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手撫楊青峰手臂,道:“兄弟不必自責,英雄男兒,自是要行經天緯地之事,兒女兄弟之情,雖是不可或缺,卻可溶在心中,隻要是為真情即可,大哥今日匆匆趕來相見兄弟,便是要跟兄弟說一件事。”


    楊青峰忙道:“大哥有話請說,小弟躬身聆聽。”


    李岩道:“你我兄弟,不必客氣,日前我聽得兩道消息,俱是與兄弟相關,皆是非同小可之事,一道消息是說我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中有許多人眾,為兄弟恩德所折,要推舉少俠做我十三家七十二營的盟主。”


    楊青峰聽在耳中,急要出聲言說,卻大哥話語尚未說完,不敢搶了大哥話言。


    李岩續而又道:“這一件事說好也好,說壞也壞,卻終是我楊兄弟恩義凜然,降服天下之使,都是好事,另有一事,卻是十分棘手,有消息傳說兄弟得了少林的‘無相神功’,這一部武林瑰寶天下無有不知,貪佞妄想之人無不心竭而據,奈何少林之威無人能觸,數年前這一部寶經失於江湖,下落不知,今忽出此信,隻怕許多人便要聞風而出,對我兄弟隻怕大是不利,多日以前,大哥得我十三家七十二營的兄弟之言,說道我楊兄弟身形脆弱,大哥我實是心中擔憂兄弟的安危。”


    楊青峰忙道:“大哥放心,那一部寶經是少林之物,任他何人心想都是枉然。”


    楊青峰這一話言未是否認內中隱有‘無相神功’的那一部寶經確然是在自己之手,卻也未說自己不曾得這寶物,正如李岩大哥所說,這一部寶經所涉,實是幹係重大,必是要還於少林,不可輕易明言說於人知。


    李岩也不繼說這事,隻道:“如今我十三家七十二營,有許多人眾俱是對兄弟心中充滿由衷之敬,明春花開,我十三家七十二營要在滎陽召開英雄大會,如今已有三十七家大營的當家明言推舉兄弟做我十三家七十二營的盟主……。”


    楊青峰再也難以抑止心中之急,忙道:“大哥莫要聽他眾位兄弟之說,雖眾位兄弟對楊青峰極盡厚愛,兄弟我卻是不敢領受,兄弟是武當弟子,怎敢僭越門庭,做十三家七十二營的盟主?況楊青峰生性放蕩,頑劣無羈,胸無大誌,對那盟主之位實是無有心意,在下早已給各位兄弟說的清楚,兄弟決不會做那十三家七十二營的盟主。”


    李岩嗬嗬一笑,道:“兄弟怎地如此惶急,你便就做了我十三家七十二營的盟主,那又如何!我十三家七十二營如今已有三十七家大營的當家推舉兄弟做那盟主之職,正是少俠恩義使然,我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中人人英雄,各家各營的當家更是龍中豪傑,人人心如明燈,若不是兄弟浩義蕩天,他眾人怎會如此心甘情願推舉少俠做我十三家七十二營的共主?”


    楊青峰隻是搖頭,道:“無論如何,這一個盟主之職,我都是無意於心。”


    李岩道:“兄弟此言差矣,如今雖有如此眾多之人推舉,兄弟能不能做那盟主尚且不論,然我知兄弟自受師父之命下山伊始,便內行於江湖武林,立正去邪,鋤強扶弱,無論那人是誰,心中僅依一個‘理’字,外行於邊陲疆域,馳騁殺敵,抵禦夷族入侵,橫刀立馬,不徇私情,不論如何,兄弟所行盡就一個字:俠!心念之終便是要護得國康民安,人人安居無憂,卻這天下之大,廣浩無垠,好人自是甚多,惡人自也無數,僅憑少俠一人之手,如要遍淨天下之土,隻怕也是難能如願,今既有我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中三十七家大營的當家為兄弟恩德所服,推舉兄弟坐那盟主之位,兄弟正可乘此之機,領了眾人一展胸中之願,當今天下態勢混亂,官貪吏腐,民心無定,苦不堪言,正是兄弟揮指天下英雄,救民於水火之時,兄弟怎能袖手推辭?


    楊青峰低頭黯然神傷,半晌無言,自在沈陽中衛玉錄玳為護己身,卻她自己失了性命,袁督軍又在京師為狗皇帝所害,心中瞬時失了至親,又失了最是尊崇之人,心中之念盡已喪失殆盡,如今雖眼見諸多不平,心中尚有餘氣,卻力已不足,卻今便連與武師兄的兄弟之情及無雙的友情皆是不保,何還有心行那許多之事?況他十三家七十二營與我武當,毫無瓜葛,我……。


    宋承賢見楊青峰神色淒傷,雖不知這許多年他所曆種種之事,卻心知自己這個兄弟德藝雙磬,他不願做這盟主之職,也是在情理中事,眼下十三家七十二營終是……,卻不論如何,當下卻有一事不得不說於他……,心想至此,道:“兄弟,大哥連夜趕來尋見你,其實是有一事,必是要說了兄弟心知,兄弟且需謹記。”


    楊青峰道:“大哥請說,兄弟一定牢記在心。


    李岩道:“如今道上言說兄弟得了少林的那部無相神功,定然會引的許多貪心妄想之人,要來尋兄弟不是,此尚不足為慮,最是讓人心憂之事,是如今我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中,有三十七家大營的當家推舉兄弟做那盟主,無論兄弟有意無意,隻怕都會有些許之人心中要對兄弟存了忌憚,此卻十分棘手,我十三家七十二營,亦不盡是人人都是英雄豪傑,都如兄弟一般光明正大,況如今兄弟對我十三家七十二營有大恩,必是人人都要在麵上對我兄弟恭敬謙順,如此更是不好,大哥是心怕有人在暗中行使手段,要對我兄弟不利,一切俱在明中尚好,暗裏行使陰謀詭計卻是難防,兄弟此一路去,務須小心,切記切記。”


    楊青峰喉頭哽咽,心中思潮翻湧,大哥連夜趕來追我,盡隻是為著我身安危,即便是事涉他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事,也對我出言以警,雖不對我明言以說,如此之言卻已讓我心中再是明白不過,對我的關懷果真是非同一般,這數年不見,他心中定然是對我牽憂記掛,十分想念,今生今世有這一個不曾結拜的大哥,實在是幸甚至極。


    楊青峰恭恭敬敬迴道:“大哥所說,兄弟我都記住了。”


    李岩道一聲好,道:“大哥今要許多要事在身,不能親自伴你迴去武當山,兄弟此去,一路保重,切記大哥所說之語,在武當山腳下不遠,在那穀城縣境,有八大王張獻忠,此人在我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中,威勢僅在闖王之下,兄弟迴去如是路經此處,可去一見,先前為兄牽念兄弟,數次傳信請他去武當山向兄弟的師父探聽兄弟訊息,兄弟此去也可代為兄向他拜謝。”


    楊青峰心中本是不去,卻聽大哥說要去拜謝他相助之情,方是應了。二人手挽手迴去眾人群中,李岩與屠申宋承賢眾人道別,又殷殷叮囑了楊青峰一番,方始告別分手。


    楊青峰與眾人上路,身去尚不足二裏,卻聽身後馬蹄之聲又起,隻見李岩在後打馬複將身趕來,對楊青峰道:“兄弟,剛剛為兄疏忽,兄弟今身行不便,如此僅以步行,此經中原迴去武當,必需許多時日,兄弟且在此處稍待,今我迴去劉將軍處,向他借討數十匹馬,借與兄弟各人騎行,兄弟迴了武當,相煩宋大當家與橫天王領了各位兄弟迴轉此地之時,再將馬騎還於劉將軍便是。”


    楊青峰連忙辭謝,李岩卻堅持這般,宋承賢也道如此甚好,楊青峰拗不過二人,李岩便讓眾人在路邊小憩,隻待自己迴去劉將軍劉宗敏處,借馬差人送了來,眾人再行上路。


    李岩打馬如飛而去,宋承賢屠申相請楊青峰在路邊石上歇了,過了一時,果聽馬聲嘯嘯車聲粼粼,一行四人,二人在前,二人在後,趕了許多馬匹,最後又有一人駕一駕馬車,至眾人之前止身。


    果然是李岩在劉宗敏處借了馬匹,使劉宗敏屬下十三家七十二營的兄弟趕來交於宋承賢屠申等人,正好是一人一騎,那一乘馬車卻是特意送於楊青峰乘坐,楊青峰如要如眾人一般隻身騎馬,劉宗敏那屬下五人卻是不肯,道:“劉將軍再三囑咐在下趕了這乘馬車過來,我五人便也隨了少俠一起,服侍少俠迴了武當,再迴此處向劉將軍複命,如是少俠不肯乘坐,我五人就此迴去,必是要受將軍處罰。”


    一邊宋承賢暗想,此一路而去武當,騎馬雖隻數日行程,卻是激流暗湧,兇險重重,有這一乘馬車給楊少俠乘坐也好,終是有車身車簾遮擋,那別有用心之人明眼看不著少俠之身,終歸有些好處。心想至此,也道:“楊少俠不必推辭,劉將軍既是有此心意,少俠便身領了吧。”


    楊青峰隻好依了眾人,將身坐了馬車,一行人依舊是屠申在前開路,花惜花影一前一後隨了楊青峰馬車,宋承賢也是緊緊騎馬將身隨在馬車之邊,後又是七八個十三家七十二營的兄弟斷後。


    一行有劉宗敏所差的五個屬下,加上花惜花影五人,以及從烏木城中所來自願隨護楊青峰的十三家七十二營兄弟,共有二十多人,騎馬趕車,浩浩蕩蕩,聲勢甚是浩大。


    宋承賢邊行暗在心中尋思,如今騎馬乘車,行進甚速,便由此處直去嵩山,達於汝州,經去南陽府,便不過襄陽,直從鄧州去於湖北老河口,便可至於穀城,便已近了武當山腳下,八大王張獻忠便是屯兵穀城,正可乘此之機,也可前去拜會一時。當下探頭將心中之意對馬車轎內的楊青峰說了,楊青峰心中一動,心想此去要過嵩山,正可借機將少林寺那本隱有‘無相神功’的寶經還於少林寶刹,隻是這隨行之人甚多,得想一個穩妥之策。


    卻聽宋承賢又道:“此距嵩山甚近,少林寺乃天下武林之首,必是有許多江湖之人集聚行走,今我等所行在嵩山之處便不做停留,直去汝州歇身,方是最好。”


    楊青峰知宋承賢之意,心知他為著自己安危,意是盡量要避了江湖武林之人眼目,大是一片好意,那一部寶經便先迴去武當,稟明師父,擇機送還少林便是,當下道:“一切俱聽宋大當家安排便是。


    宋承賢也不推辭,此行既是心甘情願與兄弟們隨護楊少俠,自是要保得他平安無虞,此時不是謙恭禮讓之時,遂打馬上前,將心中之意對屠申說了,不曾想二人心中所思俱是一致。


    眾人一路疾行,過登豐,行在嵩山腳下,屠申策馬驅馳,眾騎擁了楊青峰所乘車馬緊緊相隨,隔了轎簾楊青峰暗暗去看車外,見那街上道上所行,果是有許多不似一般民眾之人,神彩奕奕,見這一眾車馬浩蕩,也不為意觀圍,卻那眼中不經意間抬目所瞥多有警覺隨伴,想來俱是江湖武林中人。


    楊青峰正在觀望之間,忽地見路邊現了一行頭戴鬥笠之人,有五六人之眾,俱是行色匆匆,隻在一瞬之時,馬車已越了他眾人之身而過。楊青峰也不為意。卻忽地聽宋承賢一聲大喝,便見車前所行眾人俱是慌亂,便覺車身一震,似是有人落在車身頂上,一聲大笑自頭頂之上陡起,瞬時又複平常,馬車之行不止,那笑聲卻是漸落漸遠。


    楊青峰揭了車簾,正見宋承賢拍馬趕上,道:“這幾人也不知是什麽來頭,好是大膽,竟敢將身來犯。


    楊青峰道:“是那些個頭戴鬥笠之人嗎?”


    楊青峰身坐車內,落了轎簾,看不周全車外之事。宋承賢道:“正是,我起始見著這幾人,便已留神,果真不是好人,還好他隻敢將身躍至少俠車身頂上,並不敢出手。”


    剛剛果是那頭戴鬥笠之人內中有人躍身上了楊青身所每乘車身之頂,卻並不出手來攻,瞬時又自將身躍開去了。


    一行人行走更是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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