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琳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嗜睡,有時候明明是聽著張文智在講冷笑話,聽著聽著就睡著了,有時候嘴裏含著一口水,睡意襲來都能含著水睡去,有一次差點沒嗆死。


    江若琳看見關哲正搖晃她,那張英俊的臉很是焦急,"不要睡,若琳,不要睡。"


    她想答應,或許已經答應了,可惜下一秒便睡著了,不過,在睡著之前,她清楚的看見了關哲那張憂傷的臉,她很想告訴他,憂鬱不適合你,不要裝憂鬱了好嗎?


    當然這些話她是沒有機會說的。


    她還總做夢,夢中前麵總是有一個人,寬闊的肩膀,身上的氣味很吸引人,她想看清那個人是誰,可是無論怎麽叫,那個人都不停下來,帶著她走那走不完的台階,終於那個人停下來,迴頭,可是明明是很近的距離,那張臉卻是模糊不清,聲音倒是很清晰,那人說,"你好,我是獅子座。"


    老兄,你是來打醬油的嗎?


    江若琳在無奈中醒來,已是深夜,她覺得口渴,想要下床倒水,卻聽見躺在沙發上睡覺的關哲夢囈,"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若琳,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相信我。"


    她久久的站在沙發前,望著關哲,那張臉,那個人,想要靠近,又心痛不已。


    "你不會讓我有事的,你有沒有想過我要如何?"久久凝望,忽有一絲片段閃進腦子,想去追蹤,已經無影無蹤,江若琳站在窗前,看著明月光,睡意全無。


    "你醒了。"關哲聽到動靜醒來,"原來你是夜貓子啊,白天睡覺晚上覓食。"


    江若琳迴頭,"你怎麽不迴去,我說過不需要人陪房。"


    "我愛你。"關哲坦白,雖然對江若琳的愛意他不止一次的坦白過,不過這是坦白卻帶著更多的忐忑,畢竟江若琳完完全全忘記了自己,眼前的他對於江若琳來說是一個陌生的男人,是一個執意要闖進她生活的男人,是曾經帶給她災難的男人,江若琳是否接受,他心裏一點都沒底。


    "謝謝你。"江若琳微微一笑,"我雖然忘記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不傻,你們對我的好我都知道,不過這些好都是對以前的江若琳,如果說你們對我來說是全新的,我對你們來說又何嚐不是一個全新的人呢,有時候我會想,如果一直想不起來,會不會也是一種運氣?"


    "不可以。"關哲瞬間激動起來,"你會想起來的,你會想起來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我不許你忘記我,聽到沒有,我不允許,我說你不會忘,你就不會忘,老天爺也不行。"


    江若琳噗嗤一笑,"你還是那麽霸道。"說完後驚覺,她怎麽會說還是?說的那樣自然,仿佛熟識幾百年。


    不過憤怒的關哲是沒有注意,他的思想一直停留在江若琳說不想恢複記憶上,她怎麽能這樣自私,留著他一個人品藏兩個人的喜悅和悲傷。


    江若琳仿佛看穿了關哲的心思,以調侃的語氣輕描淡寫的安慰他,"芸芸眾生的諸般苦楚,佛能低眉無語,拈花一笑,我等凡人如何能攀上那境界,最多醉酒當歌,人生幾何,最多舉杯銷愁,愁更愁。如此夜色,浪費了實在可惜,不如,我們一醉方休,如何?"


    江若琳說的那樣有詩意,引得關哲真想要喝幾杯,他都不記得上次喝酒是在什麽時候了,自從找到江若琳他再沒有喝過酒,要知道,以前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關哲笑笑,"難得你有如此雅興,我當然奉陪到底,不過你不能喝酒,你可以喝可樂。"


    "可以,我聽說可樂喝多了也會醉人,今個就試一試,它到底能不能醉人。"江若琳伸手,"剩下的交給你了,你有一個萬能的手機,想要什麽就會有什麽。"


    果不其然,關哲一個電話,上好的紅酒和可樂一會兒工夫便出現在病房,江若琳喝了一口,仔細感受口腔裏氣泡的碰撞,爆炸帶來的刺激,"啊,真好吃,原來可樂可以這麽好吃。"


    "那是因為你心情好。"關哲喝了一口紅酒,十分愜意,久違而真切,"心情好的時候喝白開水也是甜的,心情不好的時候喝橙汁也是苦的。"


    "幹杯。"江若琳舉杯,輕輕一笑,千嬌百媚,她的美是一種融入骨子裏的風情,在朦朧的夜色中美豔不可方物,關哲這酒不喝——都醉了。


    "我可以抱一個你嗎?"關哲壯著酒膽,大膽的詢問,殷切的眼神。


    "當然。"江若琳好像真的喝醉了,她原地轉一個圈,婀娜的身姿,旖旎的芳華,像穿著一襲蝶衣,美麗極了。


    關哲正要上前,誰知,江若琳轉了一個圈之後,竟然——直接躺在了床上,睡著了。


    "江若琳你——"關哲胸悶氣短,一股子無名火發布出來,"你竟敢在這個時候睡著!"


    第二天,江若琳是被尿憋醒的,她醒來的時候關哲還在睡,一地的狼藉,看樣子沒少喝,果然,不能給男人酒,否則將會一發不可收拾,她一邊反省,一邊走去衛生間,卻感到頭昏沉沉的,不似往日裏撕裂般的頭,"莫非,可樂真的會喝醉?"


    江若琳的嘟囔被悠悠轉醒的關哲聽見耳裏,不過他沒睜眼睛,來了一句,"你頭暈是轉圈轉的,記住,下次不要在別的男人麵前轉圈。"說完之後又睡了。


    偉大如天神般的男子張文智一早來接班,拯救了病房裏昏沉沉的兩個人,"你們倆個昨晚背著我幹了什麽?"


    "沒什麽。"關哲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喝酒嗎,她喝可樂,我們都醉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你自己想,我打死都不告訴你。"他故意往曖昧裏說,心裏沒有一絲歪念頭,若說他們之前還是情敵,不過在知道了江若琳的病情之後,瞬間由情敵變成戰友,他們都不希望江若琳出事。


    "查房。"主治醫生帶著實習醫生進來,看見滿地的狼藉,和酒瓶子,當即說道:"你們怎麽能在病房裏喝酒呢,她是病人不能喝酒的,你們難道不知道嗎?"他平日裏多次受到關哲的恐嚇,今天算是逮到機會,新仇舊恨一起算。


    "她沒喝,我喝的。"簡單粗暴是關哲的一向作風,使得主治醫生的一肚子的話生生的憋了迴去。


    又是一輪抽血化驗ct,關哲和張文智被叫到了辦公室,"江若琳的血塊越來越大,這幾天吃的藥幾乎效果,血塊也不會出現被身體吸收的可能,而且血塊的位置距離大腦主動脈非常近,一旦壓倒主動脈,她會有生命危險,我的建議是做手術,你們迴去跟患者商量一下,她有知情權和決定權。"


    二人帶著沉重的心情走出病房,"你說怎麽辦?"張文智問道。


    "把若琳的父母找過來,他們是直係親屬,手術的事情應該由他們告訴若琳,另外我聯係一下國外的朋友,看看在國外這方麵的手術是否比國內先進。"關哲沉思半晌,"找若琳父母的事就交給你了。"


    他們商量完畢,迴到病房,江若琳又睡了,嘴角上揚,好像做了美夢,他們久久駐足,誰也不願意打破這一瞬間的美好,他們都願意江若琳將這美夢一直夢下去,那裏沒有傷害,隻有幸福。


    夢中,江若琳來到一片大草原,草原廣闊無際,青草綠綠,不見牛羊,這樣的大一片草地上什麽都沒有,也怪嚇人的,江若琳大喊,"來人啊,來人啊!"


    然後,真的有人來了,地平線處,一匹奔跑的白馬快速的向她的方向騎來,帶著風,帶著雨露,帶著她的白馬王子。


    近了,白馬近了,騎馬之人一下子將江若琳拎起,忽地一下坐在了馬背上,二人共騎一匹白馬,在廣闊的草原上馳騁,風吹過耳邊,她閉上眼睛,用身體感知這一切,以及身後的溫暖,當她再睜開眼睛,身後的那個人不見了,而她怎麽也想不起他的名字,他的臉。


    她一個人騎馬在草原上橫衝直撞,馬匹如受驚一般跑的飛快,怎樣都不停下來,她大叫,唿喊,沒有一個人來救她,突然,白馬揚起前蹄,她控製不住,從馬上摔下來,她身體一直滾啊滾,根本停不下來,直到頭撞到一塊大石頭才停下來,她看見自己的腦袋下一大攤子血……


    "醒醒,快醒醒……"張文智搖晃江若琳的身體,"你做噩夢了,快醒醒,沒事了,別哭了,傻丫頭。"擦**的眼淚,"做了什麽夢,你喊了好幾聲,叫我們救你,你嚇死我了,沒事了我一直都在。"


    "什麽叫你一直都在。"一旁的關哲不幹了,張文智太陰險了,一有機會就玩命的表現自己,置我於何地!


    "我也一直都在。"他的臉放大在江若琳眼前,江若琳看清了,也想起來了,夢裏的白馬王子就是關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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