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接近正午,一行人有種劫後餘生迴來,他們在幻境中的時間流速與外門不一樣,在幻境裏呆了三天,現世隻過了一晚。


    出了古宅,喬然獨自一人落在最後,本來隻是想跟著他們混吃混喝,沒想到還有生命危險,而她隻能束手無策地等人來救,這種感覺實在太不好了。


    若隻有她一個人在呢,難道隻能等死嗎?


    就她現在這樣子,談何完成任務,連自己都保不了。


    林休寧注意到她的異常,出聲詢問,“在想什麽?”


    喬然道:“我想變強!”


    林休寧:“......”


    “林公子,教我武功吧,那五十兩銀子就當是學費了!”


    林休寧嘴角扯了扯,當做沒聽見,朝前方走了。


    “哎,別走啊,我就隨便說說,你也隨便聽聽就是了。”喬然快步跟上。


    澄越看到自家公子被喬然嚇跑了,連忙幫他阻攔,“你想對公子做什麽?”


    喬然知道澄越心心念念都是他家公子,如果跟他說自己想拜林休寧為師,他肯定護犢子一般的阻攔。


    她道:“沒什麽,你家公子救我出危難,我想感謝他。”


    “不必了,公子是為了救我,順便救你而已,你想感謝,就感謝我吧。”


    喬然一臉匪夷所思,實在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她服了。


    張止揚手裏握著細香,在府衙門口焦急的走來走去,見到林休寧一行人平安歸來,他大喜過望,“休寧你你們迴來了!”


    林休寧點頭,道:“過程有些曲折,頗費了些時間,萬幸大家都無事。”


    “沒事就好,大家快進去吧,裏麵已經備好了飯菜。”見大家神色都有些疲憊,他也沒再多問什麽,又找來大夫給受傷的人包紮。


    劍宗弟子們一路上都比較沉默,他們明明是來幫忙的,結果反而要別人來救他們,他們刻苦努力的考進了劍宗,以為自己就高別人一等了,一副高人姿態,沒想到遇到個兇靈就露了怯,把他們給自己強加的光輝打的一絲不剩。


    幾人包紮完草草的吃完了飯就迴了客棧。


    “他們這是怎麽了?”張止揚端著碗,看著這群垂頭喪氣的少年,“你們在那宅子裏到底遇到什麽了?”


    澄越與喬然搶著碗裏的肉,沒空迴答他的話。


    林休寧道:“大概是認識到自己的不足,想好好修煉吧。”


    “不足?他們可是劍宗的弟子啊!我花了大價錢請來的,怎麽會......”張止揚覺得自己被騙了。


    林休寧倒是終於抬起眼皮瞅他,“請他們花了多少銀子?”


    “這......就一千兩。”張止揚露出了白白的牙朝他一笑。他早年是學武的,每日日出練武,日落才歇,太陽曬多了便成了現在黝黑發亮的模樣。他本想考個武狀元好帶兵打仗戍守邊關,報效國家。


    不想當時國家安定,百姓和樂,並無仗打,也是他沒發揮好,隻考進了前五十名內,在兵部領了個虛銜天天無所事事,後來趕上科考,他也去報了名,沒成想還真給他考了個探花及第,之後便開啟了他的文仕之路。


    後來人們談及此事,總說他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他也隻是笑笑,連他自己也不懂他的那篇文章如何就入了皇帝的眼。


    噢,忘了說,皇上的麗華公主傾心於他一直沒有嫁人,他今年已是任幽州知府第五年,明年便可調任迴京,皇上說明年日子正好,迴去就成親!


    林休寧倒是沉吟良久,才認真道:“那你給我兩千兩吧。”


    “......”張止揚差點把口中的飯噴出來,指著林休寧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你與我可是同窗之誼,你竟然問我要銀子?”


    說起來,林休寧與張止揚認識真是巧合,他一次被人追殺,受了點傷,暈倒在張止揚他家外的草埔裏,張止揚倒是憨厚沒想那麽多,發現他後不僅找人救治,得知他無家可歸時還主動收留他。


    養傷的日子無聊,又見張止揚躲在屋子裏看書,他便也閑來無事的隨意看看,後來一次偶然麗華公主在街上見到林休寧後對他一見傾心,時常找借口來府裏找林休寧,但他總是避之不見,一來二去,竟與張止揚生了感情。


    她還說皮囊之相總會蒙蔽人的雙眼,隻有一顆赤子之心最為可貴。


    之後張止揚與林休寧一同去科考,林休寧落在了百名外,張止揚卻險險掛在三榜,不過張止揚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他學武時辛苦練習,為了準備科考也是廢寢忘食的讀書,反觀林休寧,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居然也能進前百,他覺得很神奇。


    林休寧想了想,討價還價道:“不然打個折扣一千五百兩?”


    張止揚都不想說話了,他手底下這麽多人,每個人都要吃飯,他哪兒那麽多閑錢,隻道:“沒有沒有。”還配手勢,一邊擺手一邊說。


    “一千兩總行了吧?與劍宗那群人一樣的,總不至於連他們也不如吧?”


    “他們?他們七,現在六個人才拿一千兩,你好意思說。”張止揚抱著碗,像護著銀子似的,就怕一鬆手就沒了。


    林休寧歎了一口氣,道:“五百兩總不過分吧?”看似無奈,但眼角精明的餘光沒逃過喬然的眼,她覺得張止揚被坑了。


    張止揚一錘定音,豪氣道:“三百兩!就這樣,哎?是不是有人在叫我?來了來了。”說完,他就遛了。


    澄越吃飽喝足,拍拍自己的小肚皮,問道:“公子,你是不是沒錢了?”


    他知道養家需要很多銀子,現在又多了一個喬然,公子肯定很辛苦,想了想他又道:“公子是我拖累你了,以後我再也不吵著吃肉了!等我長大以後一定會孝順你的。”


    林休寧放下手中的筷子,意外的看著他,半晌才憋出幾個字:“你又看什麽書了?”


    澄越歪歪頭,道:“《寡婦的那些年》。”


    林休寧:“......”


    “這是什麽書?以後別看了。”林休寧無情的剝奪了他的唯一愛好。


    澄越一臉委屈,嘴裏叼著一塊肉就走了。


    喬然若有所思,正好這裏隻剩下他們兩人,她抱著自己的碗挪到林休寧的旁邊,諂媚道:“那個...你多吃肉啊。”


    看著他碗裏全是青菜,喬然熱情地夾了一塊沾著滿滿醬汁的紅燒肉到他碗裏,不料他手更快,飛快的將碗轉移,喬然夾著肉尷尬的停在半空。


    “想說什麽就直說。”林休寧像是早已看透了她的小心思,自顧自地吃著飯,仿佛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一般。


    討了個沒趣,喬然將肉放到自己嘴裏,狠狠地嚼了幾口才囫圇不清地道:“還是剛才的事,你教我功夫吧。”


    “為什麽想學?”他問。


    “因為這世道太危險,在幻境裏若不是有你相救,我可能就要死在裏麵了,我也不是每次都能那麽幸運,所以自己強大才最重要。”


    聽完這番話,林休寧放下筷子,認認真真地審視了喬然一番,她言情懇切,倒不像在說假。


    “我為何要教你?”


    喬然張口就開始胡說八道,“因為我們有緣啊,我們在街巷相遇,又在破廟重逢,你大發善心地救了我,幾次三番,這還不能說明我們有師徒之緣嗎?”


    林休寧張了張嘴,被她的厚顏無恥打敗,孽緣兩個字實在沒說出口,然而她這一番話,卻也讓他不得不深思,自己是不是太好說話了。


    最後林休寧還是同意教她武功,讓她下午去找他。


    喬然吃完飯,在房間美美地睡了一覺,又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收拾妥當才去了林休寧房間。


    她敲了門,好一會裏麵才傳出聲音:“進來吧。”


    喬然推開大門,抬眼一看卻沒看到人,她往左看去,林休寧正坐在書桌旁,身前的茶爐正咕咕冒著氣。


    林休寧抬手替她斟了一杯茶。原本簡單的動作,在他做來卻多了一份極致的優雅。


    一靠近就能聞到一股白桂的花香,但又不像是簡單的桂香,多了一種冷冽的味道,讓桂香變得不再那麽單調,更增複雜感。


    她看到旁邊的香爐裏嫋嫋上升的白煙便知道了香味的出處。


    “這香真好聞。”喬然由衷的誇獎道。


    他沒有接她的話,起身從身後的書架上選了兩本書籍,遞了過去。


    喬然接過書,兩本書上麵用繁體字分別寫著《武術論要》和《十脈要訣》。


    “這是什麽?不是要學武嗎?”


    林休寧淺笑,琉璃般的眸子裏,透出一絲狡猾,“你這年紀學武已經晚了,一定要學也不是不可以,先把這兩本書熟讀背誦,之後我再教你基本招式。”


    “什麽?這麽厚的兩本書,我要背下來?”喬然吞了兩口唾沫,“有沒有...速成的?


    “何謂速成?”林休寧不解。


    “就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好的那種。”


    林休寧:“.........”


    最後喬然迫於無奈,隻能抓著兩本書乖乖地坐在案桌邊看書。


    林休寧還繼續嘮叨,“凡成大業者,比先苦練心智,經曆磨難才能有所成就,沒有什麽事能一蹴而就,更多的,是經曆了磨難也換不來成功,但隻要努力,總能有希望,便是為了這一絲希望,也應該努力......”


    喬然目瞪口呆地盯著他,無語凝噎,半晌才打斷他,“也許...可能...大概,有那麽一種人,什麽也沒付出,便能擁有一切呢?”


    “你想做那種人嗎?”他問。


    “當然啦,這是何等的幸運啊。”喬然支著頭,開始幻想。


    “想的不錯,不過,你大概不是這一類人。”林休寧一針見血地戳穿她的幻想,“看書吧。”


    喬然抓著書,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裏麵的字句晦澀難懂,便是不用理解,死記硬背也難,林休寧這廝就是故意讓她知難而退。


    林休寧與她對麵而坐,認真地看書,時間靜靜地流逝,香爐裏嫋嫋升起青煙,靜謐而又美好,他又翻了一頁,修長纖細的手指輕輕翻動書頁,如畫一般。


    她偷偷地看他,一時間忘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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