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李闖王心意不願做追查殺害左金王兇手的領頭人,盡皆不語,過了一時,宋大當家道:“既是闖王不願承此重擔,兄弟之仇不得不報,在下不才,願領了各位兄弟,一起追查真兇,誓要為左金王報仇雪恨,揚我十三家七十二營之威。”


    李闖王屬下劉宗敏濃眉一張,便要發作,卻聽李闖王忙是出聲,連道了數個‘好’字,道:“有宋兄領了各位兄弟為左金王尋兇報仇,還有何慮?定可將害了左金王的仇人尋了出來,碎屍萬段,為他雪恨。李某人還有要事,就此告辭。”又叮囑劉宗敏道:“劉兄弟今日隨了宋大當家及各位兄弟為左金王尋兇報仇,凡事盡循各位當家所商而行,且不可自做主張,待此事一了,隻盼兄弟盡早迴去營中,軍中一切之事都有賴兄弟操持。”


    李闖王近年聲勢漸起,文倚李岩,武仗劉宗敏,二人便似他左膀右臂一般,李闖王對二人十分倚重,今日卻是不得不讓劉宗敏隨了眾位當家行此之事,小作分別,竟然有依依不舍之態。


    劉宗敏忙止了要與宋大當家齟齬之念,道:“大哥的吩咐,我都記住了。”


    李闖王當即與各位當家一一拱手道別,至穀二當家處,見穀二當家麵色陰鬱,似有踹踹不安之態,忙道:“穀兄不可憂慮,眼下有各位當家鼎力相助,定可將此事探查的清楚,還你地蛟營一個公道,任他是誰,十三家七十二營兄弟也定是要他血債血償,如今地蛟營左金王大當家既已不在,尚需穀兄不辭辛勞承負此責,且莫讓地蛟營沒落寂寂,如有為難之處,隻需給我劉兄言說,我劉兄定會一力助你。”


    李闖王語中隱隱已有薦保穀二當家順勢坐上十三家七十二營之地蛟營大當家之意。


    穀二當家聞聽,忙是躬身深施一禮,道:“多謝闖王相助,我地蛟營在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中定會追隨闖王腳步,唯闖王馬首是瞻,將地蛟營之威發揚光大,不致讓人小覷恥笑。”


    當下李闖王與李岩出寨下山,眾人送出寨門之外,行了數步,李岩又將身迴,對眾人道:“昨夜聽穀二當家言講,其中多有說到我楊青峰兄弟,如是各位當家在探查此事之時與他身遇,且請看我李岩之麵,不要與他動手用強,隻需說出我李岩之名,以我楊兄弟秉性,定然也不會與各位當家為難,各位隻需請他至我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中,我自會促他將一切事實向各位敘說清楚,如我楊兄弟真有不是,我願同我楊兄弟一起向眾位當家還一個公道。


    一眾當家俱都在口中應了。


    楊青峰眼中蘊淚,卻也隻能遠遠目送了李岩大哥隨在李闖王身後,一眾人俱是立在寨門之外,目送二人下山去了。


    宋承賢剛剛在李闖王麵前自承要領了眾多當家,去追查那一個暗害左金王的兇手,此時見李闖王及李岩既已下山,便是開言,道:“各位當家,在下既是在闖王麵前承應要領了各位兄弟追查那一個暗害左金王的兇手,為地蛟營兄弟報仇雪恨,自是要盡心竭力不可食言,昨夜在關押那一個小魔頭的監房之外,眾位當家定是盡已眼見,那一個監守看押小魔頭的兄弟為人所害,身上創口甚新,闖王英明,便即相請穀二當家派人在寨中搜查,卻是一無所獲,依我心思,地蛟營這棲鳳嶺山勢險峻,寨築山頂,除寨門通路,其它盡無下山之徑,那一個在山上劫了小魔頭的人,定是不會輕易就將身下的去山下,說不定此時還將身隱在寨中某一處地方,此時天明,一切形跡所尋較夜間為易,莫若穀二當家再集調山中兄弟,將寨中裏裏外外重再尋搜一遍,切記要清查寨中人手,寨中所有人眾俱是要查證驗別,莫要讓壞人易了裝束混在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中,蒙蔽了兄弟們的眼目。”


    楊青峰聞言,心中吃驚不已,這一個宋大當家果是異於常人,心思縝密,如是如他所說,穀二當家真要再集調人手在寨中尋查,甄別人手,自己即便插翅也是難逃,正要尋思脫身之計,卻聽穀二當家一陣冷笑,道:“宋大當家對我地蛟營寨中情形如此熟知,便連下山路徑也探查的清清楚楚,莫不是對我地蛟營懷有欲念?”


    穀二當家先前在李闖王麵前將一應罪責俱是推在橫天王身上,卻無事實依據,僅是憑他個人主觀臆測,宋大當家責他言語無當,穀二當家早將仇恨記在心中,此時見李闖王下山,宋承賢有意要做了眾多當家的領頭之人,心中不喜,便有意要以言語侮辱褻瀆與他,好使他難以成了心中之願。


    宋大當家聞聽,心實有氣,麵上卻自不做聲色,隻道:“穀二當家且莫言語傷人,十三家七十二營俱為一家,今日各位當家盡集於此,俱是為你地蛟營之事而來,若是左金王還在,自是不需兄弟們出手相助,依我之測,這一件事絕不至穀二當家所想的那般簡單,穀二當家不可信口開言,傷了兄弟們和氣,更是要為那暗中行使陰謀詭計之人得意恥笑,宋某人亦是不想眼睜睜看我十三家七十二營為人暗算欺辱,方自出頭承應要身領各位當家誓要將那一個害了左金王性命的真兇尋了出來,以揚我十三家七十二營之威。”


    宋承賢雖是對穀二當家曲意諂媚極是厭惡,此時為顧大局,卻也強壓心頭怒火,不再以疾言厲語斥責於他,那一個穀二當家卻似執意要在心中與宋大當家執拗到底,聽宋大當家之說,並不領情,隻在口中冷笑連連,道:“宋大當家果是精明,如今再要我集調寨中人馬,隻為甄別山上來人,如今寨中除卻我地蛟營兄弟,便隻剩各家各營的當家,難不成宋大當家對此地各營各寨的當家竟也生了疑心?”


    這一個穀二當家名叫穀三,用心險惡竟是到了極處,強牽宋承賢話語之意,附引到各營各寨的當家身上,竟是要引了各營各寨的當家與宋承賢生了嫌隙,好使宋承賢難堪。


    宋承賢身為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中左五營的大當家,這一個穀三隻是地蛟營中一個小小的二當家的,十三家七十二營雖是分做各家各營,卻又是為一家,穀三竟敢對上不敬如此說話,縱是宋承賢再自強製,也是忍無可忍,正要出言訓斥,卻聽一邊劉宗敏早已忍耐不住,一迭聲道:“這一件事再是簡單不過,我等此時隻需立時殺去綠柳莊上,向姓屠的討問一個明白,查驗姓屠的有無慌張之色,言語是否盡實,一切便自清楚,何還須在此地齟齬相傷?各位當家現在就隨了我,向綠柳莊進發可也。”


    劉宗敏雖隻是李闖王屬下一個將軍,卻李闖王這一家在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中極是勢大,劉宗敏領軍與官軍交戰極是勇猛,身先士卒無所懼畏,博得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中人人敬服,劉宗敏越發驕橫無羈,除卻自家大哥,俱是將人人都不放在眼中,先聽宋承賢自承要領了眾位當家追查暗害左金王的兇手,心已不忿,心思在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中,無論何事,做一個領頭大哥,除卻自家主子闖王,身若不居,自是再無人敢將身居之,這一個宋承賢,好不自量力,竟敢在我大哥身前口口聲聲說要領了眾位當家行事,當真是讓人好不心氣!此時見穀三有意與宋承賢難堪,正中其意,正是要攪得宋承賢難以行事,又不耐與他糾纏,是以大聲出言要去綠柳莊上向橫天王討問。


    劉宗敏聲出,立時便有數人和應,李闖王這一支在十三家七十二營之中畢竟勢大,十三家七十二營內中又不泛拍馬附勢之人,劉宗敏自將身在前,大踏步向山下便行,身後人手相隨,落的觀望之人躊躇一時,見許多人俱隨了他去,也隻好將身隨在其後。


    楊青峰不由暗鬆一口心氣,偷眼而看,見那一眾人俱都將身隨在劉宗敏身後下山,宋承賢身邊隻隨了他自家兄弟數人,心思這一個宋大當家雖是精明,終是不敵劉宗敏驕橫,若是盡以這宋大當家布置,那一個害了左金王的性命之人隻怕是難以隱身遁形,今盡以劉宗敏粗暴蠻橫,隻怕難以查得清事實真相。心中卻又一驚,劉宗敏一意如此,那一個橫天王屠申隻怕是難以洗的清嫌疑了。


    楊青峰與屠申雖是不相幹係,然數次與屠申相交,見這人雖是脾性暴躁,行事卻是不失道義,是一個正直仁義之人,心中所覺那一個暗害左金王性命的惡徒,定然不是橫天王屠申,但若以劉宗敏與穀三二人之意,決然是要將這一個罪名強加在橫天王身上,這一眾各家各營的當家此時盡將身隨了劉宗敏一行去綠柳莊向橫天王興師問罪,橫天王怎會屈服與他?與眾人少不得有一場血戰。心思至此,楊青峰禁不住心中又是一顫,這一切起因,亦是竟都因了自己,先前左金王欲要取了自己性命為他清風客棧中所死的兄弟報仇,橫天王卻護了自己不允,至他二人反目成仇,如今有左金王之禍,地蛟營便乘勢要將一切罪責俱是推在橫天王身上,好伺機報仇雪恨。尋思至此,楊青峰腳下不由自主便向山下行去,卻才走了兩步,心中忽地又是一驚,尋思昨夜花彤不知為誰劫了去,是喜是憂,尚且不知,也不知此時她身在何處,我且先去寨中先前關押她的地方查探一番,看是否留得有蛛絲馬跡,不管見得著見不著,都再即要將身趕去綠柳莊上,橫天王之禍俱是緣由自己而起,自己雖是身上功力俱失,也決不可置身事外形若不知,即便是到時要將自己性命搭上,也是要去。


    楊青峰自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先將身再向寨上行去。穀三不聽宋承賢主意,此時自去寨中調集了人手,急急下山,要趕上隨在劉宗敏一行人身後,好去與混天營拚命,寨中所餘人手不多,楊青峰身上著了地蛟營軍兵所著衣衫,在寨中行走,人人不疑,便似自家兄弟一般。將身行去寨上後山,在那一處先前關押花彤的屋前,也不見人把守,那一個看監嘍羅的屍首已為人移了去,地上所淌血跡尚自十分新鮮。楊青峰將身進去那一間關押花彤的屋中,細細查看,見這屋似不是專門用來關押人的房間,房中地麵十分平整,大抵是為了關押花彤,臨時將屋中物什移了出去,斜對門的牆角略略鋪一些雜草,便是昨夜眼見花彤圈身之處。楊青峰近前俯身,見那雜草為人所壓,十分平整,不見一絲雜亂,其它再是無物,尋不見異樣,看了一時,猜不出花彤是如何將身而去,到底是為相善之人救了離身,還是再為歹人擄了去了它處,楊青峰心中實是無以為猜,又尋思劉宗敏一行下山去了多時,自己如是一意在此處耽的時久,待橫天王與劉宗敏穀三一眾人拚殺之後再去,一切俱已是晚了,急急將房前屋後也尋了一遍,依舊難有發現,心意定決,即時便要下山,直奔綠柳莊上,有心要在寨中找一匹馬來騎坐,又不知去何處尋找,不敢再行耽擱,將身直向下山寨門行去。


    地蛟營死了大當家,二當家又帶了大部兄弟去混天營拚命,寨中人心惶惶,楊青峰身著地蛟營的衣衫,也無人檢視,到了寨門,隻將早已在心中編好的謊言拿來對守門的嘍羅言講,說道有要事下山去追趕二當家稟報,事涉機密,不可輕易對人透露,即刻便要出寨,晚則誤了大事,人人都是承擔不起。楊青峰心中之意是要唬了把守的開了寨門,卻連話語也未說完,守門的嘍羅聽也懶得聽,便將寨門開了,楊青峰急急出寨下山,直向綠柳莊方向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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