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夢裏,她都看不清小妹的長相。


    喻錦安告訴她,玉衡現在的名字叫丹煦。她又經常夢見,丹煦推開她,決絕道:“我不認識你,我叫丹煦。”


    她越想越難受,就在眼淚即將落下時,門響了。


    “玉兒,你在嗎?”


    是曲書晴的聲音。


    伏玉鸞忙起身去開門:“師父,我在。”


    她將人迎進門。


    曲書晴看她身上略有單薄:“昨夜就想來看你,奈何席上走不開。怎麽穿這麽少?蜜兒呢?”


    蜜兒是伺候伏玉鸞的丫鬟。


    伏玉鸞搖搖頭道:“今日大年初一,應是才守完歲,還沒起呢。我不打緊的,現已經好多了,這屋裏不冷,穿太多反而笨重,多謝師父關心。”


    她迴話時,娓娓道來,嫻靜溫和。


    曲書晴就是喜歡她這樣的,她拉過伏玉鸞的手道:“要是安兒有你半點好,我也不用這樣操心了。”


    伏玉鸞笑道:“小道長是大智若愚,師父不用操心,論聰慧,世上少有人能抵得上他。”


    “你也這麽說,大哥也這麽說,可我是怎麽看他怎麽蠢笨。”曲書晴道:“昨夜團圓宴上,還鬧了笑話。”


    “鬧笑話?”


    曲書晴氣鼓鼓地將昨夜的事告訴了伏玉鸞,臨了還抱怨道:“我本是最怕丟臉的,這小畜生,次次當眾出醜,鬧的我和他爹都習慣了。”


    伏玉鸞掩嘴笑道:“許是小道長那真有比這還要好的寶劍呢。他當時救我的時候,根本沒用劍,隻用劍指就將紫劍仙打跑了呢。”


    “是了是了。”曲書晴算是來此倒苦水,求安慰的:“每迴你都是這樣說的,不過我聽著高興,希望他真是如你所說的這樣。”


    她又道:“我來還有一件事要同你說,過幾日,咱們就迴淮秋了。”


    “好。”


    伏玉鸞對曲書晴的安排從沒有說不的,她覺得自己住在喻家已經是受人恩賜了,便要乖些,不能再給人添麻煩,所以她從不提出自己的訴求,若有個東西玩意兒,人家給了就謝著記在心裏,不給也是應該。


    “你不問問為何這麽快迴去?”曲書晴道。


    “為何這麽快迴去?”


    曲書晴覺得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呆板,安兒是個跳脫的,或許正巧不喜歡這樣呆板的。


    “因為開春後,十年一次的百家比武大會,定在淮秋,咱們要迴去早做準備。”曲書晴道。


    其實伏玉鸞根本不用做什麽準備,不過曲書晴作為城主夫人,要做的事情,還是有不少的,她天性愛熱鬧,對於招待、宴會這種事情還是很得心應手的,隻要喻錦安不出洋相的話。


    “百家比武大會?”


    “嗯,到時候江湖上各大門派都會有弟子參加。”


    伏玉鸞心中驚喜:“那……天聖教呢?”


    曲書晴看她這樣,以為是想起了父母之事,安慰道:“我也知你的事,可到現在也沒找到證據,紫劍仙畢竟是天聖教的護法,沒有些明目,咱們也不好去問罪。”


    “天聖教也會派弟子來參加嗎?”伏玉鸞將話講全,又問了一遍。


    “本來,咱們是看不上那種神神叨叨的門派的,可……”曲書晴十分顧及他人感受,她害怕伏玉鸞接受不了與仇人見麵,卻報仇無門:“可……夫君說,是百家爭鳴,就連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小派都送了帖子,天聖教估計會來的。”


    她注意著伏玉鸞的表情,怕她會因心緒波動病發,可見伏玉鸞不怒反笑。


    “你這孩子怎麽了?還笑起來了?”


    喻錦安曾告誡她,不可將丹煦就是玉衡的事情說出去,若被人知道,她和玉衡都會有性命之憂。


    喻錦安於她是有救命之恩的,若說未曾有過絲毫憧憬,那是自欺欺人,可她也看的通透,自己這一絲憧憬並非迷戀非常,而這些年在曲書晴無時無刻的逼迫之下,喻錦安對自己可說是半分好感都無,遂她這點憧憬也早放下了。


    況且那日的情景,她能肯定,小道長心中喜歡的是玉衡。


    而她所憧憬的人,在硝煙紛飛處,已經偷偷換了模樣。


    伏玉鸞站起道:“我隻是在想到時候,小道長一舉拔得頭籌,就笑了。師父昨夜守歲肯定累了,玉兒去熬些薏米粥,給師父醒酒助眠,師父喝完粥,好好睡一覺,迴去之後玉兒幫著您一起準備。”


    “玉兒的嘴真甜。”曲書晴笑道:“安兒他啊不給我添麻煩就謝天謝地了,隻要不是倒數第一就好。”


    丹煦這邊,一早就去了西海宮,開始了每天早出晚歸的修煉生活。


    好在還沒半個月,商貉與司乾也從漠西壑過來,一同修習。


    其實關於武學法術的基礎,隻是不停的複習,槐筠新教的東西,全是些琴術。


    他早上彈一遍,晚上便單隻留下丹煦,讓丹煦彈給他聽。


    不過也有提前差人迴來,告訴丹煦讓她先迴去的時候。


    槐筠這段時間,精神非常不好,話更少了。有時聽著琴,會靠在座椅上淺眠。


    他的側臉,讓丹煦想起了兩人初見時的那晚,槐筠躺在靠椅上看窗外的月亮,那時的丹煦,年幼無知還用手觸過他的眼睫。那是他唯一一次碰到槐筠,之後即使是傳授武藝時,也從未有過任何肢體接觸。


    所以,從沙漠腹地迴來那夜,槐筠竟然抱住了她,讓她到現在都覺不可思議。


    丹煦彈著琴,眼睛卻盯著睡著了的槐筠,這個人有太多事情她想不通,既然那麽不想自己死,為何要把自己放進封鶴穀的地牢?難道他就這麽確定,自己不會死在那裏?


    起初的日子,若不是有飛廉,她早就死了。


    那時的飛廉,會偷偷教她吐息之法,如何使用武器、拳腳,最基本的保命招式,她才能在地牢生存下來。


    她想的出神。


    槐筠卻突然睜眼:“在想什麽?”


    丹煦眼神沒有閃躲,此時越是閃躲,越顯得有事瞞著,她一邊從容地撥弦,一邊道:“我在想,鬼君的樣貌與我們初見時的一樣,一點都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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