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韓東辦公室。


    小白蓮的女經紀人風風火火衝了進來,女秘書硬是沒拉住。


    門一推開,見辦公室裏除了韓東還有陸總監,女經紀人也隻是愣了一下,“韓先生。”


    一分鍾後,辦公室門關上,屋子裏剩下兩男一女三個人。


    女經紀人在韓東的辦公桌對麵,“陸總監隻是想用這個角色給裴逸鋪戲路,可這個角色原本就是為吳晗量身打造的。現在,連在場的副導演私下都承認吳晗表現的好,韓先生,我想問問,基於什麽樣的安排,這個角色才會被別人拿走?”


    韓東冷靜地說:“我也想問問,你又基於什麽說這個角色是為吳晗量身打造的?誰給他打造的?怎麽我這個出資者卻不知道?還有,你確定你的藝人,不需要看看心理醫生或者精神科大夫?”


    女經紀人神色中的愕然轉瞬即逝,馬上恢複平靜,“吳晗處事的確不太圓融,但他才21歲,科班出身難免有些書卷氣,這種人鑽研藝術能成大器,我一直在管束他,也在慢慢教他。”


    韓東慢悠悠點燃一根煙,“咱們這是製作公司,不是培訓學校,在商言商,我隻看現行利益,沒工夫等範進中舉。”


    女經紀人還是不死心,“韓先生,你也說了咱們是製作公司,給藝人隨便找個劇組塞進去很容易,但不負責任。作為經紀人,我有職責給手裏藝人找合適的角色。即便不是為吳晗量身打造,但陸總監打著您的名頭做不正當的競爭,我不知道這又是什麽意思。”


    韓東眉頭擰了起來,看一眼正在望天的陸總監,“你做了什麽?”


    黃昏時分,裴逸靠窗站著,歪著脖子夾住電話。


    聽陸總監在電話裏交代角色的事兒,他隻覺得一身血都湧上了腦袋,“又是小白蓮?”


    陸總監說:“她女經紀人嘴太利,算我沒本事,沒說過她。不過,那朵小白蓮就是靠立牌坊上位的,那這種藝人在公司裏就有些特殊了。這事兒說到底還是賴我,要不是《青芒》選角那會兒,他連進去試一趟都被拒之門外,可憐巴巴地坐在走廊裏,我也不會替他遞話到韓東跟前。”


    裴逸登時一愣,很快把耳朵邊的電話扶正了,“你說《青芒》?”


    夜幕低垂,韓東一腳剛踏下車,裴逸已經從門口衝了出來。


    裴逸這次是徹底撕下了嬉皮笑臉的假麵具,雙眼被火炙紅了般,布著血絲,但依然光彩灼亮。


    開口也非常不客氣,很直白的質問,帶著年輕人特有血氣張狂,“《青芒》劇組小白蓮的那個角色,是你給他的?”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韓東用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小白蓮是誰,然後很坦然地迴答,“是。”


    他剛將歡娛收購到墨氏旗下那會兒,先他一步來公司坐鎮的陸子騫說吳晗因為拒過老陳的潛被穿小鞋,想順手拿個角色來樹立典型,讓公司上下看看,正經幹淨的藝人,也能出頭,可這跟裴逸有什麽關係?


    裴逸胸口上下劇烈震顫起伏,嘶吼聲衝破長期壓抑的粉飾,“那個角色本來是我的,我吃了一個月泡麵省下的兩千塊打通了我那個周扒皮經紀人,眼看著要進組了,你幹了什麽?”


    韓東卻冷靜了,冷靜道近乎冷酷,“公司有明文規定,禁止私下買賣角色,誰允許你那麽作的?”


    嗬,是,誰允許!


    裴逸覺得自己現在比清醒時更清醒了,他們這種小東西,在權勢麵前什麽都不是。


    心裏頭那團夥還燒著,可大腦卻急速冷靜下來了,他不能吵。


    不,應該不是像現在這樣直接吵。


    他對韓東擠出一個笑,臉色飛轉極快,真像徹悟了似的,“也是,這樣不對,是我沒拎清。”


    又對韓東說:“剛才是我衝動了,我自己迴房麵壁。”


    說完,也沒等男人迴答,就迅速轉身朝門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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