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便會啟程去長安,你們就按照我說的做,各司其職,如果草原上有什麽動靜,就將鎮北軍緊縮迴歸,隻要平陽關不出事,那麽一切都在控製之中,對了,如果出了事情,那麽不要讓雷軒迴來,免得被敵人裏外夾擊,我想他們關注的可能就是想找機會來對付那幾個‘神’字營。還有,每三天送一封信過去,讓我可以及時作出安排。”


    聽完雷修明的話,後麵的所有將軍們都急忙彎腰下禮,大聲說道:“是。”


    等到眾人離開之後,雷修明沉下了臉,從長安傳來的消息來看,陛下的時日無多了,這次要是不能妥善處理的話,隻怕從此之後整個鎮北軍都會發生變化,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會像陛下一樣信任自己,如果是太子殿下繼位,一定會削弱自己的全力,而且就算是這樣,已經不錯了,朝廷算是平穩過渡了,要是宣王再做些什麽,隻怕就更加麻煩了,而且陛下一向對於宣王十分寵愛,甚至朝中一向都有傳言,說道:“陛下要立宣王。”


    這一條消息也不知道是誰開始的,又是如何傳言的,但是大家全都知道,那麽陛下就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但是陛下從來不處理,就更是讓大家心中揣揣。


    朝中的事情一團亂麻,十分麻煩,想到這裏,即便是雷修明也苦惱地很。


    三天之後,段天南坐在大帳中,說道:“事情已經出來了,就看你們打算怎麽做了。”


    在他麵前的是江小魚等人,還有那日鬆和蘇合兩人,剛才眾人接到命令之後,就前前後後進了段天南的大帳中,等著看段天南會有什麽安排。


    而段天南手裏拿著的是蘇媚送來的一封信,信中內容並不多,卻讓大家都明白了雷修明的所作所為的原因。


    中原皇帝前些日子突然病重,這一次未必能撐得過去,最近一段時間,朝廷之中暗流湧動,太子和宣王之間的爭鬥,在沒有皇帝的壓製之下,已經逐漸白熱化。本來是皇帝去了以後,自然應當太子繼位,但是這麽多年的爭鬥,宣王已經不能後退一步了,就算他想要退讓,身後的無數人也不會允許的,何況太子繼位之後也不會放過他,到此時候,恐怕隻有兩種結果,要不就是皇帝趁著自己還有一口氣,直接動手處置了宣王,不過這一種結果看上去可沒有那麽容易,要不是皇帝多年偏愛,宣王又憑什麽能夠成長到和太子分庭抗禮的程度呢,至於第二種結果,無非不過就是皇帝死後,太子和宣王各顯神通罷了,太子占著大義名分,宣王則暗中不知道有多少朝臣支持。


    這個時候皇帝的每一個舉動,都可能會給整個朝廷帶來很大的變故,所以雷修明的行為就可以解釋了,這個時候最好的就是以不變應萬變。隻有手裏的鎮北軍還在,那麽他現在就是不敗之地,不管是太子還是宣王,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跟他有什麽糾葛,一來皇帝還在,不管是誰都知道皇子擅自結交大將軍是忌諱,二來皇帝和雷修明的關係天下皆知,可以說皇帝給與雷修明的信任甚至要超過這些皇子們,這個時候不論是和雷修明示好還是說去找雷修明的麻煩,都是一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聽完段天南的話,眾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現在的局麵很是讓人莫名其妙,本來這一次大戰是冰河部和鎮北軍拿了好處,但是牧仁好像是沒有想到這個霜狼部竟然殺紅了眼,巴特爾這個一向穩重陰沉的人竟然會把全部身家壓上去,搞得牧仁最後迴到冰河部的時候損傷不小,而鎮北軍可以說是最賺便宜的,雖然死傷幾萬人,但是對於手裏有十幾萬大軍的雷修明來說,這一仗直接讓草原上再也沒有能和自己對抗的力量,眼看這個冬天,雷修明就要出兵來鞏固之前自己拿到的優勢了,可是朝廷裏卻傳來這樣的消息,皇帝情況不明,不管是哪個將軍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挑動是非。


    這倒是莫名其妙地給了草原上各個部落一個好消息,讓大家都能有個喘息的機會,大戰之後,草原上的各個部落都已經沒有了再打仗的實力,需要一個緩解的時候,而鎮北軍卻不是這樣,雷修明幾十年的底蘊,加上朝廷的支持,那可不是這些草原上的部落能夠比的,就算是草原上最大的霜狼部,或者拿到前朝寶庫的冰河部,都不敢說自己要去單挑鎮北軍。


    江小魚試探著開口,也不知道這話該不該自己說,隻是看著大家都在沉默,總要有人來主動開口才好,就說道:“段族長,不知道您接下來是有什麽規劃,這個時候平陽關一定是在嚴防死守,絕對不會輕易出戰,我們在他們手裏討不到便宜的,其他的部落也不會出兵的。”


    “還是說,您打算在草原上做點事情?”江小魚壓低了聲音,慢慢說道,這個時候段天南要是想在草原上擴張一下其實是可以的,大家都是一副休養的狀態,上次大戰之後,嘯風部的地盤其實已經保不住了,隻不過現在還沒有人下手而已,烏遙部,霜狼部的地方其實也可以操作一下,就看段天南的心有多大,想法是什麽了。所以江小魚才會先說明現在要去和鎮北軍對抗是不明智的,反而不如把目光放在草原上,落日部雖然也和霜狼部,嘯風部,烏遙部並稱為草原上的四大部落,但是落日部根基薄弱,要不是戰鬥力彪悍,根本就不能和其他的三個部落一起在草原上擁有相同的地位。


    段天南自然也清楚這些,與其去和鎮北軍硬碰硬,還不如就在草原上得到一些利益,而聽到江小魚的話以後,蘇合倒是不置可否,他骨子裏的那股傲氣並不會比段天南低,甚至還會高出不少,一向都是以讀書人自居的蘇合,自然是不願意做這種欺軟怕硬的事情,倒是那日鬆眼前一亮,草原上本來就是適者生存,要是能在這些地方下下手,讓落日部的人以後能在草原上擁有更多的資源,自然是極好的,聽完小魚的話,那日鬆就有點高興了。


    段天南卻沒有像其他人想的那樣,隻是在默默地考慮,眯著眼睛,手裏的茶杯慢慢的隨著手指的擺動旋轉,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樣不行。”


    看到江小魚幾人疑惑的眼神,那日鬆都要一副開口的樣子,段天南又接著說道:“小魚,你在中原的時間也挺長,也知道朝廷對於我們草原的想法,雖然中原人不適合在草原上生活,但是對朝廷來說,每年都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還有金錢來養活一支大軍,就為了守衛平陽關,不讓我們草原上的人去侵擾中原,那麽對於朝廷來說,永遠都不會放棄對於草原的征伐的。”


    小魚微微點頭,段天南說的確實都是事實,但是這樣和自己所說的事情也關係不大啊,於是小魚沒有說什麽,隻是繼續等待段天南的話。


    段天南接著說道:“既然如此,那麽這幾年裏麵,草原上其實都沒有什麽能力來抵抗鎮北軍,隻要雷修明真的大軍出動要攻擊我們,不管是誰,是哪個部落的人,都隻能避讓。”


    “要是那個中原的皇帝今年,或者明年真的去了,那麽新皇帝上位,你覺得他會對鎮北軍動手嗎?他會讓雷修明離開鎮北軍嗎?”


    江小魚和蘇合同時搖了搖頭,兩人都知道,不管是誰最後當上了皇帝,隻要雷修明不反叛,就不會對雷修明下手,指揮拉攏,畢竟以來雷修明是對草原震懾力最高的將軍了,隻要有雷修明在平陽關一天,那麽北方就不會出事,而且雷修明現在的勢力,說白了要是隨意對雷修明出手,甚至可能官逼民反,讓雷修明反而對朝廷產生想法,其實就看老皇帝的做法,就知道該怎麽讓整個北方都安之若素。


    新皇帝上位,都不會去直接對軍方下手的,就算是要培植自己的勢力,都是先從文官開始,畢竟軍方一般都是大將軍,或者什麽公侯之類的人,這些人都是慢慢從職位上退下去,大概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功夫才會的。


    “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出兵,就算搶了再多的地盤,還不是給鎮北軍做嫁妝?我們費了人力財力,拿到的地盤,以後反而會成為鎮北軍進攻的時候,給自己造成的麻煩,要是雷修明一切事情都很順利,即便今年冬天不能出兵,我想明年他也會進攻草原的,現在已經是冬天了,早就沒有肥沃的草地了,我們現在去搶地盤,得不償失啊。”段天南慢慢說著,歎了口氣,雖然這對於草原上各個部落都是個好消息,但是落日部卻未必,這場大戰就隻有落日部沒有受到什麽損傷,完全可以趁機擴大勢力。


    但是雷修明的鎮北軍就像一把懸在頭上的利劍,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落下來,這樣一來,不管有多少的心思,都隻能是白費而已。


    段天南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教中重新劃分勢力,沒有一個長老會願意染指自己的落日部。


    江小魚聽了段天南的話以後,也明白了段天南心裏的顧慮,一聲暗讚,段天南果然是有自己的獨到之處,看來自己之前將段天南想得太簡單了,他並不是一個單純的武人,也對,如果真是那樣胸無城府的人,又怎麽能坐上魔教長老的位置,這麽多年以來,在落日部坐穩了位置,還帶著落日部在草原上四處征伐。


    “小魚,你有什麽打算?”既然現在已經決定了接下來要以不變應萬變,那落日部也就沒有什麽戰事了,想必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隻要能夠保持著現在的狀態就可以了,而且鎮北軍的那些人,也不至於不長眼地向著落日部進攻來給自己找麻煩了。


    江小魚想了想,和婉兒對視一眼,知道婉兒現在也拿不好主意,於是慢慢說道:“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想也差不多該迴中原了。”


    段天南‘嗯’了一聲,說道:“幫我帶烏蘭迴去吧。”


    江小魚從段天南問起的時候就明白,段天南自然是想要自己帶烏蘭迴去的,這應該是最穩妥的方法了,於是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一邊的烏蘭急忙站起身來,還沒有說出口,段天南就揮揮手打斷了她。


    段天南看著烏蘭說道:“現在草原上已經相對平靜了,就算是要爆發戰爭,那也是明後年的事情了,你已經迴來幾個月了,應該去天山了,不然小心你師傅親自來找你。”


    烏蘭想起楊鳳凰那張不怒自威的臉,隻好點了點頭,她自然是知道楊鳳凰生氣起來是個什麽結果,自己說為了保護落日部,楊鳳凰自然不會說什麽,但是現在要是還不迴去,隻怕楊鳳凰就不會有什麽好臉色了,隻是馬上就要離開落日部了,想到自己阿娘已經年老,忍不住眼淚汪汪,看向段天南,這次不用段天南說話,那日鬆就馬上說:“不要擔心,你阿娘我們會照顧的,不會讓她受苦的。”他最見不得的就是烏蘭的眼淚了,小姑娘的眼淚是這三個在草原上叱吒風雲的落日部主子最害怕的事情了。


    三日後,烏蘭終於踏上了迴天山的路。


    離開了落日部之後,烏蘭一直就情緒不高,直到平陽關外,看著巍峨雄偉的平陽關,烏蘭輕聲說道:“小魚哥哥。”


    江小魚‘嗯’了一聲,轉過頭來,看看烏蘭,隻見烏蘭一身的碎花布棉襖,打扮的像個普普通通的牧民,臉上還抹了一點灰,平日裏那個俏麗的小姑娘頓時就不見了,隻剩下一雙精神的大眼睛,現在也因為離開了落日部有點灰蒙蒙的。


    而在她身邊的婉兒,則是一身青色玄衣,看上去英氣逼人,三人離開落日部之前便打扮了一番,畢竟現在平陽關管轄甚嚴格,還是隨著一支常年在中原和落日部之間做買賣的商隊,這才能方便一些。


    三人之中,就是婉兒扮作一個富家小姐,和烏拉則是小丫鬟,小魚就是個護衛,現在三人都下馬,牽著馬兒一起走,跟著商隊一起經過城門口的檢閱,這還是剛剛開通的,前些時候因為戰爭,整個平陽關都不許人進出,許多商隊都留在草原上,不能迴中原,現在終於開通了道路,頓時就人滿為患了,不管到了什麽時候,老百姓總是要生活的,就算是在戰爭的時候,商隊裏麵的人也是在想著,哪怕危險也要在過年前迴家,不然東西商品都拿不迴家,生意敗了,就算是自己活下來,一家人也隻能去喝西北風。


    “小魚哥哥,你說這個平陽關真的有這麽恐怖嗎?我們草原上多少部落,多少兵馬,從來就沒有一個敢正麵對抗這座城的,要是能進入中原,自然大家都能吃飽了。”


    江小魚微微一笑,說道:“鎮北軍十幾萬人駐守在這裏,平陽關本身又是易守難攻,想要打下來這裏,就要所有的草原部落齊心協力,可是你也知道,草原上這麽多年各個部落之間的恩怨情仇太多了,大家根本就沒有辦法摒棄前嫌,共同努力,這才是平陽關正真堅如磐石的原因。”


    烏蘭聞言,長長的睫毛無力地垂下,她心裏自然知道小魚說的都是對的,平陽關就算是再固若金湯,也不會憑借一城之力就想和整個草原為敵,但是草原上根本就沒有能力組織大軍,反而是各自心裏都有鬼,大家都是滿腦子的如何互相坑害。


    婉兒挖了小魚一眼,小魚尷尬地垂下了頭,沒想到烏蘭好不容易提起點興致,主動開口說話了,又被自己給打擊了一番。


    “你們是哪裏來的?”城門口的守衛看著江小魚一行人,開口問道。


    商隊的常老大急忙上前,笑的諂媚,說道:“我們是永寧城的萬通商號,到落日部去做生意的,這不是要過年了嗎,生意做完,就趕緊迴家了,軍爺給行個方便。”說著一袋碎銀子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守衛的手裏。


    守衛微微一笑,掂了一下手裏的小錢袋子,想來是裏麵的分量還算滿意,便隨便掃了掃後麵的人群,說道:“早點迴去,年前不要再過來了,這邊不太平。”


    常老大笑的樂嗬嗬的,連連作揖,帶上身後的商隊便進了平陽關,小魚三人也隨著進來。


    平陽關一進,馬上就和草原不一樣了,北方最大的軍事大陣,裏麵果然是熱鬧非凡,不斷巡邏的軍隊,來來往往的人群,還有些在這裏做買賣的商人,滿大街的居民,人聲鼎沸,完全看不出來關外的那種肅殺之氣,江小魚和婉兒對視一眼,心裏都是有些雀躍,這就是中原了,也由此可以看得出來,鎮北軍在這裏守衛這麽多年,平陽關的老百姓雖然身在邊關,卻沒有一點的緊張,自然是鎮北軍的功勞。


    而當初在西北的時候,可見不到這樣的景象,說起來,西北邊陲的那些蠻族人,哪裏比得上草原上這些戰士勇猛,也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朝廷對於西北的幫扶遠遠不如鎮北軍,導致本來是小股流竄的蠻族人,反而要比這些草原上的戰士都活得自在。


    不管關外打的多麽慘烈,關內的百姓都是在和平富足地生活,小魚心裏讚歎一聲,看來雷修明不僅僅是在領軍打仗的方麵才能過人,就連在內政休養的這一邊也是一把好手。


    而江小魚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的雷修明,早已經離開了平陽關,在趕迴長安的路上了。


    峨眉,沈文香皺眉看著麵前安坐在一邊,翹著二郎腿,喝著茶的謝明,說道:“謝明,你就不能穩重一點,這般樣子,哪有一點天山風範?”


    謝明奇怪地看了一眼沈文香,說道:“我又要什麽天山風範了,我可是魔教七長老蘇媚的弟子啊。”


    看著笑的開心的謝明,沈文香無奈地歎了口氣,苦口婆心地說道:“就算是這樣,你也是楊鳳凰的夫婿,總是這麽不著調,江湖上的人會怎麽說呢。”說起來,沈文香也是十分不解,楊鳳凰那樣的人,那樣的性子,怎麽就會看上謝明了呢?


    謝明聽到這裏,突然就放下了手裏的茶杯,有些嚴肅地說道:“沈女俠,你我雖然算不上什麽好友,但也算是一起共事過的人,今日我想聽你一句實話。”


    沈文香奇怪地看了一下謝明,說道:“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謝明慢慢地說著話,一直緊緊盯著沈文香,說道:“你們這些武林正道,是不是都覺得鳳凰瞎了眼,才會看上我?”


    沈文香微微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眼角的餘光看到謝明雖然是看上去十分鎮定,可是抓在椅背上的手指已經微微發白了,就明白其實謝明看上去吊兒郎當的,但是一旦事情到了楊鳳凰身上,謝明也會變得十分敏感。


    沈文香剛想說話,謝明就搶先說著:“不要說假話,就算你不看我的麵子,好歹也瞧著鳳凰在東海的時候對你還不錯的份上,說句實話。”


    沈文香歎了口氣,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們之前都覺得是你欺騙了楊鳳凰,她是個一心在武道的人,見過的招式數不勝數,見過的混賬癩子卻沒幾個,說不得就是你騙了她一個小姑娘。”


    看到謝明有些無助的眼神,沈文香又說道:“不過你也沒有必要在意這些,所謂日久見人心,就像我們峨眉,以前也是那般覺得,但是跟你一起共事幾次之後,就知道你雖然是個魔教的人,卻也是一條好漢。”


    “何況,”沈文香突然輕輕一笑,看得謝明十分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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