息,飄浮在他手周圍。


    嬌嬌突然想起來,他是修佛之人。


    自古佛與魔,正邪不兩立。


    在她身上看起來尚可的魔蠱,轉移到枯燈身上,便像遇上了幾世的仇人,想方設法的要吞噬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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