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離帶著勝利的微笑看著鮑天麟去了隔壁堆積雜物的耳放,將她和甄珠兒甄貝兒甚至甄一脈公用的粗苯浴桶提了出來。


    呆在屋子裏的甄珠兒甄貝兒一直注意的聽著鮑天麟和若離的談話,尤其是甄貝兒聽到鮑天麟決定幫忙。來不及穿好鞋子就走了出來。


    果然見鮑天麟打開廚房隔壁的雜物間,從裏麵提著半人多高的粗笨的大浴桶放在廚房門口。若離舀了一瓢熱水到了進去,拿起一把玉米杆綁成的老刷子,讓鮑天麟幫忙將木桶側身放倒,然後用手扶著不讓水倒出來。


    她用老刷子慢慢的仔細的清洗著浴桶。


    “好了。鮑天麟謝了啊,先幫我拿進屋子裏吧。”i若離隻顧埋頭清洗浴桶,沒注意鮑天麟臉上尷尬的神色,屋簷下甄貝兒嫉恨憤恨的神色。


    鮑天麟眼角瞄見甄貝兒看著他,心裏有點發慌,便裝作沒看見她。低著頭將浴慢慢轉動了一百八十度,聽若離說好了,提起浴桶將裏麵的水潑在了院門外。


    “貝兒妹妹。起來了?”潑完了水,鮑天麟這才迎上甄貝兒的目光,擠出一張明媚的笑臉:“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走走。”


    “天麟哥哥這麽大聲的,我敢不起來?”甄貝兒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閃了閃美麗的眼睛:“還有那些該死的鳥兒。這麽聒噪吵死人了。”


    鮑天麟將浴桶放在廚房門口,見若離將水舀進盆子裏說:“金若離。你就將熱水直接舀進桶裏,然後提進屋子裏不就行了。”


    “你幫我提的話就行。”若離停下手裏的活:“一脈還在睡吧,我去叫醒他。”


    鮑天麟站在廚房門外看著若離進了屋子,想了想對甄貝兒露出白白的牙齒笑了笑,轉身進了在窄小的廚房,用水瓢將鍋裏的熱水一瓢一瓢的舀進浴桶。甄貝兒睜大眼睛看著,連剛剛梳妝完畢走了出來的甄珠兒也微微半張著嘴巴。


    一會兒甄一脈走了出來,剛才打完水他就進了屋子,若離以為他又睡了迴籠覺。見鮑天麟往浴桶裏舀水,他愣了愣,這種活兒平時可都是他幫忙做。他沒說話默默地走出院子。


    “鮑天麟,謝了啊。”看著鮑天麟將熱水舀進浴桶,若離拿出一包曬幹的花瓣撒了進去,熱氣騰騰的水裏頓時散發出一股濃鬱的花香,浴桶裏姹紫嫣紅起來。


    “鮑天麟你先幫我把這些提進去,我在端幾盆涼水摻進去。”浴桶很能裝水,一鍋快要開的才是小半桶,若離滿臉帶笑對鮑天麟說。


    鮑天麟不理會甄珠兒甄貝兒異樣的目光,自顧自的對若離說:“金若離,你還是在這裏直接摻上涼水試好水溫,一次就提進去了,免得跑來跑去的。”


    “可是會很沉的。”平時都是她和甄一脈先將熱水放進去,抬迴屋子裏,然後再端涼水的。


    “有多沉?”鮑天麟斜了斜眉毛,很有紳士風度的說:“再沉也是一桶水,我幫你提進去就是了。”


    “鮑天麟,真不愧出身高貴,就是有紳士風度。”若離一邊往桶裏舀涼水,一邊恭維:“男人嘛,就是該幫女人。”


    “金若離,這種話你也敢說。”鮑天麟還沒說話,甄貝兒忍不住趕了過來氣憤之極的對若離喊道:“這些女人的活兒你讓一脈幫著做,都很過分,竟然還敢讓天麟哥哥做。”


    “怎麽了?能為女人效勞是男人的榮幸,這麽重一桶水我提不動啊。”若離見甄貝兒表情誇張,神情激動,不解的看著她:“明明是體力活兒,怎麽就是女人的活兒了?”


    “你。你。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麽教你的?”甄貝兒聽若離說的很輕鬆自然,似乎鮑天麟幫她做這些是應該的,甚至還應該感到自豪。不由得聯想起那位鐵塔一樣的毀了她的男子,他也是來找她的:“難道所有的男子都該幫你?”


    “甄貝兒,不就是幫我提桶水嗎?你要是不願意,那鮑天麟你不用幫了。”若離以為甄貝兒這麽大反應是吃醋,是甄貝兒現在才發現還是鮑天麟好,陪著一絲笑臉:“我喊一脈。”


    鮑天麟直起腰看著甄貝兒冷若冰霜的絕美臉上憤恨的表情,心裏竟然很平靜,一點沒有波瀾。他心平氣和的說:“喊什麽一脈,貝兒妹妹,隻是幫金若離提一桶水。你不用管了。”


    “天麟哥哥,為什麽你們都向著她幫著她,不要說我們這樣的人家,就是一般百姓家的男子都不會做這些活吧?除非是幫自己的娘子。”鮑天麟的話讓甄貝兒更加到氣憤,她轉臉對鮑天麟說:“平時她指使一脈做這做那。我和姐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一脈到底還是個孩子,天麟哥哥你不一樣啊,你怎麽能幫她做這些活兒。”


    鮑天麟的臉色微微有點變化,甄貝兒說的也有點道理,男主外女主內。就是平常百姓家男子基本上是不進廚房不做這些事的,洗澡水跟洗腳水性質是一樣的。可是他自己想幫若離做這些重一點的活兒。


    便微微笑著對甄貝兒說:“貝兒妹妹,隻是幫著提一桶水。不用說的這麽嚴重,金若離也不是常做外麵的事兒嗎?”


    “她做外麵的事兒也是本分。”甄貝兒不依不饒的看著鮑天麟:“可是天麟哥哥,你不能做這些。”


    “我不做,那你幫她做,你幫她將這通水抬進去。”鮑天麟的臉沉了下來。


    “我幫她做?”甄貝兒吃驚的看著從小就什麽事兒都順著她圍著她轉的鮑天麟:“天麟哥哥。你讓我幫她?”


    “是啊,這麽重一桶水。她一個人怎麽提的進去。”鮑天麟負手看著甄貝兒:“既然你覺得我不應該幫忙,那你來。”


    甄貝兒不相信的看著鮑天麟,天熱,她和甄珠兒天天洗,都是先將木桶提進去,然後兩人端著盆子一趟一趟的跑,洗完之後也是用洗腳盆一趟一趟的運出去。這麽重的一桶水,比打水桶還重還高。


    “算了算了,既然她不願意,鮑天麟你就不用幫了,我喊蓋姐姐,小嬋來幫忙。”若離見兩人有紅臉的可能,忙打圓場。甄貝兒能吃醋就證明對鮑天麟有意思了,這可是鮑天麟夢寐以求的事兒,可不能因為這一桶水給毀了。


    “不行,言出必果。”鮑天麟深邃的看了甄貝兒一眼,提起浴桶進了若離的屋子,若離無奈的看了甄貝兒甄珠兒一眼,縱了縱肩,跟了上去。


    “你等一等。”若離隻是習慣性的動做,甄貝兒甄珠兒卻以為是她的炫耀,兩人一起堵在若離麵前,甄貝兒緊咬銀牙:“真不知道爺爺怎麽會將一脈交給你,好好的孩子都被你帶壞了。”


    “你說什麽?”若離擰起眉頭,這麽大的女孩說話怎這麽惡毒:“傷風敗俗?說誰呢?”


    “說你呢,不要臉的賤貨。”甄貝兒狠狠地說,眼裏幾乎冒出了火,看著眼前的若離,她就想起了鐵塔般的男子,和殷紅的血,如果不是若離,他怎麽會看到她?


    若離眼裏聚起一股寒意,剛才她隻是以為她在吃醋,還想著成全她和鮑天麟,現在聽她這麽一說,挺身迎了上去。


    “貝兒。”甄珠兒見若離迎了上去,一眼瞄見鮑天角的身影,忙嗬斥了一聲:“你瞎說什麽呢,迴屋去。”


    說完使勁將甄貝兒搡了一把,她不明白甄貝兒今天怎麽這麽衝動,竟然沒輪上她說一句話。可是她知道再這樣下去,鮑天角會生氣的,雖然甄貝兒針對的是若離,牽扯的卻是鮑天麟。


    甄貝兒被甄珠兒又搡又推又拽的弄進了屋子,若離好半天才忍住想要追上去賞她兩個耳光的衝動。


    “鮑天麟,以後你離我遠一點。”見鮑天麟從屋裏出來,所有的怨氣就衝著他:“免得被我這個不要臉的。”


    “金若離,你。”甄貝兒剛才的咬牙切齒聲音很小,鮑天麟沒聽到,聽若離這麽一說看了眼她:“你怎麽說這樣的話。”


    “我隻是重複你那貝兒妹妹的話,鮑天麟,你還是離我遠一點。”若離氣唿唿的瞪了她一眼:“小心被我汙染了。”


    “你!”若離說完毫不客氣的轉身走了進去,鮑天麟對著她的後背說不出話來。


    長這麽大,就連最敬愛的大哥都沒這麽重的說過他。


    “你以為你誰啊,我就這麽輕易地被你帶壞了,想勾引汙染我,你還不夠格。”他氣唿唿的對著若離的背影吼了一句,想都沒想徑直來到甄珠兒甄貝兒門口:“甄貝兒,你說話給我小心一點,我想做什麽難道還要你管。”


    話說完他狠狠地轉身出了院子,轉進隔壁,一把推開門剛好撞到剛要出門的春枝,他一把上搡開她,進了屋子。


    看弟弟一臉的怒氣,鮑天角輕輕笑了笑安慰他:“天麟,不要生氣了,貝兒也是看你和金若離走得太近,金若離也是被貝兒的話激怒了。”


    “大哥,真是應了金若離的話,烏鴉叫禍事到,好好的隻是幫一幫還幫出事兒了。”鮑天麟氣唿唿地坐在炕沿:“這個甄貝兒也是的,管起我來了,大哥都沒這麽管過我。”


    “這個甄貝兒是管的有點多。”鮑天角皺了皺眉頭,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親弟弟被這麽一個女子管。就算哪怕以後她是他的妃子也不能這麽管:“以後要是真的讓她做了妃子,j家裏還不鬧翻了天。”


    “還有那個金若離,又不是我說她的壞話,幹嘛要針對我。”鮑天麟聽鮑天角向著他,接著訴苦:“還要我離她遠一點,好像我天天粘著她。離了她活不了似的。”


    鮑天角笑了起來:“天麟啊,這個金若離雖然說話不懂分寸,但是也是你那貝兒妹妹說話難聽,說實話,金若離倒是不拘小節。其實心裏未必齷齪,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坦蕩蕩的就要你幫忙。”


    “好了天麟,不要生氣了。”鮑天角見鮑天麟慢慢地消了氣坐在他身邊:“男人嗎。就不要和女人一般見識了,你不是要去看大戲嗎,想出辦法怎麽去了嗎?”


    “還沒有。”鮑天麟恢複了笑臉:“本來想和金若離商量一下看有什麽辦法。”


    “等會去問問,她鬼主意多。”鮑天角見弟弟不生氣了,遞過去一碗茶:“最好不要讓人認出來。”


    “大哥。還問什麽?她都說了要我離她遠一點了。”鮑天麟略顯失落的垂下頭去:“那就離她遠一點了。”


    “真沒看出來,天麟這麽聽話,大哥還以為你隻聽大哥的。”鮑天角微微一笑:“金若離說離她遠一點,你就離她遠一點?”


    “怎麽可能?”鮑天麟輕輕點了點腳站在了地上:“她說的不算,她說要我離她遠一點我就要離她遠一點嗎?想得美。離她遠一點還便宜了她。”


    鮑天角高深莫測的看著鮑天麟比他幾乎高出半頭的身體出了屋子,嘴角扯起一絲笑。隨即沉下臉去。


    剛才甄貝兒對鮑天麟的態度讓他心裏很不舒服,他忽然覺得這麽高大威武的弟弟被甄貝兒這樣不可一世的女子看管,有點憋屈。不管怎麽對男人總得留點麵子。再者他覺得弟弟隻能是死心塌地的聽他的,今天他第一次不想撮合弟弟和甄貝兒。


    若離躺在溫溫的柔滑的飄著花瓣的水裏,心裏的氣慢慢的消了,她有點想不明白甄貝兒。明明對鮑天角眼睛都綠了,卻又吃鮑天麟的醋。反應還那麽大,難不成還想腳踩兩隻船?


    一直到感覺身體皮軟。懶洋洋的隻想睡覺,才從浴桶裏出來,穿好衣服打開門。


    “一脈。”站在門口對著外麵喊到:“來幫姑姑倒一下水。”


    喊了兩聲,聽不見甄一脈答應。


    “金若離,你的洗澡水也要一脈幫你倒?我們一脈不能做這個,會壓住他的運氣的。”甄一脈沒答應,甄貝兒快速地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我和姐姐都不敢讓一脈做這些,我爹娘都舍不得讓一脈做這個,你是什麽東西?讓一脈幫你抬水燒火倒水晾衣服。”


    甄貝兒再一次的挑釁若離再也忍不住了,站在門口大聲說:“甄貝兒,你今天是吃錯藥了還是受了刺激了?找什麽岔?哦,倒個水就壓了運氣了?到這裏流放誰的運氣好?難道這都是幫我倒水害的?心裏害什麽病就明說。”


    “倒你的洗澡水就是會壓了一脈的運氣,你是個女人,怎麽能讓男人幫女人做這些事兒。”甄貝兒見若離聲音大了一點,有點怯場,往屋子門口退了退:“在府裏的時候娘說過,就連女人的衣服都不能和男人的一起洗,也不能將衣服壓在女人衣服上麵。”


    “哪來那麽多的破規矩!甄貝兒你要是心裏不舒服就去外麵對著山唿喊亂叫去,別想著找我的茬。這可不是你們定安王府,我不吃你那套。”甄貝兒甄珠兒有事沒事的橫眉冷對,她一般的也就息事寧人一笑而過,實在過不去了嗆幾句,隻要不讓她們太囂張就行。可是既然杠上了就不能退縮,免得以後被騎在脖子上。


    她伸出頭看了看左鄰右舍,院子裏都沒人,知道大家都不願管這種閑事,躲在屋子裏了,便出了屋子站在院子裏大聲道:“甄貝兒,我告訴你,你不要給我講這麽多的破規矩。你還不夠格!什麽男人不能幫女人做事兒,那你是女人啊,來這裏這麽長時間了怎麽沒見你幫你弟弟做什麽?你倒是幫一脈洗洗衣服,做做飯啊,你到是去打柴抬水啊?一脈幫我,那是因為我們兩互助互愛相依為命,以心換心,怎麽了?”


    甄貝兒被若離嗆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說:“金若離,你是個賤民。自然得做這些,難道我爺爺認你做幹女兒是白認得?”


    “甄貝兒,你不說這話倒還好。你這樣說我就得把話說清楚了:你爺爺我義父是認我做幹女兒,是他老人家看得起我,我照顧一脈是我對老人家的承諾。但是和我相比你和一脈應該更近是吧?你們血肉相連是親骨肉啊,怎麽沒見你幫他,甄貝兒甄珠兒。不是我說你們,一脈比你們好多了。枉你們還比他大呢!”


    “我爺爺將一脈托付給了你,自然是你照顧他。”甄珠兒在屋子裏聽若離連她一起說,走了出來:“但是是你照顧他,不是指使他。”


    “幫我幹點活就是指使了?你要明白我現在是一脈的姑姑,說白了也就和母子一樣。讓自己的孩子幹點活兒是順理成章的事兒。”若離見姐妹兩站在一起共同對付她,往前走了兩步:“自己的孩子幫著著倒洗澡水能壓什麽運氣?再者說了誰說的女人會壓男人的運氣?那個個男人不是女人生的,難道都將運氣壓住了?”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沒有家教的野村姑,”甄貝兒被若離一連串的話說的無話可接,氣得臉色發白,重重的丟下一句:“姐姐我們進去。跟這種人說話的降低身份。”


    甄珠兒不可思議的看了眼甄貝兒,跟著進了屋子。今天昨天她都沒多言,她可不想為這件事讓鮑天角覺得她不能以大局為重。


    但是妹妹這兩天甚至這一段時間的反常,讓她很不理解。以前她都是緊緊跟在她身後,順著她的話說幾句。對她也是處處低聲下氣跟府裏沒多大區別,可是現在她竟然不太跟著她了,更加的不出門。對金若離的態度也惡劣起來,好幾次她都發現她看金若離的眼神裏充滿仇恨。


    她以為她是覺得鮑天角不可能親睞她轉而在乎鮑天麟了,可是今天看來好像也不是,她似乎隻是針對金若離。因為她明明看到鮑天麟在幫忙卻毫不顧忌他的感受指責金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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