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峰在台下人群中見武擎天為救卓輝朱,自將身盡入興元國師掌下,雖是武擎天不知為何對自己似是大有怨恨,那心中卻是想也未想,足下一頓,輕飄飄將身而起,身尚不到台上,手中掌力已出。興元國師掌罩武擎天頭頂,正要掌上發力,陡覺一股大力襲來,力道渾厚雄勁,非是一般,心中大驚,那罩武擎天頭頂之掌便不敢發力,忙撤掌置胸護了身體,方始抬眼細看。


    武擎天自抱必死之心,卻為楊青峰一掌而解,頭腦渾沌中聽卓輝朱驚喜的叫一聲‘青峰哥’,定神一看,果是楊青峰身至,不知為何,麵上之色卻是陡地一寒,自將身去於一邊,臉上竟無一絲感激之色。


    卻聽興元國師大喝一聲:“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楊青峰朗眉一揚,不卑不亢,也不見張狂,口中說道:“武當楊青峰”


    興元國師耳中一聽,心中便已讚歎不己,心思早聞中原武林名門流派眾多,英雄豪傑甚廣,猶以少林武當為尊領袖群倫,眼前這個少年自稱武當楊青峰,自是武當派門人,年歲如此輕幼,那掌上功力卻是如此深厚,剛剛一擊,不見他掌達於自已之身,手上氣力卻至,剛猛雄厚,非有三十年修為不可有此造詣,此人眼見年不過二十,竟已達如此之境,當真了得,那武當派當真不能小覷。


    興元國師對楊青峰掌力大是欽佩,卻心中忽地又想,我那兩個徒兒一身功力也自不弱,猶其我那大徒弟莫日根,即便剛剛與我相鬥的那兩人合身,隻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卻為人所害丟了性命,害他之人功力自非一般,難不成便是眼前這人?心中有了此念之想,陡地便將那心中無邊的仇恨勾起,忽地出言問道:“兀那小子,本國師問你,昨日你是否害了兩人性命?如實說來,如有半句隱瞞,本國師便也取了你的性命。”


    楊青峰對那莫日根與巴圖被卓輝朱等人所殺,心中本存愧疚,今聽興元國師如此言語,心中也自來了火氣,卻又想那二人之死終是緣於自身所起,是自己對不住他,心想至此,忙平了心間怒氣,說道:“國師,你那二位徒弟,雖不是我楊青峰所殺,不過我楊青峰……。”


    楊青峰是實誠之人,本是要說你那二位徒弟雖不是我楊青峰所殺,不過我楊青峰卻是難逃幹係在身,卻後麵那‘難逃的幹係在身’幾字尚未說出,隻聽卓輝朱忽地一陣大笑,勿自截了楊青峰話頭,說道:“不過楊大俠要怎樣?難不成楊大少俠有心要替這個好生無禮的大國師追查那殺他徒弟之人?楊大少俠難道聽不出這個國師不正是在懷疑你殺了他的弟子嗎?真的是好沒腦子!依我之見,你這人雖是武功稍微有那麽一點點較常人為強,不過卻總是自恃甚高,與人交手又從不使兵器,便似天下武功真以你為第一一般,隻以一雙肉掌,如此你便殺的了這大國師的徒弟,我看也不盡可能。”


    卓輝朱忙截了楊青峰話頭,將其欲要言說興元國師二徒被殺之事輕輕巧巧掩了過去,又譏刺楊青峰無腦,這自是提醒楊青峰不可言說他二徒被殺之事,又說楊青峰與人交手隻憑一雙肉掌,其意自是要混淆興元國師心中所想。


    興元國師一聽,果是將楊青峰渾身上下細細又再打量一番,不見楊青峰攜得有一件兵器在身,臉上狐疑之色頓時逝去不少。他自是已見自已二位徒弟命喪劍創,今見楊青峰身上不攜兵器,對他的猜疑便自去了不少。尋思一時,又想我那大徒弟莫日根雖是命為劍殺,卻身有內傷,是武學高手以內力所震,身有此能可傷莫日根之人自非一般常人,剛剛我所探試,先前聯手與我相鬥的那二人均無此等功力,倒是眼前這個年少之人,剛剛那來襲力道好是剛猛,若是我那二徒與他相鬥,隻怕也不是他的對手,莫不是我那徒兒莫日根身體內傷便是為他所創?心中又自暗想我今之後正是欲要成就心中所念,自是難免要與中原武林豪傑相交,眼前這人是為武當門人,雖是年少,那一身功力倒是不弱,我先前從未與中原武林人士比武過招,不知的中原武林虛實,今正可與他一鬥,以探中原武林的究竟。心想至此,雙掌怱地一舉,口中說道:“年輕人,本國師久居漠北,時常聽聞中原武林武學博大精深,本國師雖是心中欽羨,卻從無機緣眼見,你既是武當門人,又身負絕學,今日我正可向你好好領教領教。”口中說話,掌隨聲落而出,攜一股罡煞之氣,向楊青峰當胸便撞。


    楊青峰尚在聽興元國師說話,忽見他掌鋒一舉,便覺一股大力向自己當胸襲來,心中暗想這人好沒道理,身為一國國師,說話行事一點禮讓風度也無,當下不得已也將手掌一舉,力隨意起,正是無相神功之中的無相天玄再生功。台下眾人眼看,見二人各出一掌相對,其間尚有一丈之距,二人卻各如己將手掌相抵角力一般,各各麵色凝重,蹙眉緊身,便似正自集使全身之力相鬥一般。


    台下眾人盡是尋常自姓,自是不知二人此時各是正在以內家最高深的功力相搏。初始之時,楊青峰起掌來迎興元國師襲向自已當胸之力,心中自思興元國師是為國師,必是德高之人,與人過招自隻是點到為止,心中又對出手傷了他大徒弟莫日根心懷愧疚,手上之力隻淺淺而出去迎,卻與興元國師掌力一交,隻覺興元國師掌上之力來勢洶洶,非是一般,揚目去看,隻見興元國師那前出掌鋒之上竟罩一圈淡紫之氣,不覺暗自吃驚,心想這是何功?怎地自己從所未曾見過?楊青峰自是不知,興元國師雖為北元國師,少時卻是師從西藏一位喇嘛為師,所習所修雖與中原武林同出一脈,卻又大出中原之異,楊青峰甚少在江湖走動,對此自是不曾見過。


    楊青峰不敢大意,隻覺興元國師掌力源源相增,心似定要一決高下,並非點到為止之意,那掌鋒之上所圍淡紫之色隨掌力之增緩緩而變,先是變成淺綠,再至墨綠,終成全黑,那掌上力之所出也自源源不絕,一浪蓋過一浪,便似汪洋大海之上狂風掀起的滔天巨波,勢去洶洶,誓欲將所麵的帆舟掀翻傾覆,擊做齏粉一般。殊不知如此之力亦也被楊青峰堪堪敵住。


    楊青峰修練了無相神功之中的無相天玄再生功,自出絕境,先是在天池之邊與武行路相鬥,牛刀小試,便大見威力,與這一絕世高人比拚內力,競可勉強將他敵住,後在撫安城,為解玉錄玳婚迫之事,皆是憑此一雙肉掌力鬥眾人,後又與多人相拚,無有不勝,心中對這無相神功驚歎不已,江湖傳聞數百年傳言果是不虛,心下更是不敢鬆懈,即使有諸多之事堵身,卻依舊喑中時時修習,雖是那無相霹靂劍劍訣之意依舊未曾悟出,無相天玄再生功卻是日漸精進,已非當日初出長白山絕境之地之時同日而語。


    興元國師心中先是詫異,繼而心驚,自是不曾料到楊青峰小小年紀,便可敵的自己五十年所修內力,又見自己掌上之力每增一成,楊青峰所迎之力也便自起一成,暗思自己出掌之前己在暗中蓄力,楊青峰卻是促然而應,卻能隨了自已掌力所增而增,僅此一著,自已便是不及。卻不知楊青峰如今掌上所出之力所修與興元國師大不一般,楊青峰筋脈已斷,所習所使皆是依了無相神功之法,力貯周身不在筋脈,力之所發,皆是由了意念而起;興元國師雖是師從西藏喇嘛,與中原武學相修甚為有異,卻終是不去氣沉丹田,行於筋脈之道,是以力之所岀,皆以丹田行經筋脈,楊青峰卻隻力由心間意念而起所發,意起力起,隨念而增,自是較興元國師力之所出為疾。興元國師不知的這些,心中驚異,暗自心想此人年紀如此之輕,修為卻己達如此之境,再過幾年,隻怕我己是難已及得與他,他日我欲行中原,隻此一人便可限了我身,今日若能除了他,日後自會少一勁敵,刹那間心中殺機便起。


    台上所立諸人,多爾袞將身立在一邊靜眼相看,心想興元國師是為人薦於自身,先前隻聽人說他身負絕世武學,今日正可借此一看,以證此言真假,如若為真,值此之時,自當重用。卓輝朱卻是神情大是緊張,雙目緊視二人之鬥,一手緊執折扇扇柄,大有如若情勢不利楊青峰之時,便要拚死將身而出相救。武擎天卻遠立台上一角,眼中所露神情似有無奈,又似有不甘,似有仇怨,又似有希冀,也不知他在心中想些什麽。


    楊青峰掌力抵住興元國師,力隨意念,興元國師力增,楊青峰亦是力增,二力相持,過了一時,興元國師力增一成,楊青峰掌上有覺,心中意念一起,亦將掌上之力加了一成。再過一時,興元國師將掌上之力又增一成,二力相持,激一股旋風僵於二人正中不移不動,興元國師掌力一加,那團旋風立時便向楊青峰一側偏移,卻也隻在一瞬之間,楊青峰掌上之力亦是又加一成,二力相均,那團旋風重行居於正中不動,正是勢均力敵之狀。興元國師心中焦躁,掌上之力又增,楊青峰亦是隨之而加,興元國師心中己自難能鎮定如初,心想此人年紀如此年輕,雖則早已料到他身所負功力非同一般,卻也未曾料到竟能有如此之深之強,如今自己掌上之力已起八成,此人竟能敵住不敗,我到底還是底估了他。張目向楊青峰去看,見楊青峰麵色菲紅,額上微微已有絲絲熱氣冒出,知楊青峰行將力竭,心中暗喜,暗道一聲好,那掌上之力陡地又加一成。


    其時楊青峰手上之力所出已達九成,隻覺興元國師掌力源源不絕,持久不泄,正自難以支撐,卻陡覺興元國師掌上之力又加,隻感那力有如一堵巨牆向自已當胸而迫,卻也無可奈何,隻得將那掌上之力再加一成。其時身中之力盡出,十成不曾留了一成,勉強將興元國師掌上之力敵住,臉上已是熱汗長流,朦朧中視眼所看,隻見興元國師臉上似笑非笑,隱隱現了得意之色。


    楊青峰實是已自難以支撐抵敵,見興元國師麵上神色如此,心中倔強之氣大起,拚了全身之力將興元國師掌力敵住不退。


    興元國師眼見,心中又是大吃一驚,心中隻道自己掌上之力值此一加,楊青峰必致不敵落敗,卻不料楊青峰依舊自可抵敵,卻是自身掌上之力已出九成,再不敢將那所剩一成之力亦再盡出,此時已難探得楊青峰虛實之底,如若自己將力盡出,尚不能製的楊青峰,徜為其乘隙而反,自己卻再無力起加去阻,反為不好。


    楊青峰掌力敵住興元國師,拚力與其峙的一刻,麵上之色漸由菲紅轉為醬紫,再峙一刻,醬紫變為煞白,頭上熱氣漸去,便似要結冰一般,卻見興元國師掌上麵上所罩黑氣愈濃,強盛之勢愈顯。如此而去,楊青峰自是要落敗無疑。


    卓輝朱一邊眼見,便要指扇伺機向興元國師後背去戳。此時雖台上台下有千人萬人觀戰,如此而為大是無恥,卓輝朱心中之意已決,也要一意如此,執扇於手,眼中看的分明,扇端所對正是興元國師後背之上的心愈穴。這一扇正要點出,卻聽一聲大喊,一人高聲說道:“大汗有令,台上二位俱是自家之人,今日比武就此而止,切不可傷人。”


    此一語所出,聲音宏亮,楊青峰正拚力抵住興元國師掌力,隻隱約聽聞,興元國師卻是聽得清楚,心想我今日正要除了此人,以免日後為患,怎能就此止手?手上之力不減反增,一意便欲取了楊青峰性命。


    卻又聽一聲大喊道:“二位立請罷手,不遵者便是抗命,就地處決!”


    一隊弓弩手跑步立於台下,手中俱各彎弓搭箭對了台上二人,稍遠之處,努爾哈赤在一隊護衛簇擁之下,正昂然坐在馬上觀望,其身之後有一身形玲瓏的少女,眼中卻露萬分焦急之態,正是格格玉錄玳。


    興元國師眼見如此,知今日欲取楊青峰性命已是不能,當下將掌力一撤,楊青峰正自頭昏腦漲難以支撐,陡覺掌上一鬆,剛剛之語耳中已是隱約聽得,隻道興元國師欲要收勢,也自將掌力一撤,卻不曾料到那興元國師掌上之力乘隙又起,如一股奔泄山洪奔騰而至,楊青峰正自撤掌,欲要起力相抵已是不能,一聲大叫,被那股力道擊的身體往後便倒。


    卓輝朱見的,一聲驚叫,趕上相扶,一手執扇前指,隻怕興元國師再要乘隙身上逞兇。卻聽那興元國師口中一陣冷笑,自將身向台下而去,楊青峰也自將身起,便似無事一般,心下方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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