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部落陷入全黑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除了陰天雨天外,三輪月亮總會有一個,為了驅趕野獸家家戶戶也會徹夜燒著火盆。


    有人摸索打火石,想重新點燃火盆,卻發現火焰仍舊燃燒著,險些被灼傷。有人早已經注意到火光的反常,四腳著地向門外爬去,試圖確認外麵的情況。有人對黑暗充滿畏懼,什麽都看不見以後一動也不敢動,抱著雙腿瑟瑟發抖。有人左衝右撞連摔數跤失去方向。


    視覺失去效用之後,其他感官仿佛一瞬間敏銳了數倍,飄入鼻息的空氣變得更加濕潤、帶有腐爛的植物和血腥氣。風吹、雨淋、雷鳴、獸吼,宛若鎖進耳內縈繞不斷。甚至可以聽聞到木板牆裏啃食木頭的蟲子被另一條蟲子吃掉。


    ……


    至黑降臨第二秒。


    “嗷嗚~”一名狼人記憶蘇醒者舉頭吼叫,體型暴漲,手掌變尖,渾身冒出無數狼毛,背上展開一對吸血鬼蝠翼。


    “啊嗚……呃啊……嗚……”一位騎士記憶蘇醒者發出喪屍一樣的咕噥,雙眼失去活人神采,撲上前一口咬住家人的肩膀。


    “嘶嘶嘶……”一個工程師記憶蘇醒者,皮膚遍布鮫人鱗片,爬到牆壁上,吐出類似蜥蜴人的長長舌頭。


    慘叫四起。


    叢林深處尤甚。


    ……


    摸到顓一,三人放心了許多。


    “有慘叫聲,你們聽到了沒?”未來說。


    “嗯嗯嗯,聽到了!不止一處!”初九說。


    “這是發生什麽了?”拉爾說。


    “專一,你聞出什麽了嗎?”未來問。


    “嗯?專一?”未來摸索著拍了顓一兩下,“專一?專一?!說話啊!!”


    “哥!”初九推了推顓一。


    “吼!”一聲震天動地又撕心裂肺的獸吟從叢林裏傳出。聲音實在太大了,貌似很遠,又貌似不遠,接著房屋每隔幾秒鍾就會震顫一次。


    “這是什麽?有體型非常巨大的兇神靠近?”未來又拍了顓一兩下。


    “哥!!”初九使勁推顓一。


    “莫慌,離這遠著呢!”黑暗中終於傳出顓一的聲音,與此同時有歌聲從未來、初九、拉爾的口袋裏同步響起。顓一更是變成了人形音響:上衣口袋、褲子口袋、領口、袖邊、褲腿,都有頻率相同音量大小不一的音樂傳出。


    “這是什麽啊?音響?你什麽時候放進來的?”未來、初九、拉爾連忙尋找自身發聲的位置。


    前奏結束。


    這首歌曲的名字叫做《神經病之歌》。


    有一天我閑著沒事


    就讓言和講個笑話


    那貨張嘴還沒說話自己開始笑


    咿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咿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不是我笑點太低我的笑話太牛逼


    把它講完深唿吸


    迴頭看天依


    咿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咿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咿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咿呀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怕初九和拉爾聽不懂代入感弱,顓一用水澤國語言跟著未來手機裏的音樂一起唱:“大家聽了這個笑話決定把它講給朋友,然後又講給朋友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講給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誒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個講完傳給一個,已經不知道講的什麽,反正大家說完以後全都開始笑,咿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預備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這個笑話到底是什麽?”


    “哈哈哈哈哈……”在一聲一聲哈哈哈哈哈下,不想笑的未來、初九、拉爾成功被傳染了,都忍不住大笑出聲。什麽至黑之夜?什麽永夜降臨?什麽怪獸嘶吼?統統煙消雲散!就如同恐怖片配錯了背景音樂秒變喜劇片。


    “神經病啊!”未來笑到幾乎停不下來,狠狠給了顓一一下。


    歌聲仍在繼續。


    初九想起喪屍背景那會兒,哥哥背著她跑路的時候,總會在她的耳朵裏塞上耳機,播放各種惡搞風格的歌曲。頓時,背後那群窮追不舍的喪屍都跟著節拍跟著歌詞變得極其沙雕。哥哥開槍打喪屍也變得像是踩點蹦迪。


    這首《神經病之歌》來自地球。


    顓一將未來的地球手機裏的歌曲,以及眾多背景世界電子設備裏的歌曲,大致篩選了一遍,最終選定了這首。


    他用巫的房子裏找到的竹子,提前削出一個手工擴音器,內部固定了幾個能夠無線連接音響的拾音器,因此有了現今的一幕。


    相比於絕對黑暗中其他房屋內降臨的恐怖,可謂是一股清流。


    “噓,坐在原地。”顓一捏了捏受到血腥氣味刺激而發癢的牙齒,拔出壞小姐—卯46手槍,朝門口的方向端起手臂便是一槍。“砰!”一聲,正中眉心。


    屋門外,不近不遠處,一個搖搖晃晃散發著喪屍、吸血鬼、人類、天蛾人等多種氣味的怪物,眉心流淌出刺鼻的不明液體,腦袋受到子彈的力量向後一僵,沒有倒下。


    它發出難以言喻令人心煩意亂的尖銳叫聲,不再以喪屍那種慢慢去聞慢慢搜尋的方式靠近,展開一對畸形的翅膀轉眼間打碎了門框,直奔顓一的位置撲去。


    顓一拎起一塊木頭迎麵上前把怪物重重拍到地上,同時叮囑道:“不用幫忙,不要碰它!”


    未來、初九、拉爾不明白為什麽,但還是連忙點頭答應。


    顓一連敲數棍,聞、聽怪物始終能站起來,隻好放棄。他抬腿踢出一腳,把怪物踹飛到房屋外適當的距離,借著空檔聞了聞木頭接觸到怪物身體的部分,又拿起其他木頭戳了戳,再用指甲紮了紮,確認觸碰這個不知道由於何種因素變成怪物的家夥不會被同化成怪物,才帶上手套迎上衝迴屋子的怪物。


    他抓住怪物的腦袋輕鬆按到地上,由於眼睛完全看不到,開始用手掌的觸覺檢查對方的爪子、牙齒、翅膀……等部位。


    “狼人爪子,吸血鬼牙齒,天娥人翅膀……與聞到的氣味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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