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安連著在同一地點釣了三天,從那天之後就沒釣上過一條魚。


    所以今天顧淮安出了城,往城外去釣。


    他覺得自己之所以釣不上來魚,完全是因為那個河道裏的魚已經被人釣完,絕對不是他技術的問題。


    等到顧淮安來到河邊,碰巧又遇上了之前在城裏釣魚碰上的老大爺。


    他之前還很好奇,怎麽之後的幾天沒有遇見老大爺,原來在這裏偷摸著找到了新釣點啊。


    不分享好釣點的釣友,不是好釣友。


    顧淮安立馬跑到老大爺附近,把椅子支上,做著準備工作。


    那個老大爺看見顧淮安,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正連著杆呢,這個倒黴孩子怎麽又遇上了。


    一邊用勁將再次咬鉤的魚兒提了上來,一邊看著顧淮安說道,


    “小夥子,這湖這麽大,你就不能換個地方釣,非得挨著我老人家釣啊?”


    顧淮安自然不會放棄現成的好釣點,要是走了,他又不知道魚在哪了,去哪找釣點。


    有現成的不用,費那腦子,這不是吃飽了撐得嘛,他又不傻。


    嘿嘿傻笑幾聲,繼續搗鼓自己的裝備,老大爺對他的裝傻充愣也是沒了辦法,隻能放任他了。


    顧淮安很快就把裝備裝好,剛準備打窩料,那個老爺子走了過來。


    “小夥子,你別打,看我給你打,我怕你又驚著魚。”


    然後,從顧淮安手裏接過他準備的窩料,小心翼翼地用竹竿掛住慢慢送到釣點,倒了下去。


    顧淮安等到老爺子將竹竿收了迴來,出聲感激道,


    “老爺子,謝謝您了。”


    老爺子大氣得擺擺手“不用謝,我也是為了自己,怕你驚了魚。”


    顧淮安看著一瘸一拐往迴走的老爺子,好奇問道,


    “老爺子,能打聽一下,你的腿為什麽這樣嗎?”


    老爺子往迴走的身體有些愣住了,然後繼續往迴走,等到拋出魚鉤,才緩緩說話。


    顧淮安見老爺子沒有答話,還以為老爺子不會說了,驟然聽到老爺子說話,也是嚇了一跳。


    “我這條腿,血氣長城瘸得。”


    “本來我還想留在血氣長城,可是家中突然變故,父母驟然離世,妻子隻身帶不了兩個娃,隻能聽從軍需安排,迴了太安城,做一些便宜差事。”


    “本想著老伴離世了,孩子也養大了,可以再去往血氣長城,為兄弟們報仇雪恨,殺盡那些狗娘養的妖獸的時候。”


    “征兵處卻不收我這老頭子了,那些離開的老兄弟肯定在地下恥笑我嚴老三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我恨呐,恨那些狗娘養的妖獸,把我們一個營的弟兄都給帶走了,就留下了我,孤零零得。”


    “每天夜裏,我都能聽到刀劍的撞擊聲,妖獸的咆哮聲,弟兄們拚死斬殺妖獸得呐喊聲。”


    “一次次幻想著老國公帶領我們,殺進妖族腹地時的場景。”


    “可惜的是老國公已經去世了,再也不可能帶著我們這些老卒,殺妖吃肉了。”


    “我一個老頭子,每天孤單單的,就隻剩一隻老貓陪著。”


    顧淮安聽著老兵一個人自言自語,沒有打斷。


    他還真沒想到能意外聽到自己爺爺的消息,他從沒見過他爺爺顧洛琛。


    按說神州大陸,靈氣充沛,武者突破境界,壽命延長,金身境界可活五百載,武聖千年,武皇兩千年,武帝三千年,他爺爺武聖境界,不該這麽早就壽終。


    他隻知道他爺爺是死在鎮國公府的,去世時,還沒滿五十歲。


    爺爺得事,以後隻能問老爹了。


    老爺子說著說著,嚎啕大哭一場,這樣酣暢淋漓地傾倒苦水,從他媳婦離開他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次在一個小娃娃麵前哭了出來,冷靜下來後,他的老臉通紅。


    “小夥子,別介意,就當故事聽了,別和外人說啊。”嚴老三麵色漲紅得和顧淮安說著。


    顧淮安自然理解老人的尷尬,立馬表示絕對不會外傳。


    這樣的老兵是值得敬佩的,年老體衰依然不忘初心,還想再上戰場,替死去的兄弟討個公道,為自己的人生畫個句號,即便上了戰場必死無疑。


    嚴老三之後坐立難安,不久就離開了,把釣位讓給了顧淮安。


    顧淮安在湖邊待了數個時辰,直到天黑。


    他知道現在迴去,也進不了太安城,索性就在湖邊的大樹上,找個較大得樹叉躺了上去。


    夜裏,顧淮安久久不能入睡。


    不是害怕會有妖魔,而是在迴憶嚴老三說得話。


    恰逢此時天色有變,湖邊刮起了大風,吹得顧淮安所在的這棵樹上的葉子,不停地涮涮作響。


    不一會兒,大雨傾盆而下。


    顧淮安摸著從天而降的雨水,靈感乍現。


    一首四月五日風雨大作脫口而出。


    風卷江湖雨暗村,


    四山聲作海濤翻。


    溪柴火軟蠻氈暖,


    我與狸奴不出門。


    僵臥孤村不自哀,


    尚思為國戍輪台。


    夜闌臥聽風吹雨,


    鐵馬冰河入夢來。


    浩然正氣虛空凝結,形成字體,閃耀樹林,繼而又演變成金戈鐵馬,跨越時空而來,其氣象方圓百裏可見。


    駐守城頭的官兵是最先發現的,太安城東麵的樹林裏有浩然之氣波動,天降異象,金戈鐵馬 ,氣吞萬裏如虎。


    城中貢院裏麵樹立的聖碑光芒大漲,其上有字體顯示,正是顧淮安剛剛所做的四月初五風雨大作一詩,隻是上麵沒有顯示何人所作。


    太學裏的周鶴川,陳紹庭,國子監的祭酒,院丞,欽天監的監正(欽天監國師是老大),皇城司的副督主,留京的金牌斬妖使等人全都齊刷刷升空,向城外飛去。


    顧淮安在浩然之氣融入身體的第一時間就跑了,臨走之時,還抹去了一切痕跡。


    自從學會了上古斂息術,他就再也不怕遇到這種情況了,而且是經過儒道大儒,武道武聖雙重檢驗過的。


    一旦情況不對頭,立馬走人,收斂氣息,破壞現場,一條龍服務。


    顧淮安剛剛離開不久,從城中最先趕過來的是皇城司的副督主和幾大金牌斬妖使。


    接著欽天監的監正,國子監的祭酒,院丞,太學的正副院長,全都陸陸續續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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