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臨市跟暮城距離不是太遠,但溫泉在臨市的山區,從暮城自駕出發,加上中途休息,至少也得五六個小時。


    抵達溫泉山莊,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


    妮可被徐澈叫醒,從停車場裏出來時整個人還是迷迷糊糊的,加上山上的溫度比暮城還冷,她縮著身子感覺更加困了,走路時步子都是歪的。


    男孩把自己的大衣披在身旁矮矮的女孩肩上,害羞地望向別處,手臂悄悄摟住了女孩纖弱的肩膀。


    “堅持一下,五分鍾就到住的地方,吃點東西再睡。”


    “ok。”


    “對了,路上你手機響了一次。”


    妮可把電話拿出來,是穆程歡,她看了眼時間,太晚了,沒有撥迴去。


    幾分鍾後兩人終於抵達了溫泉山莊的高級賓館,吃了點東西便各自迴房睡覺了。


    妮可餓了一路,山莊的餐點非常精致,她有點吃撐了,來的路上困的要死,這迴躺床上就例行失眠。


    床頭燈開著,她不敢關,從十八歲到現在,無數個日日夜夜,總是在重複同一個噩夢。


    夢裏是她吃藥流掉孩子的情景,一些恐懼駭人的破碎片段,在葉子航給她租的小房子裏,肚子痛的要命,滿床紅色的鮮血,地板上也是紅的,洗手間馬桶也是紅的,然後馬桶的血堆裏,慢慢爬出一個嬰兒……


    夢境裏她就要痛死嚇死過去的時候,穆青澤踹門而入,永遠忘不了他推開衛生間的門,當時俯視過來的眼神。


    冰冷,暴怒,狂風暴雨般的雷霆,還有痛恨和鄙視。


    痛的就要昏厥了,她流了好多血,看到他的瞬間她大聲哭出來,朝他伸手喊哥哥,好痛,哥哥。


    然而他卻給了她一巴掌,罵她賤,罵她不要臉……


    妮可被敲門聲震醒。


    起身時發現枕頭濕了一大片,原來她又做了那個夢。


    門外傳來徐澈的抱怨聲,“死丫頭,十點了,還泡不泡溫泉了,你是過來睡覺的啊?”


    她立刻穿衣服去浴室,用冷水洗了毛巾敷眼睛。


    磨蹭了半小時才出去,徐澈已經等的一臉脾氣,眼神狐疑地看著她。


    妮可低頭,“這裏都有什麽玩兒的啊?”


    徐澈是個大大咧咧的男孩,一句話就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得意地說:“愛妃你問對人了!這地方每年朕都來微服私訪一次,玩不膩。上午釣魚釣龍蝦釣王八,下午再去泡溫泉,跟你說,這裏的龍蝦特別蠢,一釣就上鉤,午餐咱們就吃它了,吃到飽。”


    妮可聽他說得繪聲繪色,忍不住抬頭去看他,鮮衣怒馬的瀟灑少年,有父母的寵溺疼愛,應該從來不知道惆悵為何物吧?


    和這樣純粹幹淨又開朗的人在一起,時間久了,總能被他的陽光明媚所感染的吧。


    她又覺得自己像吸血鬼,禍害了葉子航還嫌不夠嗎?


    可她在黑暗的世界裏呆的太久了,怕了,蝕骨折磨著的不是過去的疼痛,是那些痛苦帶來的無所不在的孤獨。


    人,渴望溫暖,渴望陽光,渴望愛,沒有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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