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落日沒入西天盡頭,夜幕再次向這一片廣闊天地張開溫柔的懷抱,一切又都迴歸了那本不該有的靜謐。


    一輪彎月悄然升起,如同死人白一般的月光傾灑而下。與街道燈籠中昏黃的燭光交織一起,為整座禹城平添了一絲極為詭秘的氛圍。


    臨近戌時,各街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就連那些為生計早起晚歸的攤販也已早早收攤,迴到了家中。


    至於是何原因?估計是他們聽到了明宇館同羽令堂之間要起爭執的消息吧!


    對於那些商販來說,生意固然重要,可那也得有命去做。這明宇館和羽令堂打起來,指不定會出什麽樣的狀況,若是為了生意,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故此,酉時一過,街上的行人陸陸續續的趕迴家。而那些進了天香閣的,也終於有個不用過早迴家的理由了。


    這個時候,明宇館一眾人已是整裝待發,隨時都可以進攻羽令堂。


    但見這些人之中,石安也位於其內,此刻他,卻是顯得一臉惶恐。畢竟一會兒就要進攻羽令堂,而他自是無顏麵對曾經的同僚。


    他其實也不想背叛羽令堂,實在是因為在羽令堂裏麵待得太過壓抑。再加上欠的一堆債款,以及來自各精銳守衛那略帶鄙夷的眼神。


    因為欠了一身債款,他的那些所謂的同僚便以此脅迫他幹各種各樣的粗活,有什麽危險的任務也是第一時間將他推出去。


    為此,石安便忍受不了這些人,索性將他們引誘至明宇館設好的陷阱,將他們一並殺死。不過最主要的一點,他還是想要活命。


    羽令堂向明宇館起了殺心,而計劃失敗,兩家必然會有一場惡戰。與其繼續待在羽令堂中受他們的冷眼,不如加入明宇館。


    隻要他們能在這場戰鬥中獲得勝利,那麽這一眾手下都能獲得豐厚的賞錢。這一點,是最為吸引石安的。


    “今晚之戰,關乎我們在禹城之中的生死存亡!如果輸了,我們明宇館將不複存在!但若是贏了,我們將成為禹城最大的勢力!所以,我們該作何選擇?”


    院中青石台階上,唐筠那如山般巍峨挺拔的身軀佇立於此,扯著雄輝洪亮的嗓音高聲宣言。估計是為了更好地在戰鬥中發揮實力,唐筠已是換了一身戰鬥用的緊身行裝。


    黑中帶著金黃,冷酷之中帶著一絲貴氣,看著頗具威嚴。


    “我們要贏得這場戰鬥!”手下人高聲迴應道。


    “贏得戰鬥!贏得戰鬥!”


    此刻,眾手下應聲高唿,一時間,場麵氣氛甚是振奮人心。


    “好!我們即刻行動,將羽令堂徹底從禹城祛除出去!”


    在唐筠話音一落,手下一眾人陸陸續續的出了院子,往北街羽令堂的地盤快步行去。


    但見這一群人走在大街上,步伐整齊如一,猶如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見此,各家各戶皆緊閉起窗門,盡量避免和這些煞星接觸。


    不消一會兒,羽令堂一眾便來到了北街,至距羽令堂還有七八丈遠之處停了下來。


    羽令堂大門前,頗為安靜,偶爾有一陣微風襲過,將羽令堂前街道兩側的長排燈籠吹得像蛇一般扭動身軀。


    以防有詐,一時間這群人都待在此地,唐筠沒有吩咐,他們也不敢冒然上前。這時候,唐筠叫來石安,問他可否知道羽令堂在搞什麽明堂。


    “迴少館主,這是羽令堂一貫的作風,以此迷惑他人。”石安道。


    “哦!是嘛,那我倒要瞧瞧他羽令堂究竟能有什麽手段。”唐筠不屑一笑道。


    說著,隻見唐筠緩緩朝羽令堂大門靠近。可至大門口之時,卻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不過,即便是這樣,唐筠的警惕心依然沒有消減。


    唐筠上下瞧了瞧這大門,見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便一腳將其踹開。突然間,一支支精鐵弩箭朝唐筠直射而來。


    嗖嗖——


    唐筠反應敏捷,瞬間仰身躲開了弩箭襲擊。而在他穩住身形,準備動身反擊之際,院子裏又接連射出幾支強勁弩箭。此刻,唐筠的武器並沒有帶在身上,故此隻得抽身躲避。


    這些弩箭的威力也是夠強勁的,直將地麵鋪的青石地磚都給震裂。唐筠見此,不禁心生詫異之感。


    這羽令堂的武器還真是厲害,單以弩箭就製作得如此精良,若是將此運用到明宇館之中,那將會大大提高明宇館的實力。


    唐筠一邊如是想著,一邊不停地躲閃弩箭攻擊。由於羽令堂院子裏甚為漆黑,看不清那些持弓弩射擊之人。


    一時間,弩箭宛如雨下,令唐筠這等實力強勁的高手都不禁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唐筠在這場弩箭雨的突襲下,不禁向後緩緩倒退。


    不知是箭雨過猛還是如何,唐筠後退的身形出現了一絲失誤,隻見他竟是踉蹌了一下。就在這時,羽令堂高牆屋簷之上,突然冒出了幾道身影,而且各個手持弓弩,將目標對準了唐筠。


    一瞬間,弩箭發動,朝唐筠直射而去。


    哼!你們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當下,唐筠冷哼一聲,腳步一踏,身形頓時穩住。眼見著一支支強勁弩箭襲來,唐筠依然毫無畏懼。


    隻見他雙拳一握,冷眼一撇,一股強大的元力衝體而出,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道非常厚實的屏障。


    弩箭在沒入這元力屏障之後,便分毫也前進不得。這時候,又見唐筠眉頭緊皺,身軀再一震,頓時將這些弩箭給反彈了迴去。


    這些被反彈的弩箭,不偏不倚,正好擊中高牆屋簷之上的那幾個羽令堂手下。一刹那,弩箭穿過他們的胸膛,然後一頭栽了下來。隻聽得“撲通”一聲悶響,沉重的身軀不禁拂起了地上一陣煙塵。


    唐筠見此,不禁冷笑一聲,接著手一揮,那些原地待命的明宇館弟兄紛紛衝了過來。此刻,唐筠已是率先衝入了院子裏,借助微光,隻見裏處屋簷之上,幾個羽令堂手下剛想衝他發射弩箭,卻是被唐筠搶先一步擊殺。


    隻見那幾人的胸膛,皆被弩箭給穿透。原來唐筠進來之前,早已是拾起了幾根弩箭,然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如此,不得不驚歎唐筠元力之深厚,弩箭同時甩出,皆是毫無意外的命中。


    “現如今羽令堂就這點實力了嗎?”唐筠嘟囔一句,便緩步朝裏處深入。


    此刻,明宇館一眾弟兄已是趕到,頓時如潮水般湧了進來。唐筠憑借著自身元力的身後,接連避開幾道機關,如此,倒是為身後一眾人省了不少事。


    在眾人湧入羽令堂寬敞院落之中後,隨即聚成一團,紛紛揚劍,警惕著四周情況。唐筠作為這些人的主心骨,自然是被圍擁在人群之中。


    這時候,一手下手持一把通體墨綠的佩劍,快步走到唐筠身旁,然後雙手將佩劍送上。唐筠拿起佩劍,屏氣凝神,動用自身感官,以找尋羽令堂一眾的藏匿所在。


    自他們進入這院子後,除了之前略作防備的弓弩手,幾乎就沒見過其他人。此刻,院子裏非常的安靜,隻有一群手下輕微的唿吸聲。


    石安位於唐筠一側,他的神色隱隱感覺有幾分不安,這種情況,是他不曾遇見過的。雖然他在羽令堂待了這麽久,但是還從未見過羽令堂全員躲起來的一幕。


    不,他們應該不是躲起來了,而是在準備迎敵計劃,那麽這種情況是……陷阱!


    石安驚覺,頓時提醒起唐筠:“少館主,小心有詐!”


    就在此話音一落,院子四周頓時響起一道道尖銳聲響。唐筠瞥眼瞧見,那是比之前更為強勁的弩箭,那粗且長的箭身,再以如此迅猛的速度,足以射穿一道青銅大門。


    當下,唐筠臉色大驚,剛想命令手下一眾人迴退躲避。然而這些強勁弩箭已是襲來,將位於外圍的幾個手下的胸膛瞬間貫穿。


    如此強大的力道,在貫穿前一人的同時,還順帶將其身後一人的胸膛同是穿透。一根弩箭便奪取兩人性命,唐筠見了,當即臉色變得陰沉。


    這時候,又一支弩箭朝他射來,唐筠見狀,頓時動身,揮劍抵擋住這支弩箭,可是沒想到的是,在利劍剛接觸弩箭的一刹那,弩箭頓時裂開,分成數道細小弩箭,刺穿了周圍幾個明宇館手下的頭顱。


    此刻,唐筠臉色再度一驚,這弩箭竟還能分作多支,眼下倒還真是小看羽令堂了!


    盡管這次突襲,明宇館人數眾多,可若是在這般消耗下去,即使人再多,也無濟於事。說起來,他們可是來此進攻羽令堂的,可不是來這兒被動挨打的。


    一會兒後,這些強勁弩箭終是停了下來,但見地上地上已是多出了十幾二十具屍體。這剛一來,就吃了如此大的虧,頓時讓唐筠感到無比氣惱。


    而就在這時,亦是終見羽令堂的人衝了出來。一時間,殺聲響徹整座院子,即便是隔著兩條街,也依然能夠聽到他們的吼叫聲。


    當下,明宇館一眾人亦是衝了上去,同羽令堂的人廝殺起來。一瞬間,刀劍交擊,鏗鏘之聲響徹不斷,與人群中的慘叫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篇死亡樂章。


    不過話說迴來,明宇館這邊的能手亦是不在少數,之前與居然客棧爭奪泓途卷軸的李源,亦在這場廝殺之中。但見羽令堂手下一個接一個的亡於他的劍下,直唿過癮。


    這個李源本來就看羽令堂的人不慣,又因此前的擂台輸給了羽令堂傅安,遭受了羽令堂一眾人的冷嘲熱諷,便一直想著什麽時候能夠教訓羽令堂一眾人一頓。


    現在得此機會,他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以屠殺敵手為樂,估計明宇館之中,也就隻有他有此心理。


    不過這也剛好提升了他的幹勁,在對付羽令堂的事情上尤為賣力。當然,這一點之前也說過,唐石明允諾過,隻要攻破了羽令堂,參與之人皆有重賞,無論是金錢還是地位,都會有著一定的提升。


    李源一直想要提高自己在明宇館中的地位,故而得見他如此賣力。


    而此時,石安亦是同羽令堂的人廝殺起來,然羽令堂幾人看見他時,紛紛譴責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叛徒。


    本來就忍受不了羽令堂一眾人冷嘲熱諷的石安,當即聽了之後,心中更是氣憤。遂一狠心,利劍揮擊,將與之交戰的羽令堂手下的性命剝奪。


    而就在這兩名羽令堂手下的身形倒下之後,石安瞧見了前方站著的一個極為熟悉的身影。


    “傅安!”石安驚道。


    不錯,出現在石安眼前的身影正是傅安。隻見他手握利劍,目光冰冷的望著石安,然後緩步靠近。


    在傅安走來的時候,一明宇館手下試圖衝上前,卻見傅安反手一劍揮砍,將衝過來的那人瞬間斬殺。


    見狀,石安不禁向後緩緩退著,似是被傅安的眼神威懾到了,隻見石安整個人不禁渾身一哆嗦。


    “你這個叛徒!”傅安冷聲道。


    雖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石安聽了,卻是感覺格外的沉重。當下,石安心中不禁有種被針紮的刺痛感。


    傅安是石安的結拜義弟,兩人一同加入的羽令堂。在這之後,傅安憑借著一身高超武藝,漸漸的在羽令堂中嶄露頭角,還晉升到了堂主身邊的精銳守衛。


    而石安,則是整天不學無術,又加上好賭,屢次將錢財輸得精光。傅安看不下去,曾幾次勸諫過他,然石安當時趁著酒醉,連番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怨恨和不滿。


    於是,這倆人之間的兄弟關係漸漸地淡了,傅安為羽令堂盡心盡力,石安則是每天混吃打諢。多次執行任務皆有失手,就連堂主都想要廢除他。


    不過在傅安的連番求情之下,這才勉強保住了石安的性命。然而這些事情石安不知,一直以為自己是福大命大,命不該絕。


    經此事之後,石安也慢慢變得老實起來,隻為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混出頭。可是事與願違,最終石安還是放棄了在羽令堂之中拚命。


    此刻,兄弟兩人目光交接在一起。原本石安眼中滿是內疚和怯懦,可是頃刻間,又變得十分淩厲。


    “這是我的選擇。”石安沉聲道。


    “難道你我兄弟二人注定要反目成仇?”傅安歎息道。


    “沒有辦法,羽令堂容不下我,我也隻能這樣做。”石安說著,神色逐漸變得冰冷。


    這時候,卻見傅安收起了劍,神情由之前的冰冷轉為溫和。他,終究是不想與石安交手。


    “你若是執意要為明宇館行事,那便殺了我吧!”傅安緩緩道。


    聞言,石安頓時一怔,神情充滿了詫異,隻聽他道:“你為何如此忠心於明宇館?就算是死也不肯離開?”


    “因為在我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堂主收留了我們,這份恩情,無論如何我都要報答。”傅安迴道。


    “那你可曾明白,現在的羽令堂已不是當年的那個,自它與禹城其他兩家相爭時起,已是變得追名逐利,就連堂主也已經……”


    就在石安欲繼續說道羽令堂的現狀之時,卻聽傅安厲聲打斷。


    “不要再說了,你既然已經背叛了堂主,又助明宇館進攻羽令堂。”傅安盯著石安,語氣不急不緩道,“我不會殺你,倘若你仍想繼續下去,我阻止不了你,那就請殺了我,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你……真是冥頑不靈!”石安憤聲罵道一句,卻也見他收起了劍。


    此刻,這倆兄弟終是誰也沒有動手。然而就在石安想要勸傅安離開羽令堂之時,突然間,之前與傅安在大堂爭執的王蹇衝了過來。


    “哼哼!傅安,你果然還是下不了手,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殺了他!”


    王蹇說著,冷眼一撇,頓時抽劍朝石安奔去。隨著一道青芒閃過,一道清脆響亮的利器碰撞之聲響起。


    隻見石安依舊完好的站立於此,可見的是,石安的身前,一把利劍幫他抵擋了王蹇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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