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房車不遠處,也就是那片幽暗密林之中,有兩個人正在緩緩前行。


    腳下踩壓著混雜枯木爛葉的泥土,衣服不經意間掠過接觸的枝葉,發出嚓嚓的響聲。


    達裏爾和安德瑞亞並肩行走,手裏拿著手電,隻是達裏爾的手電要比安德瑞亞的更大,更亮。


    “你真覺得我們會找到索菲亞嗎?”別看安德瑞亞一直在出言安慰卡蘿爾,其實她自己都覺得希望渺茫,要不是為了穩住卡蘿爾的情緒,誰會在有可能行屍橫行的大半夜裏出來瞎逛。


    達裏爾抬起手,把帶有強光的手電筒照射到安德瑞亞臉上,放看到安德瑞亞有些惱怒時,才放下手,嘴裏也笑了出來。


    “你臉上的表情,跟其他人沒什麽兩樣,你們這些人怎麽了?”達裏爾一手插著兜,一手隨意的晃著手電,漫不經心道:“我們才剛開始找。”


    “是嗎?”安德瑞亞冷笑道。


    “這又不是在西藏的某座山上,這是喬治亞州,她可能在哪個農舍裏待著呢。人有時走丟,又有時找到,這種事常發生。”從小接觸打獵的達裏爾,在山裏迷路的情況多到數不勝數,他早就習以為常了。相比較城市,叢林貌似更適合他。


    話雖如此,達裏爾又何嚐不是有所希冀呢。


    安德瑞亞撇撇嘴:“她才十二歲。”


    “哦,見鬼,我走丟的時候比她還小呢。”達裏爾笑了,“在叢林裏九天,就吃漿果度日,用毒樟樹葉擦屁股。”


    這像是在吹噓往事一般,達裏爾想起那時的情景,忍不住又樂了。


    “他們找到你了嗎?”安德瑞亞好奇的問道。


    “我老爸和女招待去飲酒作樂,莫爾被關在少管所裏,都沒發現我不見了。”達裏爾的語氣沒有絲毫改變,隻是眼神稍稍波動了一下,在黑夜中的安德瑞亞並沒有注意到。


    達裏爾在求生小隊裏,一直給人的影響是有點冷血的獵手和愛說髒話的小混混。也就是當得知莫爾被瑞克鎖在樓頂時,他所表現出來的暴怒和悲傷,才讓眾人認清,原來達裏爾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麵。


    “我自己找到了迴來的路,直接去廚房給自己做了個三明治,毫發未傷。”頓了頓,達裏爾接著道,“除了我的屁股癢得死去活來。”


    “噗嗤!”安德瑞亞聽到後麵的話,一下子就笑了出來。看到達裏爾無奈的看著自己,安德瑞亞有些歉意道:“抱歉,你的故事真淒慘。”


    說完,又不住的笑了。


    聽著安德瑞亞的笑聲,達裏爾也笑了,繼續說道:“唯一不同的是,索菲亞起碼還有人去找,這就是優勢。”


    相比達裏爾和安德瑞亞那邊的笑談,農場這邊可是不盡如人意。


    洛莉佇立房外,輕靠在圍欄橫木上,抬頭仰望夜空中的明月,時不時發出一聲歎息。


    瑞克站在身後,瞧著眼前蕭條的曼影,臉上的愁色更甚。


    “或許這個世界不再適合孩子了。”現在洛莉滿腦子隻有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卡爾,卡爾的遭遇,讓洛莉對這個曾經美好的世界的心更加晦暗。


    原來是多麽的美妙,瑞克有著受人敬佩的警官職務,小卡爾也活潑帥氣。周末一家人和諧的聚餐,抽空也可以到處遊玩一下。在和平世界裏,某種意義上講,這就是完美的人生了吧。


    可是突如其來的變故,摧毀掉了洛莉所擁有的一切。


    “可是我們已經有了孩子,卡爾在此時生在這個世界。”洛莉的話讓瑞克很難過,盡管目前看來,卡爾存活下來的希望正在隨著時間驟減,可不到最後,瑞克並不想放棄。


    “或許他不該出生。”洛莉含著淚,轉過身望著瑞克:“或許這是命中注定的。”


    一個大人活在這個世界都一場困難,更別提一個小孩了。尤其這次卡爾的受傷,更加讓洛莉認清這一點。


    “你…不是認真的吧。”瑞克沒想到洛莉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見洛莉默不作聲,隻是看著自己,瑞克心中升起了一種複雜的情感。他嘴輕輕蠕動,想要說話,可是卻咽了迴去。


    瑞克深吸一口氣,醞釀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能理解你,那念頭一閃而過…”


    “這不是一閃而過,瑞克。”洛莉突然打斷了瑞克想要說的話,“我忍不住一直在想,我們為什麽要讓卡爾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過這樣的生活?讓他親眼看見更多人被撕成碎片嗎?為了讓他挨餓,還是擔驚受怕?一直到他被…”


    說道最後,洛莉有些哽咽了,“他能做什麽?除了逃,還是逃。即使最後幸存下來,結果也是除了求生,什麽也不知道的行屍罷了。”


    單純的為了生而生,確實跟行屍沒有什麽區別。


    “如果他,今晚沒有撐過去,對他來說就解脫了。”


    人生來就有欲望,那就是貪食。


    幼生的嬰兒,會自己尋找母親的奶源,這跟大自然中的任何一個物種都是一樣的。隻不過人在後天學會了節製。


    除了貪食,還有色、妒、怒等等人性特有的欲望,隻不過會在法治社會中的得到一種可以接受的平衡。


    現在災難降臨,社會體係崩塌,捆綁在人性上的枷鎖被一點點瓦解。光與暗是對立的,一旦暗的惡,壓過了光的善,平衡就會打破。


    如果把橫空出世的行屍比作惡,再加上人類本就有的惡,理所應當的人性之光就會被壓蓋。


    所以,此時此刻洛莉的崩潰也在情理之中。麵對暫時看上去毫無希望的未來,又有幾人能堅持的走下去,而不變成活的“行屍走肉”呢?


    “你倒是說啊,為什麽活著更好啊!”洛莉有些歇斯底裏的叫喊著。


    瑞克平靜的看著眼前的愛人,低聲道:“什麽改變了?”


    洛莉有些不明白:“你說什麽?”


    “詹納曾給我們指了條出路,你求他讓我們繼續嚐試走下去,你肯求他,你說‘要盡我們所能’,現在,是什麽改變了你的想法?”說著,瑞克的聲音也變得更高昂,更堅定。


    他不希望他的妻子這樣頹靡下去,他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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