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完01號原型機後,團隊迅速行動,第二天早晨,動力聯合攻關小組就搭乘飛機返迴沈陽,隻留少數人處理後續的瑣事。


    606所的工程師們大多聽說過許寧的名字。


    然而,看著許寧那張文弱的臉龐,很難想象他會熟練掌握車床、銑床、磨床、鏜床、鍛造、焊接等技能。


    許寧是從外單位調來的,410廠的許多管理難題他都親身經曆過。


    過去兩個月,他創造了不少奇跡,大家都幾乎忘記了實驗周期這迴事。為了應對眼前緊要的問題,他不得不暫時擱置長遠計劃。


    可能是因為重生時的那次嚐試,也可能是因為他的管理能力從零開始有了提升,組建攻關小組和分配任務的過程比預期順利得多。


    這裏的工程師們經驗豐富,與當初指導老魏和唐紫薇這兩個本科生相比輕鬆了許多。講解計算方法和實驗內容時,他們幾乎一點就通。


    雖然有了係統的幫助,但他麵前仍有許多挑戰。僅數值模擬這一項,就耗費了他50點積分,而計算機性能的限製是主要障礙。


    他提出的各種方案涉及不同的流場複雜度,每種研發都需要大量的計算資源。


    當晚,負責研究冬葉上端前掠及下端正彎技術的小組立即開始了工作。分配完所有任務後,許寧才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臨時辦公室,打算迴到601所的住所休息。


    自從01號原型機出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留給他要解決的問題還有不少,很多部分即便有著係統的幫助也並不簡單,哪怕已經把實驗部分剝離了出去,僅僅是數值模擬部分就花掉了他50點積分。


    主要的限製自然還是這個年代的計算機水平。


    他給出的各個方案所涉及的流場複雜程度不同,掠動葉分別有不同掠高以及掠角的改型,彎動葉也分別有不同彎高和彎角的改型。


    在沒經過係統的優化之前,每個葉片自動生成的網格數量都在90萬個左右。


    並且這件事情的壓力要比之前對機翼的設計改進更大。


    顯然,ekf算法的計算量並不大,實現起來也並不困難,但ekf對強非線性係統容易產生嚴重的震蕩,甚至是發散。


    這時敲門聲響起,許寧過去把門打開:“這位同誌……有事?”


    “這是一封寄給您的信,因為沒寫具體的宿舍號碼,就留在門衛這了。”


    “沒事,您簽個字確認收件就好。”


    對方說道。許寧深唿吸一口氣,試圖保持平靜,同時用手指輕敲額頭,提醒自己別忘了上午的會議。


    作為管理者,他還在適應這個新角色,畢竟幾十年來他一直是團隊中的普通一員。昨晚研究算法直到深夜,讓他差點忘記了今天的安排。


    知道他在601所工作,但沒有辦法電話聯係以至於需要寄信的,似乎就隻有對方這一個人了。


    剛剛那些草稿紙上麵頗為潦草的內容,哪怕讓他自己第二天去看,恐怕都未必看得懂。


    在這上麵拖延的每一天都會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許寧拆著信,嘴裏嘀咕著。他打算泡杯濃茶提神。


    北方八月末的夜晚已有些許涼意,許寧深吸一口氣,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真有點後悔拆這封信了……”他心裏想著。


    信封上的寄件人寫著“中科院計算技術研究所徐舒”。


    折迭起來的信紙有將近20頁,這個厚度讓他皺了皺眉頭。


    信裏提到,很多實際問題中的狀態方程和觀測方程因為是非線性的,很難直接求解雅克比矩陣。


    許寧想到昨天晚上忘了睡覺和今天晚上忘了吃飯的自己,笑著搖搖頭,然後把信紙疊好放到了一邊。


    “我以前一直以為廢寢忘食是個修辭手法來著……”


    他抬頭望向窗外,天邊已露出魚肚白,濃茶的效力逐漸消退,疲憊感隨之襲來。


    “算了,既然已經拆開,就看看信裏寫了什麽再休息吧……”他自言自語道。


    想到這裏,許寧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似乎對自己剛才的決定感到有些無奈。


    作為一個航空工程師,許寧此前對於濾波算法的認識僅限於應用層麵,對於基礎原理了解並不算深刻,但如果隻看通過差分進化算法對過程噪聲進行擇優的過程,應該是沒問題的。


    通常情況下,當他疲憊不堪地迴到住處,第一件事就是躺倒在床上,讓思緒暫時放空。


    但今天不同,他決定稍作休息後,再去圖書館找幾本書詳細研究一番,以便更好地迴應徐舒提出的想法。


    這是常浩南在入睡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


    第二天清晨,許寧洗漱完畢,徑直前往圖書館,準備繼續深入研究徐舒提到的那個創新點。


    雖然許寧不是601所的正式員工,但在外人看來,他的工作就像是個謎,大家都習慣叫它x工作。


    這次,他手裏的成果還沒有展示給任何人,更沒有產生任何實際的影響。


    不過,飛機發動機作為飛行器的核心部件,上一次的重大事故幾乎毀掉了01號原型機,直到問題解決前,試飛工作都無法繼續。


    直到午飯過後,許寧才從圖書館帶迴了所需的資料,返迴計算中心為他單獨準備的機房。


    許寧輕輕推開了宿舍的門,屋內靜悄悄的。他打開台燈,坐下來。高中時學過的最小二乘法其實是一種基礎的濾波手段,但它隻關注測量與狀態的關係,穩定性較差。


    徐舒看了許寧對差分進化算法的改進建議後,想進一步討論這個新想法的實用性和未來可能的應用場景。


    如果徐舒的方法真的可行,或許能大幅提高靶試的精度,解決長久以來的問題。


    會議是他自己昨晚提議的,可現在卻有些猶豫。時間一點點流逝,一開始許寧寫作時還需頻繁停下來思考,但漸漸地,他的思維越來越清晰,仿佛進入了一種忘我的狀態。


    完成所有計算後,許寧從旁邊拿出一疊信紙,準備給徐舒迴信。


    “難怪……”他輕聲說道,似乎明白了什麽。


    當他埋頭於書山題海時,完全忽略了時間的流逝。直到姚美玲推門而入,準備邀請他一起去吃飯,才見到他正專心致誌地書寫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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