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嶽不斷反省自己,包括他少時的一些經曆情景。他原本也並不是這個樣子的,但師門發生大變之後,他獨自經曆了他人生最為殘酷的五年,煉成了一顆石頭心,對周邊的一切,早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麻木不堪。


    說起來,高嶽如今已經三十歲了,從他的武道修為來看,這個年齡在修煉界還是非常年輕的。但是如果是一個正常人,他已經不小了。他自幼被師尊帶入劍神閣修煉武道,便極少與外界有接觸,後來師門劇變,他雖然在塵世流落五年,但每天都是提心吊膽,與人鬥智鬥力,那時候,他看到的又是一個怎樣的世界?那必然是最為黑暗的五年,他所看到的眾生,又是怎樣的眾生?說到底,高嶽從來沒有徹底融入過人類社會,三十年來,無時不刻都過的是另類生活。


    俗話說的好,書中自有顏如玉,但畢竟高嶽心中的眾生,大都是他所閱各種典籍中的一種眾生麵貌,理論是一迴事,真正融入在其中又是另一迴事。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修煉界固然等級森嚴,強者為尊,但能在修煉界生存下來的強者,沒有一個是簡單貨色。可是塵世中就有所不同,哪怕是一方富豪,實權首腦,他們的身體其實依然脆弱。所謂的“勢力”兩個字,塵世中追求的東西實際上哪怕到至高,也隻是掌握大勢,坐擁萬裏山河,一聲號令,便行生殺予奪之事。這種至高,正是塵世中權利的最高象征,但實際上,他們本身依然是普通人,依靠“勢”來製定法則。而修煉界卻是以力來降服眾人,達到“力”之極境,翻手就能毀滅一方世界,這是依靠自身而達到的目的,自然也瞧不上塵世中的那些法則了。


    換句話說,普通老百姓究竟是怎樣生活的?他們生活中又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態?甚至是百姓和百姓之間應該是怎樣相處的?不可能如高嶽這般,一力降服萬法,每遇不平之事,便抽刀砍人腦袋。實際上,這樣的解決方法,並不適合所有的眾生。


    既然連眾生的真諦都無法徹底透徹,那麽高嶽隻怕一輩子也無法找到他所想走的那條新路子。哪怕以後成聖了,卻也沒有徹底擺脫輪迴命數。因為無論是想擺脫一個人,還是擺脫一件事,一個理論等等東西對於自身的困惑,最根本的解決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先去了解這個人,這件事,這個理論。


    這種道理,其實高嶽也明白,隻不過很少這麽靜下來反省自己。既然他沒有找到新路子,又看不清前麵的路,那麽盲目地再繼續朝前衝,隻是愚蠢的做法。


    路斷了,就要修路,修不了,那就架橋,總會有辦法抵達彼岸,隻是高嶽還沒有找到而已。


    “世上懂得架橋鋪路的道理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又有幾個人能夠真正做到?就算有人找到了架橋鋪路的方法,卻也是別人的方法,大多都不是自己身體力行而實踐得來的。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們的方法其實不適合所有人,他們製定的法則也做不到真正的平等。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那麽這個社會就會長久地存在下去,可以無限地接近天道模式,因為天道沒有感情,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的規則是平等的,無論是誰,若是觸犯,必有劫數!”高嶽終於下了某個決心,如果有機會出去,他要做的不是去找一條新路子,而是要先了解舊路子的一切,要更加明確自己為什麽一定非要舍棄舊東西不可的道理。


    既然高嶽心裏已經看到他自己還不懂百姓,不了解那些所謂的凡夫俗子,那他就去做個普通老百姓,做凡夫俗子中的一員。如果不懂官場之道,那就去做個官來試一試。不知道凡夫俗子是如何製造電子產品,那他就去學電子產品的製造。不懂得吃粗茶淡飯,那就去吃粗茶淡飯。還有什麽東西,比做這樣的事情更有價值?


    人為什麽是萬物之靈?就是因為人們善於學習和創造奇跡。


    高嶽想到這裏,轉身就走。


    這石窟中除了那石碑上出現的幼童之外,其實並不是所有的存在都是死的,至少,在那口最大的石池之中,還有一個存在,那太極圖案陰魚中的那個幼童石像,有意識波動!


    高嶽決定去找那個石像。


    來時他用去不少時日,才抵達這裏,如今修煉頗為有成,這具意識體,已能做到很多以前不能做到的事情。不過半日,他就來到有著很多石池的那塊區域。


    如今眼界大開,他的觀察能力又有所不同。


    首先他看到的是一把石弓,這口石池麵積頗寬,算是眾多石池中都能排行前十的存在。高嶽本來一路朝前,速度飛快,不想在沿途觀察什麽東西。不過他如今的體型雖然已經成長到小孩的拳頭大小,其實飛奔起來,速度依然有限。不過,對於他現在的狀態來說,他的速度已經夠快了。耳畔風聲極響,周遭一切飛速倒退。但在經過這個石弓的石池的時候,他卻隱隱聽到一種唿喚。


    “是什麽?”高嶽停止了奔跑,仔細體會,這唿喚卻似乎又聽不見了。


    “難道是錯覺?不管怎樣,這個地方就是一塊死地,難得出現這樣的唿喚,我不認為是錯覺!”高嶽心中這樣想道,他已經一躍就踏上了這口石池的邊沿。


    這口石池也已幹涸,以前高嶽也爬上這裏,觀察過這個地方,但由於那時候他隻是芝麻大小的身軀,眼界極為有限,所以看什麽都是很正常的,在這石窟裏走了一圈,卻和去公園裏走了一圈差不了多少,根本沒有發現太多端倪。


    不過,如今爬上了這口石池的邊沿,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正中央的那把石弓位置。在石弓之下,似乎有著一個類似泉眼的東西。高嶽暗道:難道這口池子之所以幹涸,便是和這個泉眼有關?


    一口石池,之所以能積滿一池地乳,想必是因為年深日久,由這樣的泉眼不斷地輸送,可能每次輸送的地乳都極其有限,但經不住時間的累積。可能數千年,數萬年,甚至更久,一池地乳才逐漸形成。


    而這裏的地乳之中,卻隻是蘊育出一把石弓,不要說這石弓最終有沒有可能產生自身的意識,成為一個生靈,即便沒有成為生靈,這把石弓本身的價值,高嶽也根本無法想象。這樣蘊育出來的法寶,隻怕已經是後天法寶中的極致,即便是很多先天法寶也比不上,因為從地乳中蘊育出來的法寶,得天獨厚,同樣擁有著不可思議的造化。


    換個說法,如果一個人能從這一池地乳中蘊育而生,這個人雖不是先天就是人,但比先天的人隻怕也差不到哪裏去,天生就會擁有神奇的能力,因為這個人可以說同樣是秉承天地造化而生。


    所以說,眼前的這把石弓,要說它是一把先天石弓,也不是不可以。


    但很可惜,石池幹涸得太早,導致石弓根本還沒有蘊育完成。


    高嶽一直對進入石池裏麵一探究竟有所忌諱,但適才他所領悟的東西,正是告誡他自己,哪怕是眼見也未必為實,須身體力行去實踐才是他所領悟的道之雛形。


    所以,這一會兒,他便沒有太多猶豫,就躍下池沿,朝那泉眼奔去。


    泉眼不大,好像隻足夠正常人伸進去一隻手的樣子,高嶽自然沒有受到絲毫阻礙,就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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