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像是驚雷,劈得床上的女人一瞬是沒有了反應的,許久,她一把揪住賀驍的衣角,尖叫聲充斥著整個病房,“哥……哥!鬼跟我說話了,說的都是鬼話,你聽見沒?”


    賀驍,“……”


    同情何山這麽煽情的話語,居然對著這麽一個抓不住重點的女人……


    賀驍終是沒忍住一腦門子的黑線,撿著她額頭沒受傷的地方狠敲了一下。


    十分無奈,“能不能正常點?”


    把人拽開,死丫頭這麽大了還抱他大腿抱得死緊。


    從小到大,自家妹妹無法無天,但怕鬼是真的。


    話講到這裏,他蹙了蹙眉,視線看了眼何山,索性說明白了,“阿煢,他是何山,在你失掉的那部分記憶裏,他是你談婚論嫁的男人。”


    賀煢愣了愣,抬頭看看大哥,又扭頭朝對麵看過去。


    暗影綽綽,他在窗口昏暗的光纖中,隻能看見一個線條刀削般的下巴,很沉默。


    “我……男人?”賀煢指著自己的鼻尖,分貝很高的嗓音變了調,聽著很滑稽。


    賀驍精致的五官籠上嚴肅的沉波,“阿煢我跟你講,沒開玩笑,你受傷是為了他,你和他還有了孩子。”


    賀煢講不出話了,尖尖的下巴俏生生的臉蛋,僵僵的隻剩下眼珠子在轉。


    講真,她受到了驚嚇捏!


    一屋子的沉默。


    何山心裏那股子難受的滋味,他就快承受不住。


    何為陌生?何為驚恐?何為心痛?


    她一覺醒來,他愛的,也那麽愛他的女人,不認識他了。


    看向他的眼神裏,隻有好奇,打量,審視,還有各種各樣的不可置信,輕嘲,排斥,玩世不恭的探尋。


    然後她就冷著臉蛋嗤笑起來,銳利的瞳孔盯著他,又直視賀驍,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全然是桀驁不羈的難以置信,“你是說我這三年腦子被驢踢了麽?我跑去給人生孩子了?給這個男人?”


    “阿煢!”賀驍沉聲。


    她擰著細眉,在何山的眼裏根根刺芒一樣鋒利。


    “我生的孩子呢?男的女的弄過來給老娘見見。”


    賀煢輕聲嗤笑,曲起一條腿,腕子搭在膝上,那頑劣不羈的樣子,要是有根香煙,她準得點上抽一口。


    賀驍還沒來得及說話,何山已經推動輪椅。


    他一動,賀煢就是一僵。


    拍拍胸口,冷冷咂舌,還真是個活人呐。


    何山什麽也沒說,從襯衫左側胸前的口袋裏拔出那張折疊的有些發皺的檢查單,攤開放到她的被子上。


    他手指沒有離開,摁著那張紙的邊角。


    修長的食指輕輕地摩挲,他低頭盯著紙單上的字跡,這幾天不離身地放在口袋裏,做夢的內容都是,她有了他的孩子。


    賀煢擰眉看了看他,又去看那張粉色的檢查單,伸手從他的手指裏一把抽出來。


    過程裏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指腹,很粗厲,不陌生的觸感,幹燥,溫暖,厚重。


    她撇著唇角問了句,“你也是拿槍的?”


    他沒迴答,深邃的五官,沉沉靜靜,眼底仿佛壓抑著噴嗜即出的某種情緒,那麽專注地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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