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昆侖派,門內弟子命簡存儲之地。


    就在劉老六和餘音死亡的時候。


    擺在最底層的命簡,突然就有兩塊碎裂了。


    負責看守的一個小弟子突然一驚。


    原本他是不用如此吃驚的。


    因為擺在最下邊一層的玉簡,都是一些築基期,還都是那些不怎麽受重視的築基期。


    有天賦的弟子,他的命簡自然會擺的高一點。


    而練氣期是沒有資格在此地留下命簡的。


    也是因為昆侖派大宗門,練氣期弟子太多了,而且命簡的製作耗費也不小。


    練氣期弟子隻能算是預備弟子,也隻有築基期修士,才在他們這些大宗派眼中,算得上真正弟子。


    所以練氣期弟子一般是不會讓他們留下命簡的。


    當然,像嵐風這樣有背景的練氣期弟子除外。


    除此之外,再沒有例外,哪怕天賦再好也不例外,除非你被高人收為弟子。


    而那樣子,你也同樣算得上有背景了,不算破了規矩。


    所以這小弟子本不用這樣吃驚與慌亂的,他隻要照例將此事記下,然後找個時間報上去就好。


    隻要注意時間不要太長。


    然而他還是吃驚與慌亂了,隻因為他記得,這兩個人是跟著嵐風一起出去的。


    他下意識的看向了命簡擺放的另一方向,見嵐風的命簡依舊完好,他才長鬆了一口氣。


    哪怕嵐風再不招待見,他也仍舊是那位人物的親弟弟。


    他可是知道,那位人物已經在著手突破元嬰。


    一旦他突破,等他再磨煉一會兒,他就會是下一任掌教。


    嵐風若是死了,可是算一大事。


    昆侖派無人不知,那位對他這位不成器弟弟的寵愛。


    同時這一點,也是那位人物飽受詬病的一點。


    像嵐風這樣的,沒什麽匹配的能力,但卻又很重要,死了會引起重大影響的家夥,昆侖派向來都是專門劃分出一塊地盤,來專門存放這些人的玉簡。


    哪怕嵐風的玉簡還沒有碎裂,這位小弟子也已經將其立馬匯報上去了。


    畢竟這種情形,很顯然是那邊出了什麽問題。


    說不定下一刻,或者就在下一秒,嵐風的命簡就也會碎裂。


    若是因為他耽誤了時間,那位人物的怒火他可承受不住。


    雖然以那位人物的性子,也並不會遷怒他,但那些想要討好他的人呢?


    這位小弟子,可從來不敢小看人心的險惡。


    看守命簡殿,看似清閑,實則卻是一個苦差事。


    他也是得罪了人,才會被分配到這裏。


    看守命簡,他最怕的不是其他的,就是那些紈絝區的命簡碎裂。


    他將那些有背景,而沒能力的人命簡所在的地方,稱為紈絝區。


    每當那裏有玉簡碎裂,常常也就會有一個老怪物得到消息,風風火火的,一臉焦急的向命簡殿衝來。


    那時候盛怒的他們,麵對命簡殿外看守的小修士們,常常就會有所遷怒。


    或者就是袖子一揮,將他們彈開,衝入大殿,而那時候焦急盛怒的他們,那裏還會注意去控製什麽力量。


    哪怕是他們本身的自製力超強,但哪怕是一絲力量的泄露,也不是他們這些人所能承受得住的。


    看守此處的外圍弟子大多都隻是一些練氣期而已,沒什麽抵抗之力。


    築基期修士已經算是有一些地位,他們大多都不會再管這些雜事。


    那些人好歹也顧忌這是昆侖派內,所以很少會出現有人死亡,但是重傷的卻屢見不鮮。


    無緣無故的受了重傷,耽誤了修行,已經是十分冤枉。


    更別提,有些人,受傷太重,從此就被斷了修行之路。


    但這樣子,又有什麽辦法呢?


    那些出手的人當然會受宗門的懲罰。


    但是兩者之間的差距太大了,一個隻是練氣期小修士,一個卻是宗門內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他們會受懲罰,更多的是因為,他們對宗門內的弟子出手了。


    要不然還想怎樣?


    哪怕是弟子死了,還能讓一個元嬰期的老怪為練氣期的修士償命嗎?


    每一個元嬰期修士,都是宗門內的重要支柱。


    更別提,這老怪物還剛剛失去了重要的人物。


    修真界的本質是殘酷的,在大門派內,同樣如此,它的本質從未變過。


    嵐風的命簡能進入那個地方,更多的是因為他哥哥,已經是內定的下一任掌教。


    畢竟其哥哥的天資超絕,而且實力也已經接近元嬰。


    而就在小弟子準備行動的時候,他卻被攔了下來。


    從暗中走出了一個道人,攔住他的,卻是此處命簡殿的殿主。


    一位元嬰期真人。


    “不急。”


    隻見他說道。


    他平時一般都在閉關,對命簡殿的一切事物都不問,此刻卻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了這裏。


    這位真人一招手,嵐風的命簡頓時飛到了他手裏。


    “嵐心已經閉關,開始突破元嬰,一切外人不得見,此時就是你去找他,你也進不去門。


    而且,這嵐風不還是沒死嗎?”


    說著他一揮手,嵐風的玉簡又飛迴了原地。


    接著這位真人冷哼一聲,淡淡的說道:


    “而且,這嵐風死了也未必見得不好,省得了再拖累嵐心。


    之前若不是掌教攔著,不想門內不合,我早就親自出手打殺掉他了。


    哪能讓他活到現在。


    若不是他,以嵐心的資質,突破元嬰何至於等到現在?”


    雖然早知道門內高層對嵐風有諸多不滿,但也沒想到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那名小弟子深深的低著頭,這些話語他可不敢接話,他隻能當做沒聽見。


    這位真人看了匍匐在地上的小弟子一眼,也不再多說,就此轉身離去。


    隻見這位真人的身形慢慢消失在黑暗中,空氣中隻餘下他的一句話在迴蕩。


    “此後發生的任何事情,都和你沒關係,哪怕是嵐風的命簡碎了也一樣。”


    再確認那位真人已經離去後,這位小弟子才敢抬起頭起身。


    這次他就再沒有什麽動作了,既然命簡殿殿主已經這樣說了,那麽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都已經和他無關係。


    他也參與不進這些大佬的博弈中,他隻要安安穩穩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


    時間緩緩流逝。


    距離王柏昏迷,視線在黑暗中,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在靠近。


    一隻手摸向了王柏的脖子。


    那手有些顫抖,卻又顯得非常堅定。


    嵐風趴在地上,他翹起上身,盡全力的伸長著手,他的雙腿成詭異狀扭曲。


    不知道他用什麽辦法強行解開了繩索。


    他的身上還留有勒痕,那些痕跡甚至已經深入血肉。


    “近了近了,很快就好了。”


    看著越來越近的王柏脖子,嵐風的臉上呈現病態興奮的笑容。


    “馬上就要脫離苦海了。”


    他的雙腿就是王柏打斷的。


    王柏在閉關突破前,哪怕是打暈了嵐風也不放心,所以他又弄斷了對方的雙腿。


    然後又用繩子將其束縛了起來。


    好在王柏當時沒有連嵐風的手一起打斷,要不然,現在伸過來的可能就不是一隻手,而是對方的嘴與牙齒也說不定。


    嵐風的手越來越近了,他臉上的興奮也越來越重,而就在他快要觸碰到王柏脖子的時候,原本一直盤坐在那昏迷的王柏卻突然睜開了眼。


    黑色的眼睛,四目相對之下,嵐風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起來。


    而王柏卻沒有再給嵐風思考的機會,看到此幕,他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一道氣劍從他口中吐出,瞬息就洞穿了嵐風的胸膛。


    那道氣劍在洞穿了嵐風的胸膛後,去勢不減,仍舊蔓延了十幾米,才慢慢消散不見。


    若仔細觀察,這氣劍中蘊含的意境,似乎和那劍符中的有點像。


    在那深沉的黑暗中,除了身體的痛苦,王柏反複重複的,就是被一個人殺來殺去。


    那個人表麵上形象是一個披金甲的神人,整個人散發著刺目的金光,但若透過金光,就可以看到,他實則是一個身著白色粗布長袍的普通道人。


    他拿著一柄劍,整個人看起來,似乎也是一柄劍。


    他就這樣子簡單的,向喝水一樣簡單平凡的,向王柏揮出了一劍,然後王柏就形神俱滅,渣都不剩。


    王柏毫無反抗之力,但他從來沒放棄掙紮。


    夢中的場景仍在繼續,金甲神人不斷出現,不斷的揮出那一劍。


    而王柏也在不斷的形神俱滅,無論他是怎樣的掙紮、改變與抗爭,最終都逃不過形神俱滅的下場。


    王柏至今沒有崩潰,已經算得上心神堅韌。


    他此時能對劍符劍意有如此的感悟,可以說都是他死出來的,是他親身體驗來的。


    而這種感悟,他寧願不要。


    剛剛那道氣劍中,滿滿包含了他胸膛中的壓抑與憤慨。


    任誰被連續殺了幾十上百次,心中除了恐懼,很難沒有其他的,比如說憤怒。


    而這憤怒,卻是應在了嵐風身上。


    那怕任由剛剛的嵐風攀上王柏的脖子,以他現在的狀態,恐怕也弄不斷王柏的脖子,而且更別說,王柏早就發現了他。


    早在嵐風艱難的弄斷了繩子,一點一點的挪向了王柏的時候,王柏就已經清醒了。


    他脫離了那片黑暗空間。


    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睜眼,也是在迴憶著那一次次死亡時的感覺。


    他沒有理會嵐風的動作,他可以說完全無視了嵐風的存在,此時的他已經不足以再讓王柏在意。


    他更在意的,是他為什麽會夢見那個金甲神人。


    這似乎像是一些典籍中記載的“前知”,尤其是在他剛剛心與天和的狀態下。


    那很可能就是未來的一幕,由不得王柏不重視。


    思緒如電,王柏瞬間就想了許多。


    此時嵐風已經倒下,他嘴巴張了張,最終再沒有力氣開口。


    他終究是斷了氣。


    也就在這一刻,王柏突然感到有一道視線,穿越時空,落在了他身上。


    那視線轉瞬消失不見,但王柏麵色凝重。


    夢中的神人沒有麵容,但那一瞬間,那兩人給他的感覺是一樣的。


    應該是同一人。


    與此同時,昆侖派命簡殿中,嵐風的命簡,繼劉老六,餘音後,終於徹底碎裂。


    命簡開裂的哢哢聲,驚醒了正打坐修行的小弟子。


    他看見嵐風的玉簡碎裂,心裏一驚,豁然起身,然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就又坐了下去。


    隻聽他喃喃自語:


    “要出大事了。”


    是真的出大事了。


    在嵐心閉關的洞府中,他也緩慢起身。


    嵐心的身材並不高大,他反而是瘦弱的青年。


    之前的那一道目光也正是他投射出去的,他在嵐風的身上留下了一些手段。


    那手段沒什麽作用,他隻是知道,嵐風已經死了。


    他的親弟弟,他在此世上唯一的親人,死了。


    哪怕不通過命簡,他也知道。


    哪怕是得知了這個消息,嵐心的表情也沒什麽大的變動,他的眼睛一片平靜。


    但隻有真正熟知他的家夥,才能知道,他此時內心深沉的怒火。


    嵐心體內的劍嬰已經初步成型,突破元嬰最難的一步已經被他度過。


    但要真正成型還要不短的時間,而且突破成功後,他也需要時間,來溫養穩固劍嬰。


    他凝的元嬰是劍嬰,劍嬰是劍修獨有的元嬰。


    而現在,嵐心看著初成的劍嬰,突然一笑。


    那開裂的金丹上浮著的小劍嬰,就如同時光倒流一樣,又縮迴了金丹內。


    一切都是如此,金丹上開裂的裂痕快速愈合,劍嬰吸收的養分又迴到了金丹中。


    一顆渾溜溜的金丹在丹田內打轉,其內有劍光遊走。


    一切都迴到了未突破、未破丹前。


    隻要嵐心自己知道,他的金丹屏障更堅固了。


    但他不在乎也不關心這些,他徑直走出了閉關的洞府。


    洞府的大門打開,門外守護的弟子,見嵐心出來,急忙上前問候。


    大人這是成功突破了,可是沒聽到動靜啊,而且怎麽這麽快?


    這弟子心裏嘀咕著,他上前見禮。


    但是嵐心卻是對他理也不理,隻是神色平淡的從他身邊走過。


    他的腳步不快,似乎還有意的走的慢了些,他度量著腳下的土地。


    似乎這次死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不是那個他一直十分重視的弟弟。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前往王柏所在的地方,那處靈穴。


    他而是先前往了掌門所在的地方,前往了他師傅所在的地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走在道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吳自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吳自己並收藏走在道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