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龜何在?”


    他沉聲道,上方的神獸打了盹,放這妖草進去便罷了,這玄龜竟然也不攔著。


    “帝君——”


    千夜香拉長了聲線,他聽得尤為刺耳,未有半分思忖,他這手方揮起,術法還未施,便被千夜草一把拉扯住。


    “小妖錯了,帝君息怒,小妖再也不敢了。”


    她睜著可憐巴巴的眼睛望著眼前的男子,頗有一種哈巴狗討好的意味。


    玄龜藏這神柱後,不敢現身,昨日要不是見著帝君親自將這妖草抱迴來,他也不會放行。


    帝君從西方天將他帶迴來,也算是於他有恩,他斷然是不敢惹怒帝君的。


    潛燁板著臉,對眼前的女子沉聲道:“何事?”


    這妖草看上去,雖一副本性純良,天真無害模樣,但是能混入這天燁宮,不驚動神獸,便可見其手段高超,妖魔之物,本就邪氣,在未治愈婧兒的傷之前,對她不得不防。


    何事?好像也確實沒有什麽要緊之事。


    她隻是在榻上躺的久了,便來天燁宮瞧瞧,看看能不能改善改善自己在帝君腦海中的印象。


    若是她能抱緊冷麵帝君的大腿,如此,便不用經曆入湯池的活活燙死。


    “小妖,昨日好似在這落下了些東西。”


    “落下東西?”潛燁反問道,語氣之中含了幾分譏笑之意。


    用得著躺他的榻上去麽?


    “怎麽,是落了個榻?”


    那倒沒有,應該是落了一個狗腿...


    這帝君雖然看著冷麵,竟這般會同她說笑。


    “帝君說笑了,小妖就是...就是...落了些草葉在....在這天燁宮裏頭。”


    她扯著手腕上的一片葉,轉過頭,麵色掙紮了半刻,終於拔下了自己腕上的葉片。


    疼,他要的理由,真是疼死她了。


    幾點葉汁,低落在白色的大理石上,顯得尤為的刺眼。


    那草葉被她偷偷丟在了腳下後,又被她俯身拾起。


    “帝君,您看,這是小妖的,掉在此處了。”


    她忍著疼,抬手將草葉子在潛燁的麵前揮了揮。


    潛燁一把握住她的手,奪過了她手中的草葉,妖草夠蠢,這小把戲他又怎麽會看不出。


    為了尋一個理由,這般傷自己,怎一個“蠢”字了得!


    “孤聽說,千夜草的草葉也算得上一件寶貝,怎麽,不再扯下些?”


    他的語氣雖輕,她的渾身囉嗦了一陣,背後冷汗直冒。


    若是扯下所有草葉,與殺了她有何區別。


    難道他將她從下界帶上九重天的目的便是想要變著法子想要她死嘛?


    “帝君!你!”


    “孤如何?”


    他不屑同她說什麽,眸子中始終是一股子清冷之意,直直繞過她,去了案桌旁。


    在潛燁的眼中,大千世界始終敵不過一卷佛經,這便是佛陀希望看到的青龍模樣。


    這也才是下一任佛陀應該有的心境與情懷。


    “帝君,小妖隻是想知道,小妖的命數會如何?”


    是死是活,總要有個說法。


    命數?潛燁抬眸,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認真。


    區區妖草,竟然也想知道自己的命數,究竟是可悲還是可笑?


    “妖草,凡事都有定數,有些時候過早知曉,於你並非是一件好事。”


    千夜香有想過,他會冷哼一聲,不理會她的質問,但是未有想到他竟然會應答她之問。


    “可是...”


    可是,或許從你在我未化形之時,便將我連根拔起之時,便應該知道,一切如何也不會成為好事。


    她如今要做的,隻有知命,然後逃命。


    “妖草,若是無事便迴千夜宮好好呆著,勿要出現在孤的眼前。”


    不知為何,他的語氣之中,似乎多了些溫柔。


    大概是她見鬼了,會以為是冷麵神的溫柔。


    她好不容易化成人形,斷然不能這麽早喪命在冷麵神中。


    潛燁同那個醫神不過是看著她之真身是良藥,才這般待她。


    她這株草暫且還未養肥,目前來看應該是安全的。


    這大殿之中,靜的出奇,千夜香並未隨即離開,而是蹲坐在神柱下,用手托著臉望著潛燁認真翻閱佛經的模樣發愣。


    見她安靜,潛燁也未多為難她,隻是腦海之中總是迴想著方才她的話。


    讓他徒生了些惱意。


    命數?


    她的命數,多半是淒慘的。


    他從未輕賤過任何一個生靈,犧牲她救天狐於她確實不公。


    潛燁的悲憫之心泛起,抬眸對視了千夜香,破天荒覺得自己應該對她好一些的,日後要她真身之時,或許要設法保住她的魂魄。


    她的眼中倒映這他的身影,他的心微微顫了一下。


    “你還不快滾?”


    千夜香立馬起身,逃迴了千夜宮。


    分明不是想這般嚇唬她,他不知為何開口,便想讓她滾。


    此時的潛燁還未有意識到自己的情根已斷,神心之處一旦有異常的悸動,勢必引來這心處的煩悶。


    將她趕走,也是正常之舉。


    玄龜悄悄地跟在千夜香的身後,隨著她一同出了天燁宮。


    “你為何跟著我?”


    她自然是看到了他,雖喚玄龜,這年紀尚輕,眸子裏透著一股子機靈。


    “妖草,你可知帝君...”


    “什麽破帝君,就是一個冷麵的神,冷死他得了。”


    千夜香掀開袖子,將腰間的帕子給方才拔了草葉的腕上的缺口包紮了起來。


    他大抵不會知道,這有多疼。


    改日,他拔了龍鱗,大抵也便知道了她的痛苦。


    “妖草,你這話說錯了。”


    玄龜一副奸詐的笑,望著她,讓千夜香瞬間提高了警惕。


    她的心中不禁暗暗地想,這九重天向來是神之住所,怎麽她所見到的神,就無一個正常的。


    “妖草,你這是什麽眼神?”


    自然是不想聽他說話的眼神,帝君如此寡言的神,沒有想到手下的神,竟這般聒噪。


    “神龜大人,有什麽話便快說吧,小妖還要滾迴千夜宮。”


    千夜香沒好氣地迴應他,他大抵不知道自己有多擔心自己這條小命。


    妖草的命,不值銀子,輕賤的很。


    什麽狗屁帝君,找個機會,她定要偷偷溜下界去。


    如今不知道白頭怪去了何處?若是他在身側的話,定能像軍師一般為她出謀劃策。


    沒準不僅能逃走,還能教訓教訓潛燁帝君那個冷到骨子裏的壞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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