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禹城裏,左淵一等正為得到卷軸的事沾沾自喜,殊不知這卷軸早已被明宇館兩父子掉了包。


    不過這也難怪,左淵畢竟沒有真正見到過卷軸的樣子,又因這上麵的圖示和文字等與顧承影所提供的信息幾乎吻合,這才沒有懷疑其真假性。


    卷軸到手,便急著想要一窺其後奧秘,為此,就連顧承影的行蹤仍未搜尋到的事也擱在了一邊。當下,左淵與黑煞商討接下來的行事計劃,卻在這個時候,衛府的士兵匆匆行來。


    “兩位先生,城主大人有請。”士兵拱手恭敬道。


    聞言,左淵和黑煞二人互相看了眼,心想衛翕這消息得的還真快,這麽快就想索取卷軸了。


    “你且先迴去稟報你們城主,說我們馬上就到。”左淵淡然說道。


    此話道出後,不見士兵轉身離開,仍是弓著身子拱手作揖。見此,左淵頓時眉頭一皺,追問道:“你怎麽還不退下?”


    “先生,城主大人吩咐過,若是二位未動身,小的一步也不能離開。”士兵迴道。


    這時候,左淵和黑煞二人看出了名堂,衛翕這廝還不肯完全信任他們,雖口口聲聲說願意入魑影殿麾下,但心中仍是存有芥蒂。


    好你個衛翕,竟敢如此藐視魑影殿的權威,若是讓我等發現你有二心,那你這禹城之主也別想再繼續做下去了!


    左淵如是想著,遂應了士兵一聲,便與黑煞二人前往衛府。


    且說城西郊外,山林木屋之中,那江湖怪醫顧承影正在為雷映彩祛除體內蠱蟲。按照規矩,霍銘誠一等人不得於一旁觀看,故此他們兩個隻好滿懷焦慮的坐在院子裏。


    此刻,顧承影熟門熟路的施展起他的獨門醫術。不過讓人感到意外的是,這迴他還借用了徐子瑾的細針。禦蠱之術加上針灸之法,如此怪異的醫治方法,倒還真的稱得上怪醫這個名號。


    隻見雷映彩坐在一張椅子上,她的兩隻手腕、後頸部、兩側肩胛以及頭部,皆紮有一枚細針。


    顧承影立於她的身後,一抬手,在雷映彩背部脊柱上下兩端各封住一個穴位,然後再以元力灌入她的身體。


    這時候,雷映彩的表情略微有些痛苦之樣,額頭有如豆大般的汗珠顆顆冒出。她的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皺,臉色漸漸地變得煞白。


    這是蠱蟲在反抗的跡象,顧承影當下眉頭緊蹙,這噬心蠱蟲的厲害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未曾想到,這本已失傳的蠱蟲秘術竟會再次現世!


    魑影殿的手段不得不令人為之驚訝,而這樣的秘術落入他們的手中,無疑是對江湖的又一個威脅。


    此前魑影殿找上他的時候,他便得知了這噬心蠱蟲的事,隻是不敢相信它真的存在。故此,那天晚上,他特意用能夠喚醒噬心蠱蟲的音律試了一試,結果卻沒想到真的奏效了。


    眼下,噬心蠱蟲在反噬宿主,若是硬來,隻怕會傷到雷映彩。隨即,顧承影思忖了片刻,忽然想到一個辦法。


    既然是蠱蟲,那麽一定會聽從苗疆的安神曲,專為壓製蠱蟲躁動。


    於是,顧承影拿出了那根墨綠長笛,開始吹奏了起來。此曲音調低沉,起起伏伏,讓人聽了不免心生壓抑之感。


    院子裏,霍銘誠一等聽到此曲,不禁麵呈疑惑。隻聽霍銘誠問道:“子瑾兄弟,你這個新師父治病怎麽還吹起曲子來了?”


    見霍銘誠如此問了,方炘炎亦是忍不住好奇,朝徐子瑾投去疑惑的目光。


    “哈哈!霍大哥,你有所不知,這是師父的禦蠱之曲,不同的曲子對蠱蟲有著特定的奇效。”徐子瑾笑了笑。


    “真是奇哉,居然還有以音禦蠱的妙法,今日當真是開了眼界。”霍銘誠感歎道。


    從他外出曆練一年之久,遊曆過中原和江南許多地方。不過苗疆一帶卻是不曾去過,所以霍銘誠對於蠱術還是比較新奇的。


    當下以音禦蠱之術,讓霍銘誠聽了自也是刷新了他對這個世界中的奇術的認知。


    “看來賢弟你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不是和透徹,不過這也難怪,誰讓你在中淮山待了那麽久呢!”方炘炎朝霍銘誠樂嗬一笑,臉上神情似是在說:賢弟你還太嫩了。


    瞧見方炘炎如此模樣,霍銘誠不禁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是是是,方兄你見多識廣,小弟不及你分毫。”


    “哈哈!賢弟你終於承認我比你強那麽一點了嘛!”方炘炎嬉笑道。


    見方炘炎如此得意,霍銘誠不禁嘴角微揚,露出一抹陰笑,眼神微眯,幽幽的說道:“方兄,我看你是皮又癢了吧?”


    “誒——打住,別給我來這一套。”方炘炎頓時收住笑意,麵帶慫樣,不敢再對霍銘誠進行一番戲謔了。


    盡管此刻方炘炎已是麵帶求饒之意,可是霍銘誠仍舊是不依不饒,當即兩人便開玩笑般的互掐了起來。


    一時間,這兩人的麵容在雙方互相揉捏之下,變了樣,看得人忍俊不禁。


    一旁徐子瑾見這兩人如此寶怪,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不過這一下,卻是引起了霍、方二人的注意。


    “我說子瑾老弟,你笑什麽?”方炘炎不明所以的問道。


    這個時候,霍銘誠和方炘炎兩人許是受徐子瑾這一番笑之後,也覺得沒什麽意思,遂停止了打鬧。


    “我看兩位大哥的之間的關係宛如親兄弟一般,如此搞怪,實在讓人忍不住發笑。”徐子瑾淡然迴道。


    “哈哈!親兄弟?”方炘炎聽後頓時笑出了聲,挑了挑眉,接著道,“你有見過親兄弟動不動就欺負自個大哥的麽?”


    “我知道方兄你又在埋怨我,不過誰讓你之前那麽嘴欠呢?”霍銘誠故意拉長了話音,一臉無謂道。


    “嘿——說不過我就要動手?”方炘炎昂起鼻頭,滿臉憤然道,“你沒聽過一句話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嗎?”


    “我可沒說過自己是君子,我是一名正兒八經的俠客!”霍銘誠正聲道。


    於是,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又開始了互相拌嘴。如此一幕,直令徐子瑾一陣扶額,他算是徹底被這兩人給打敗了。


    而在這兩人爭吵間,屋子裏的曲聲已經停止,接著隻聽“嘩啦”一聲從裏處傳來。聞見此響動,三人的目光頓時朝屋子那邊望去。


    霍銘誠和方炘炎二人不禁心想是不是出了什麽事,當即起身朝雷映彩臥房行去。


    “顧先生,裏麵沒事吧?”霍銘誠詢問道。


    “沒事,你們進來吧!”顧承影迴道。


    話音一落,霍銘誠便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方炘炎則緊隨其後。隻見雷映彩已被扶至榻上休息,而屋子中間的那張椅子前,一攤水漬灑落地上。


    再一瞧,卻見那攤水漬中間躺著一條圓鼓鼓、渾身漆黑的蟲子。另外可見的是,那條蟲子還在蠕動!


    這便是那傳說中的噬心蠱蟲?


    此刻,霍銘誠和方炘炎二人臉上皆是露出此等疑問。而在聽完顧承影所言之後,霍銘誠和方炘炎二人這才確信了。


    “這噬心蠱蟲已經被弄了出來,現在雷姑娘的身體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顧承影緩緩道。


    “有勞顧先生了。”霍銘誠當即拱手朝顧承影作揖,以示感謝。


    “就這麽個小東西,竟能控製一個人的心智?”方炘炎望著地上那條還在蠕動掙紮的蟲子,有點不敢相信。


    “你可別小看這噬心蠱蟲。”顧承影一邊整理著行醫器具,一邊向方炘炎他們解釋著,“這蠱蟲最大的特性就是能釋放一種精神毒素,讓宿主不受控製,聽到特定的指令就會毫無目的性的攻擊,直至對方倒下。”


    “不過好在雷姑娘的體內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在保護著她,這才沒讓她徹底失掉心智。”


    “哼!如此醜陋的東西,留著隻會成為禍害,我這便結果了它!”聽完顧承影一番說辭,方炘炎胸中更是氣憤,說著,便要抬腳踩死那條蟲子。


    這時候,顧承影瞧見方炘炎的動作,當下想要唿聲製止。然而在他的話還沒說出口,方炘炎的大腳已是落下。


    隻聽“啪——”的一聲響起,蠱蟲的體液頓時如爆漿般四下飛濺。這不看還好,一看頓時嚇了方炘炎一跳。


    瞧見那些被蠱蟲體液沾到的地方,無不冒出縷縷黑煙。好家夥,這蠱蟲的毒性竟能又如此強勁,就連木頭都受其腐蝕!


    相比較方炘炎,霍銘誠則顯得一臉淡定。看見那些被汁液腐蝕的地方,亦隻是輕微皺了下眉頭。他是在感歎此蠱蟲的毒性之強。


    還好這些汁液並沒有沾到人身上,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不過,此刻方炘炎卻是感覺腳底似有涼風襲過,當即抬腳一看,乖乖,鞋底已是被這汁液腐蝕掉一個洞。


    見此一幕,顧承影不禁搖頭,怪道方炘炎此舉太過莽撞。顧承影臉上雖有怒色,但是更多的是一陣惋惜。


    畢竟這噬心蠱在今時早已失傳,就連原來的古籍也已經尋不見了,如此,這噬心蠱就變得彌足珍貴。


    “唉!本來還指望著通過這一蠱蟲還原出那已經失傳的秘方呢!”顧承影幽幽的感歎一聲。


    “這麽個害人的東西,顧先生竟還指望再煉製一份?”方炘炎不解道。


    “也罷,這噬心蠱既已消失,想必也是天意不讓我得到它。”顧承影再次歎息一聲。


    但說顧承影這人,有一個人盡皆知的嗜好,那便是收集天下奇珍。這噬心蠱現也屬絕跡之物,隻因煉製的藥引非常稀少。


    想當時魑影殿也是費勁了心思去尋找合適的藥引,然而此舉卻也是駭人聽聞,以純陰少女之精血煉製,實在是為人所不齒,十分狠毒。


    此刻,蠱蟲被逼出,雷映彩整個人的臉色都好上了許多,氣色較之前更為紅潤。當下隻見她睡得特別安詳,特別香甜。


    霍銘誠和方炘炎二人再次向顧承影道聲謝,便一同出了屋子,以免打擾到雷映彩休息。


    蠱蟲的事終是得以解決,霍銘誠和方炘炎兩人也是寬心了許多。這時候,顧承影便與他們道別,打算離開禹城一帶。


    經此一事之後,這幾人也算是結下了友緣。故此,顧承影在臨行前還叮囑了霍銘誠一等人,說日後若是有什麽事,可以到雲溪山空靈穀找他。


    當下,聞聽“空靈穀”三個字,霍銘誠和方炘炎二人不禁互相看了一眼,皆是麵呈驚訝之色。


    “這空靈穀不是之前徐大夫提到的一處地方嗎?難道……”方炘炎緩緩開口,說到後麵,話音一頓,似是猜到了什麽。


    “看來方兄已經猜到了,之前徐大夫要我們找的人,應該就是那江湖怪醫顧承影!”霍銘誠篤定道。


    “如此說來,徐大夫和那顧承影以前是認識的咯?”方炘炎麵呈驚疑道。


    “我想不隻是認識,而且還特別熟。”霍銘誠托著下巴,神情若有所思。


    聽完霍銘誠這句話,方炘炎當即捏拳輕輕擊砸手掌,後知後覺道:“哦!怪不得徐大夫死後,顧承影便收徐子瑾為徒,原來是這麽迴事。”


    且說顧承影這人麵相看著很是年輕,細長臉蛋,五官端正,可見也是一個美男子。隻不過他的頭發卻是弄得極為奇怪,發色亦是如染霜一般,黑白相間。如此看來,他的年齡估摸著也有三十來歲了。


    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是用的何種妙方,將自己的皮膚保養得這麽好,一點兒也不顯老。


    待顧承影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後,霍銘誠和方炘炎這才收迴目光。接著兩人相望一眼後,便轉身入了院子。


    這時候,霍銘誠方才想起這間木屋的原主人是柳翎來著。從他被衛府那些人抓入監牢,再到現在,幾乎是沒有接觸過柳翎,當下對他的了解是知之甚少。


    當然,之前廟會一行和客棧之時,不算在內。畢竟那也隻是短暫的交談了幾句。


    對於柳翎這個人,霍銘誠還是比較在意的,他的言行舉止看著端雅大方,可機敏如霍銘誠者,不難看出他很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雖然從方炘炎這兒得知柳翎盡心盡力的幫助過他們,但也一時難以去除霍銘誠心中的警惕性。


    “賢弟,你是真的多慮了,其實柳兄那人挺好的。”方炘炎緩緩說著自己的看法,“不僅關鍵時刻出手相助,還冒著被衛府仇視的風險收留我們在府上,如此,我們還懷疑人家就是我們的不對了。”


    “希望是我多慮了吧!”霍銘誠聽方炘炎說的頭頭是道,便暫時放下了心中疑慮。


    正當方炘炎為霍銘誠放下心中疑惑而舒心歡笑之時,忽見霍銘誠滿臉嚴肅的說。


    “對了,方兄,眼下我有一事需要你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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