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號稱南國第一才子。少小便有神童之名,十五歲便得了國試榜首。在金鑾殿上更是由南國國君欽點狀元。如今,雖隻有二十三歲,卻已經叱吒南國文壇八年之久了。


    再說那位李儒。人如其名,是名滿七國的大儒。李儒才高八鬥,桃李滿天下,偏偏不喜做官,平日裏遊曆名山大川時,也留下了許多山水名篇。他為人公正,又無任何國家的功名,作為評委實是再適合不過。


    且不提眾人如何感歎崇慕。隻說這考官,評委,選手都已到齊,這預賽的賽詩題目也該亮相了。隻見蕭逸恭敬地雙手遞給李儒一個密封的信封,李儒接過並朝他點了點頭,隨即當眾打開信封,取出裏麵裝著的題目。


    李儒先過目了一遍,將題目轉向我們,讓眾位選手都看清楚。隻見上書“桃花”二字。


    “以桃花為題,作詩一首。時限,一柱香。”李儒沉穩的聲音傳來。


    大家得知了題目,紛紛凝眉沉思,少頃,已有人提筆作詩。我看向宴池,見他並未執筆,隻是負手而立,含笑不語。似乎正在想什麽有趣的事。這人,怎麽就沒有什麽事能讓他緊張呢?


    桃花題嗎?我在腦中搜索了下關於桃花的詩詞,得了一首。提筆寫成。輕輕放下筆,抬起頭,感到身邊注視的目光,扭頭看到宴池對我笑了笑,眼中的神采讓人覺得心裏有一絲怪怪的感覺。


    宴池笑罷,轉身單手執筆,一手仍負於身後,瀟灑的一揮而就。詩成,則擲筆昂立。一係列動作轉瞬即成,好不流暢自然。


    時間才過了半柱香不到,待著無聊,我便看了看其他選手的情況。哦?那個歎我“體弱”的仁兄也寫完了!看起來一副書呆子樣,沒想到思維還是很快的嘛。我暗自想到。三十餘人裏已有五人已經完成,其餘人裏,有的仍在細細寫著,有的寫寫停停,反複斟酌,有的蹙眉搖頭,看來還未有所得……


    隨著時限的臨近,未完成詩題的人愈發著急起來。像所有考試快收卷時而未答完題的學生一樣,有人自然是亂作一通,有的開頭較好的也是草草收尾。經曆過搶卷的同學都知道,做題嘛!亂寫總比不寫好,是不是?


    “時間到,請各位停筆。”蕭逸看了看已燒成灰燼的香,宣布著。


    有人來收了詩卷,交給李儒與蕭逸過目。他們拿了一份詩卷放於桌案之上,李儒點到,“甄有才……”說道這裏他竟一時頓住,我明顯地看到李大儒的麵部肌肉略微抽動。


    不愧是大儒,還能忍住,再看他身旁的蕭逸,早就拿扇子遮了臉,怕是已笑作一團了。


    李儒輕咳了咳,繼續道,“甄有才何在?”這句話說出來,四周一片吃吃的竊笑聲。我也不禁莞爾,什麽人會取這樣的名字呢?


    然後,隻聞得一人朗聲答道,“晚生在。”


    大家齊齊的看向答話之人。見此人,五官端正,身姿筆直。看著挺正直,挺老實,還挺書呆子的……不錯,就是書呆子!


    甄有才!他這名字,取得也,也……太有才了吧!難道是他的父親望子成龍心切?


    蕭逸總算是緩過來了,將遮臉的扇子拿開,看了看桌案上的詩卷。道,


    “你且將所作之詩讀出來。”


    “是。”


    讀出所作之詩的目的是為了讓賽事公開化,讓大家也方便交流。甄有才抑揚頓挫地讀出了自己的詩。


    “桃花


    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


    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


    不錯啊!他是真有才啊。看那兩位評委也是微微點頭,寫下評分。甄有才遇到我的目光,對我露齒一笑,很老實,很舒坦的一笑。


    如此,被點到名的人一個一個讀出自己的作品,李蕭兩人時而微蹙眉頭,時而點頭微笑,時而陷入沉思,有時還互相的交換一下意見。


    “祝宴池。”


    輪到宴池了,隻見他緩緩起身,風姿出塵。他卓然而立,麵對其他人豔羨的目光,仿若絲毫不覺。李儒與蕭逸也是目光鎖著他,低下頭細看了宴池的詩後,再抬頭時,這兩人眼中皆隱著光華。


    “尋晴


    細雨絲絲擾塵心,桃紅又見一池春。


    落花飄逐問流水,雲涯溪畔可有晴?”


    聽著聽著,我的臉慢慢染上紅霞,他這詩分明是一首情詩嘛。他寫出來也就罷了,畢竟還委婉些,用“晴”字代替“情”字。可如今……當眾讀出來,如此明顯……


    李儒的眉毛蹙了蹙,隨即舒展開來,將宴池的詩推到蕭逸麵前。蕭逸看了眼那瀟灑飄逸的字體,挑了挑眉,抬起頭饒有興致地看向宴池,對他報以了悟的一笑,竟似是相識多年的老友般。我一怔,難道是同道中人?也是個慣寫情詩的?男人的心思……不理解啊不理解!


    周圍有了些私語之聲,宴池也不理會。隻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我,我有時真搞不懂這人。臉紅紅地瞪了他一眼。他卻很開心地露出了燦爛的一笑。情理之中的,我又聽到了熟悉的吸氣聲。隻要這家夥露出這種笑容,必有人受其害。不論男女,不分老少……


    “雲夕。”低沉的聲音傳來。


    終於到我了麽?我輕盈地立起,目不斜視,隻見前方的兩位評委認真看著我的詩卷後,抬頭訝異地看著我。我麵含微笑,輕輕吟出了剛才所寫之詩。


    “人麵桃花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讀罷,四周靜寂無聲。我能感到諸多目光刺到我的身上。就連相處七年之久的宴池,也是眼含異彩。


    注:詩一為唐.元稹所作:《桃花》


    詩三為唐·崔護所作《題都城南莊》


    崔護的這首《題都城南莊》,據說是為了紀念一位姑娘而作.作者在此詩中發出了物是人非的慨歎,與李煜的“虞美人”中的“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這首詩措辭簡明,朗朗上口,卻因其中蘊含的寓意與情感,讓人迴味雋永…….


    諸多目光直直地朝我射來。甄有才像是重新認識了我一樣,深深地打量著我,眼含敬佩之色。忽然,他的眉毛又皺了起來,看著我的表情竟充滿憐惜之意……迴想了一下,我終於明白這廝的古怪模樣為何而來了。難怪他看我的表情如此悲苦,原來他還是認為我是個病秧子呢!想必是聽了我那詩後,更加確定我身子孱弱了,沒準兒還認為我命不久矣呢。唉!純純的一個主觀臆斷者。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蕭逸的手指輕把著扇子輕聲念道。眼前似是閃過一幅幅畫麵……


    那也是一個氣候宜人的時節,在一個靜謐的院落裏,四周開滿了粉紅可愛的桃花。一名翩翩公子來到院前,輕輕地扣了扣門扉。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張嬌豔的容顏映入了公子的眼簾……美若春水,豔若桃花,和這滿院的花朵交相輝映,讓人移不開眼睛……


    又是一個桃花盛開的時節,當公子再次來到去年曾經來過的院落時。仍是滿院的桃花。他又再次叩響門扉,等待那名麵似桃花的姑娘來打開隔著他們的那道門。門開了,開門的卻不是那姑娘。院子的主人已不再是去年在這的人兒了……


    望著滿院怒放的桃花,他隻能睹物思人,想起那和桃花相映的玉人顏……也隻能慨歎“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了。


    思及此,蕭逸麵上稍顯動容,再看向下麵那名寫出這首詩的少女,心下想到:卻又是一個能與桃花相映紅的人兒!再看少女從容的舉止和堅定的目光,卻又想,眼前之人又比那詩中的美人不知堅強了多少?想她也定不會落到“人麵不知何處去?”的境遇。


    “蕭學士。”李儒的一聲唿喚使得正在浮想聯翩的蕭逸醒轉過來。


    “啊,嗬嗬,李先生,這初賽……可有定奪了?”


    “都在這裏了。”李儒將篩選出來的一些詩卷擺到蕭逸麵前,讓他審閱一遍。


    蕭逸閱覽了一遍,灑然一笑道,“這幾個的確當得。”


    李儒微點了下頭,繼而麵向大家,宣布了晉級的選手名單。這時是人人屏息的緊張時刻。當他宣布完畢,點到名的人留下繼續比賽,其餘人盡皆退場。


    看看自己的前後左右,嗯,加上我在內有十個人。宴池自然也在其中,還有那個甄有才,其他人也都是些青年才俊。其中的一名女子倒是讓我多注意了些。在這個年代,讀書的女子本來就少,有才華又敢於拋頭露麵的是少之又少。我記得她的名字叫韓清。她生的較為清秀,倒是身上那種清雅的氣質,讓她整個人煥發著光彩。


    此時蕭逸打開了另一個詩卷,公布了第二輪比賽的題目——“戰”


    好大膽的題目!戰爭,從古至今,都是人民討厭的詞匯。而且,文臣與武將向來是不同路的。這第二輪詩題竟是“戰”!這題目是誰出的,又所謂何來……


    戰!隻一個字,可就是這一個字,卻包含了千軍萬馬,包含了無數精魂,有著多少妻離子散的悲苦,又有著多少劫後複生的輝煌!這一個字,包含了太多太多……


    果然,這題一出,十名選手也是一詫,宴池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了迷人的弧度。宴池啊宴池,究竟何事才會讓你煩躁憂心呢?


    點上一柱香,大家開始作答。這次留下的人,倒是做的快些。還得閑檢查修改。香已燃盡,詩卷交上。兩位評委又開始認真審卷。


    嗯,寫得都還頗有見地,蕭逸看著這些個詩卷,想到。突然,他手裏拿著一張卷紙,愣怔了片刻,然後右手“啪”的一聲打開了折扇,動作瀟灑利落,眼角含著笑意。而他的左手,仍是捏著那份詩卷沒有鬆開。


    李儒看了看身邊的這位年輕人,由著他在那兒兀自笑著,自己則拿著詩卷點出名來。


    “祝宴池何在?”雖口中問著“何在”,實則心裏早就留上了意。那般風姿卓然,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實在是看過一眼,便難以忘記。


    “晚生在。”


    “誦出你所作之詩。”


    於是,在其他人灼人的目光下,宴池輕鬆吟來。


    “戰道


    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


    苟能製侵陵,豈在多殺傷?”1


    吸氣聲此起彼伏,我聽到有人輕聲地道了聲“好!”。宴池的詩非常好,我心裏想的卻是“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兩句名言,他都能說出來,厲害!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而且,即使不在同一時空,思想也會產生共鳴啊。


    這首詩的影響力很大,連評委席上的兩人也在交頭談論著。


    “這詩中的策略寫得很有見地。”李儒道,眼中含著興奮。


    “不錯,而且後四句還寫出了所謂戰爭之道。自古霸者平天下,而王者治天下。治理之道,又豈在多殺傷唿?”蕭逸擲地有聲地道。


    李儒深看了蕭逸片刻,心道,這位蕭公子果然不同凡響,而那個祝宴池……他的目光望向台下那個年輕人,如同望著一塊絕世璞玉。


    甄有才更是捶胸頓足地感歎“好詩”弄得好像是誰花錢雇他“哭喪”一樣。我偶然地一瞥,看到韓清深深地凝視著宴池,連下麵的選手吟詩都沒有理會。


    唉,又一位女性同胞淪陷了!我轉動目光看著宴池那張禍害的臉,由衷地歎了一聲


    韓清的目光是那樣深,那樣執著,以至於被點到了自己的名字,才如夢方醒,站起身來。似是感覺到自己剛才的失態,她稍理了下思緒,柔聲婉轉地吟誦起來。


    “離別難


    綠楊陌上送行人,馬去車迴一望塵。


    不覺別時紅淚盡,歸來無淚可沾巾。”2


    整篇詩裏未提“戰”字,但字字含淚,而每滴淚都是對戰爭的控訴……這一首吟罷,已使得諸人唏噓不已,有妻子或戀人的不由得眼眶發紅,想起了遠在故土的親人。


    還不待眾人感慨完畢,已點到了甄有才的名字。隻見他昂然地站起身,大氣凜然地吟道,


    “曆曆劍影並刀光西風寒月冷沙場


    馬革裹屍英雄事身死立塚戍邊疆。”


    現場的氛圍一滯,繼而爆發了強烈的愛國熱情。青年們個個目光閃耀,豪情縱橫。如果麵前就是敵人的千軍萬馬,恐怕他們也會義無反顧地衝上去。


    “這年輕人頗有氣節。”


    “李先生所言甚是。”蕭逸讚同地點點頭。


    李儒看向他手裏拿著的那張詩卷,“蕭學士,如今就差你手裏的這首詩還未讀誦了。”語氣中波瀾不興,眼中卻閃著促狹。


    “無妨,我這便點了作詩之人來讀。”蕭逸微笑著道,瀟灑的起身,口中喚道,


    “雲夕何在?”


    詩一,杜甫《前出塞》詩二白居易《雜曲歌辭?離別難》


    蕭逸看著前方站立的女子,手卻將詩卷抓得更緊了些。


    為什麽?那名喚雲夕的女子,明明隻有十多歲,卻能寫出如此的詩篇……


    “歡宴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迴?”


    純淨悅耳的聲音吟誦著這篇關於戰爭的詩,竟也氣勢不減,還有著一種灑然之意。音止,那讀詩的人兒眼中不掩向往之色。四周一時鴉雀無聲。氣氛有些沉悶。本來聽了頭兩句,眾人皆沉醉在戰後歡宴的氛圍中,仿佛能聽到陣陣歡快、激越的琵琶聲,看到將士們興致飛揚,你斟我酌的豪放場麵。再加上剛才聽了甄有才的詩,受到感染,心內豪情澎湃……隻是聽了後麵的兩句,尤其是“古來征戰幾人迴?”陡然生了悲涼之氣,心裏一陣沉悶。好似深切體會到了戰爭的殘酷與現實。豈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見識過的。


    比起男生們的悲涼之色,韓清倒是饒有興致地望向我。那雙眼充滿了好奇,眸子中是未經過風霜的純淨。她一定是在奇怪,為什麽我這個女孩子會做出這麽寫實悲涼的戰爭詩篇吧。


    我笑了笑,我可不認為這首“涼州詞”是悲觀喪誌之詩。


    宴池攏眉深思了下,抬眼對上我的眸子,他的眼眸深如點漆,光華流轉間帶著無比的信任……


    誠然,我身上存在的疑問可不在少數,為何從未出去曆練過的我會懂這麽多?為何我有著不屬於十五歲少女的成熟?為何我知道許多他們不知道的事情?為何我總是有著諸多“奇思妙想”……我身邊的幾個知心好友都是聰明人。尤其是宴池,聰明如他,怎會生不出這些疑問?他那狐狸般的笑容下,究竟對我看透了多少?我不知,隻知道,這些年間,從他的眼中我看到的隻有寬容與信任,純粹的信任……


    我不禁對他真誠地一笑,看他微不可查地怔愣了片刻後,又露出的閑適笑容,我感歎,能夠認識大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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