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貴客到了,請恕貧僧有失遠迎。”


    七澤煙在進入能文刹時聽到的便是這麽一句話,此外圍坐在釋迦牟尼身邊的十弟子全部轉過頭來看向了祂。


    古怪的是,這十位弟子中,僅有其中一位目露好奇之色,其餘九位卻是古井無波,平淡若水。


    七澤煙念頭一動,便得知其中緣由,那目露好奇之色的弟子,是佛祖的第十位弟子,阿難。


    七澤煙降臨的時機實在是太巧,巧到讓祂不得不懷疑這是否是眼前這位“佛”,刻意為之。


    祂若是早來一日,便隻能見到釋迦牟尼身邊盤坐著九位弟子,這位阿難尚未入佛祖門下。


    晚來一日,阿難便會在釋迦牟尼帶領之下度過十二萬生滅,真正成為那位“多聞第一”的阿難尊者,便也一如那九位一般古井無波,哪裏還會露出什麽好奇的神色。


    “看來,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七澤煙雖麵露笑容,心中卻警惕萬分,“我該稱唿你什麽?覺者,世尊……還是‘佛’?”


    “此地是能文刹,道友稱我作‘能文’便是。”


    釋迦,意為“能”,牟尼,意為“文”,如此稱唿,倒也不錯,且更是證明眼前這位是來自“無邊方廣玄妙世界”的那位,超脫了半截的佛陀。


    七澤煙陡然間意識到可能連明彩都不一定知道的事情。


    此前,明彩借助眼前這位能文的屍身,孕育了一輪的全部世界,更是借助其屍身內殘存的一點佛光,孕育出一位似是而非的“覺者”。


    七澤煙本來猜測,諸有這位覺者的誕生,是有能文的參與,而且明彩也知道能文參與了此事,便才有明彩設計以【福生天】,以覺者證道之地為鎖,設下了一個針對覺者的必死之局。


    可如今看來,明彩想要卸磨殺驢,這未必不是在能文的意料之內,祂甚至利用了這一點,在鎖死的【福生天】內,孕育出能文來,這才是祂真正想要孕育出來的化身。


    而鎖死的【福生天】,哪怕是明彩也進不來,看不了,唯一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都就隻有那位覺者,可覺者畢竟誕生於能文的屍身之中,會受誰所製這還用說嗎?


    明彩啊明彩,你竟也有一日被人利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讓諸有鑽進來一個外來者?


    七澤煙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該幸災樂禍,還是擔憂能文的意圖究竟是什麽。


    “你放心,貧僧對此地兩位主人的寶筏毫無興趣,我當初所選的法子與祂們二位截然不同。”


    “祂們二位借助‘無邊方廣玄妙世界’崩毀之時的大恐怖,造出了這麽一艘與‘無邊方廣玄妙世界’之性征截然相反的渡世寶筏。”說到這能文突然讚歎道,“此誠天才之舉,實在叫人拍案叫絕。”


    “‘無邊方廣玄妙世界’的本質是‘無’,而祂們的諸有本質是‘有’,吾等於‘無邊方廣玄妙世界’所證之道果為‘有’,而祂們在諸有所設計的道果為‘無’,正因二者截然不同,相互排斥,才能在‘無邊方廣玄妙世界’崩毀之時借助那股推力逃離吧。”


    不像祂,遭大敵幹擾,最後雖勝了幾分,把那蠢貨按死在“無邊方廣玄妙世界”崩毀後的混沌之中,自己卻也隻逃出去半個,不得不謀求生路。


    “你放心,我不可能進入諸有,你師尊與那位是造了個與‘無邊方廣玄妙世界’完全相反的寶筏,我則是以自己為筏,承載了座下昔日弟子,雖方式不同,卻殊途同歸。”能文道,“你細想想,若是大海上兩艘相差仿佛的船相撞會是什麽結果,除非我要與那兩位同歸於盡,段做不出這等事來。”


    “這亦是你師尊能容忍我暗中操作的原因,祂知道我是以‘識’為筏,而你們以‘物有’為筏,我斷不會對諸有產生什麽不該有的想法。”


    能文所言看似很有道理,可實際上得建立在明彩知道祂的小動作並且默許的情況下,但明彩知不知道,確實得打個問號,畢竟由於大羅證道之後鎖死的世界,是絕計不可能有人能尋得著的,更不用說知道裏麵的情形了。


    此外,既然能文對諸有並無想法,那祂何故出現在此處,還要刻意以一朵似是而非的花吸引注意力?


    要知道,覺者舍大羅而投太乙之後,哪怕是祂自己也無法得知【福生天】之內所發生的一切,鬼知道能文究竟在此界作何布置,沒看見連十弟子都整出來了嗎?


    “道友,我已經走投無路了。”能文歎了一口氣,在阿難崇敬的目光中將自己的手撫上了他的額頭,“我那些弟子目前尚在‘我識’之內,可你也知道,我隻超脫了一半,另一半雖尚在我掌控之中,可若長此以往,終有一日會被已成混沌的‘無邊方廣玄妙世界’同化,自是一切介休。”


    能文的“逃出來一半”實際上並非物理意義上的半個身體在外麵,半個在裏麵,祂本就已經舍去肉身,以“識”為在。


    實際上,祂現在應當是既在那一片混沌之中,又在那一片混沌之外,這也意味著祂無論如何壯士斷腕,那都是不成的。


    而且,這甚至都不是此刻最關鍵的問題,能文本就專修“我識”,以我在為諸在,識化萬有,等同造世。


    因此,祂的“識”才能在佛門眾修的加持下,堪與諸有相提並論,可承載諸多世界,負擔佛門眾修。


    若祂尚在全盛,這自是無礙,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絕妙的巧思,可以讓祂帶上自己的全部弟子。


    但是如今麵對著混亂且混沌的“無邊方廣玄妙世界”的壓力,祂能做到拒混沌於外已是極限,卻是阻止不了自己的“識”對體內眾弟子的影響了。


    長此以往,還未等祂尋到法子逃離“無邊方廣玄妙世界”,祂那些弟子就都已經成了祂的一部分,與祂融為一體了。


    因此,能文需要一個地方,能讓祂暫時將體內的弟子按批次輪流放出來,以減輕自己的壓力。


    這便是七澤煙能看到十弟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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