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光他的頭發!”袁英怒火難平,隨即飛上。


    俞秋聽她說這話正在奇怪,忽然瞥見袁英頭發披散,不似以往。凝神一瞧,隻見她秀發末梢有一處燒焦的痕跡,很是惹眼,頓時明白過來,笑道:“這吐火的家夥死定了,連我都不敢動她頭發的,這才真叫玩火*!”


    袁英生來便對自己的頭發格外珍視,每日細心潤養,嗬護得十分周全,就連打鬥之前,也會用發帶、簪子精心束好。因此她一頭秀發烏黑亮麗,惹人歆羨。誰知方才發帶受不住灼氣炙烤,竟然崩斷開來,以至於青絲散『亂』,遭到火燎。


    “往哪兒逃?!”


    袁英趕上幾步,朝那火忍雙手抓去;火忍再無可避之處,隻得束手就擒。這時,旁邊斜竄一人出來,勢如電閃,擊向袁英,竟是那個雷忍。


    耳聽一旁勁風忽起,袁英不做多想,舉掌迎敵。


    二人掌力一對,頓時鈍響一聲,地麵顫搖,沙土飛揚。隻見雷忍喉間咕咚一聲,似在湧血,麵上也顯出幾道血紅。這時,一道淡金光芒從他指尖湧出,襲向袁英;袁英陡然觸及那光電,隻覺手臂酥軟,渾身發麻,急忙後退幾步,一揮手,又飛出幾道虛影,直『射』雷忍。


    雷忍方才偷襲未果,兩兩相較之下,已被她內力所震,受傷不輕。此時見她虛影又至,頓時不敢再擋,抓住火忍,急急竄躍,退至遠處。


    五名忍者聚在一處,此時突然向中集結。但見這五人兩兩執手,圍成一圈,急急旋轉,口中齊念六道輪迴咒,頓時五道元素之力互生互補,結成“五靈天生陣”,在五忍體內形成一個圓環,循環流動,生生不息,治愈傷痛。


    “這是什麽陣法?”


    俞秋和袁英二人麵麵相覷,不知他們在弄什麽玄虛,故而疑慮不前。


    待那“天生陣”運了數匝,元素之力恢複驚人,片刻間五忍傷勢已無大礙。此時五人互相點頭示意,同結一道怪印,頓時風生雷鳴,水火交泰,加上泥土衝天而起,做為交聯樞紐,一時聲勢極為浩大。


    “這是又什麽陣法?”袁英向俞秋問道;隻見俞秋眉目緊鎖,搖了搖頭。


    五靈忍術,有生有滅。


    “風雷水火土”合而為一,正可與“五靈天生陣”相對應,喚作“五靈絕生陣”!


    陣法甫定,五忍數聲怪叫,齊齊飛天,如同一道鋪天大網,朝俞秋壓了下來,其猛其疾,莫能言表,比剛才已不知增強了多少倍。


    俞秋陽勁一提,飛身直上,但他立刻感到被一股奇異力量束縛全身,行動緩慢許多,招式也根本施展不開,就連體內陰陽雙元流動,也受了極大的阻礙。與對方交戰,他自然大感吃力,險象環生;好在袁英不時分出虛影,幫他守住後背,數次擋開敵人攻擊,這才未曾失勢。不過幾迴合下來,她亦感到這巨大的阻力,仿佛被絲線交纏一般,手抬不起,腳提不動,十分難受。


    “小心!”


    俞秋剛剛拍散一陣風砂,勉力化去風、土二忍的攻勢,此時忽見水、火二忍暗器齊『射』,襲向袁英。而袁英正與雷忍鏖鬥,應對不暇,頓時他心內一驚,趕去相救。


    誰料那雷忍忽然雙手一分,猝發金電,擊在那暗器上;兩道暗器受他電力所激,登時“嗤嗤”直響,分襲俞、袁二人。


    俞秋心內一驚,隻覺眼前熱氣騰騰,夾雜雷電之聲,非同小可,無奈之下,他隻得兵行險招,直直一倒,避過鋒芒,就地連滾數圈,正待爬起,忽然聽見袁英一聲慘哼,向自己橫飛而來。


    方才雷忍見那兩道暗器飛來,心生一計,手引雷電,分別注入兩道暗器之內,同時擊向俞、袁二人;俞秋遭那蘊含電力的離火鏢『逼』退,就地滾圈,狼狽不堪;而那帶電水箭則又猛又厲,刺向袁英,雷可生水,此時水電交結,威力陡增;袁英雖然不斷出掌,分影攔阻,卻遭那水電之箭層層洞穿,直『逼』本體。她見那水箭乍現,大驚之下,已是閃避不及,立時肩上劇痛無比,接著全身一麻,再也無力支撐,如同狂風掃中的枯葉一般,直直向後飛去。


    “袁英!”


    俞秋叫了一聲,急忙躍上,想用背部攔住她的去勢,兩人身體剛一相碰,俞秋隻覺一股大力壓來,如負山嶽,雖急急提氣,卻依然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竟壓出兩個圓坑。


    “噗!”


    袁英嬌軀一震,噴出一大口血來,神『色』十分痛苦;俞秋心頭凜然,將她負在背上,顫巍巍地起身。


    五忍見他們二人受創,立時便要趁勝追擊,五忍在空中各定方位,再度鋪開無形大網,徐徐壓來。


    “快去支援他們!”


    李如鬆一聲令下,頓時士兵們紛紛擲出手中槍矛,『射』向五忍;五忍去勢稍稍受阻,隻見他們念動咒語,怪力驟然湧出,將這些槍矛盡皆絞斷,叮叮當當,碎木碎鐵散落一地。


    “啊?!”


    俞修龍見他們如此淩厲,不由驚唿道。


    俞秋見五忍向自己『逼』來,苦笑一聲,揮袖將袁英一卷,拋向眾將士身邊;幾名士兵齊齊伸手接住了她,將她安置在一張布氈上。


    俞修龍見狀奔了過去,問道:“你沒事吧?”


    袁英見是他,搖了搖頭,隨即撐著爬了起來,盤坐運功。


    在這怪力之陣下與五忍對戰,此消彼長,互相來去,拚了數十迴合。俞秋本就有傷在身,越鬥越覺力不從心,稍不留神,被一發離火鏢擊中後背,立時感到一股火辣辣的疼,鑽心而來。


    受此一擊,他有些站立不住,蹣跚跌出幾步。忽聽耳邊銳聲,又遭一記水箭打在肩上,頓時寒氣徹骨,渾身發抖,俞秋不由得心頭大駭,急忙扶住一根大柵,隻覺體內翻江倒海,血氣『亂』湧,實是難受極了。


    五忍禦天結陣,步步緊『逼』;而俞秋已是疲態俱顯,難以招架。


    “不好!”李如鬆見他神情恍惚,手腳疲軟,眼看就要被五忍合力打倒,不由得十分擔憂。


    “俞秋!”


    俞修龍嘶啞的嗓音劃破夜空,將在場眾人都震了一震,“心醉者,萬象皆無,天地唯我!”


    這竟是“醉心意”的精密要旨,俞修龍雖然當時睡著,卻在『迷』『迷』糊糊中記住了這幾句,此時緊要關頭一急竟然脫口喊出。


    沒想到奇招奏效,俞秋凝神守心,放空全身,胸中“醉心意”自然催動。隻覺身子倏然一輕,束縛盡去,體內陰陽通明,二氣暢流無礙,充盈鼓『蕩』,浩力絕倫,反過來壓住“五靈絕生陣”的威勢。


    對方本已是必敗之相,五忍正在暗自竊喜,豈料到他突然內力陡增,招式變得圓通自如起來,仿佛閑庭信步,瀟灑隨心,舉手抬足皆無章法可言。偏生己方五人連連合攻,卻是盡皆落空,反而白費勁力,變得極為劣勢。


    此時,天邊雷霆之聲大作,銀蛇吐信,轟隆作響;墨雲翻卷,電光頻閃,諸天星鬥,漸漸聚成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


    俞秋發揮出驚天的能為,“歲月虛空”便又要開始作怪了。


    五忍眼往上空,見如此異象,心裏陡然一驚,攻勢大減。見五人心浮意『亂』,俞秋找準時機,雙掌一分,兩道勁風自他掌中飄出;那五名忍者避無可避,如同風吹花瓣一般,四下飛散出去,跌的筋酥骨軟,五忍欲要掙紮起身,卻發現手腳皆麻,僵如石塊,動彈不得。


    “上!”


    李如鬆一聲令下,士兵們立時衝過去,刀光閃落,將他們開膛破肚,斬成肉醬。


    俞秋見敵人已死,精神一鬆,頓時隻覺全身酸軟無力,急忙就地盤坐,唿吸吐納,調引內息。


    忽然,他聽得耳邊風雷之聲乍起,山搖地動,威勢駭人,以為敵人又要來犯,心裏暗叫一聲苦也,一躍而起,向四周掃視,準備禦敵。


    眾位將士也在瞪大眼睛四處張望,卻並未發現敵人蹤影。


    俞秋望著死傷眾人,心想:“若不是提前教將士們練氣練功,讓他們體內化生出陰陽二氣,極大地增強了血肉體質,恐怕我們……死傷更甚。”


    “不管怎樣,這場中日生死對決,終究是我們贏了。”


    俞秋尚在慶幸之時,突然幾道金『色』雷電,自天上劈落下來,“啪”的巨響,砂石四起,幾麵大軍帳篷陡遭雷擊,頓時裂成碎片,經風一吹,漫天都是焦糊破布,再看地上,也是黑漆漆的一個大坑。


    眾人受到驚嚇,渾身發抖;袁英也被這巨響所震,心生忌憚,忽然,她感到一股絕強怪力席卷而來,瘋狂地拉扯著自己的身體,她雖盡力掙紮,但與這巨力相較起來,實在太過渺小。


    再看俞秋,也被這怪力包裹全身,饒是他神通蓋世,也根本支撐不住。他和袁英兩人被這股大力拋上雲天,打著旋急速上升,在滿天星辰漩渦之中,消失不見!


    暗夜,死寂。


    在場所有將士都被這怪力侵擾,昏『迷』了過去。


    “這是什麽?”


    一個金『色』的火球。


    俞修龍慢慢走了過去,要伸手去觸『摸』這團火,卻被躲開了。


    小火球在天上『亂』竄,俞修龍抬頭四處張望,口唇微張,這時火球“咻”的一下鑽進了他的口中。


    俞修龍大驚之下,竟將其吞了下去,頓時感到胸中火焰熊熊,炙熱難忍。


    他雙手拚命地扣著喉嚨,想要把東西嘔出來,可惜火球已深入肺腑,難覓影蹤,隻有那酷熱之感,實實在在地燒灼著,俞修龍感到難受至極,唿吸困難。


    “噝”。


    “噝”。


    他大口大口地吸氣,卻是極其艱難。


    忽然俞修龍全身一顫醒了過來,扶著腦袋唿道,“啊呀……頭好疼,喉嚨也好痛……”喉內仿佛有股火在灼燒一般。


    他一抬頭,隻見滿地死屍傷兵、斷壁殘垣;士兵們正在清理屍首,救治傷兵。


    殘陽如血,昏鴉淒切,甚是悲涼。


    俞修龍已對昨天夜裏的大戰『迷』『迷』糊糊,記不甚清楚。


    大熊和蠻牛躺在不遠處,身上滿是血,俞修龍恐有不測,忙喚他們起來。


    “大熊、大熊!”喊了兩聲,俞修龍劇烈的咳了起來,緩了好一陣,“蠻牛、蠻牛!”


    蠻牛悠悠轉醒,也同他一樣,咳得厲害。


    而大熊,卻已然沒有反應。


    “大熊他,他……為了救我和兄弟們,用身體硬生生擋住敵人攻擊,為兄弟們創造時機,大熊……”蠻牛如此的彪形大漢,此時到了傷心之處,淚水已是毫無顧忌,肆意橫流。


    “什麽?”


    俞修龍嚎叫一聲,撲到大熊身前,隻見他滿臉血汙,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渾身瘡痍,『插』滿了飛鏢暗器,如一個血刺蝟。


    “大熊,大熊,嗚嗚……”俞修龍抱著大熊的腦袋,嚎啕大哭。


    也許替兄弟們擋下敵人的武器,他是帶著欣慰離開的。


    可他萬裏之外的老娘該依靠誰呢?


    “大熊好樣的……永遠是我們的好兄弟!”俞修龍聲音顫顫,對蠻牛說道,“從今日起,他的娘就是咱們的娘。”


    “嗯,嗯!”蠻牛堅定地點了點頭,“大熊沒了,我們倆做她老人家的兒子!”


    “兒子?!”


    俞修龍突然感到這個詞有些怪異, 不知為何。


    一想昨天的事,他便覺得頭疼欲裂,隻記得與敵人激鬥一番,殺得昏天暗地,而其他的事情完全都想不起來了。


    此役過後,日軍節節敗退,四月十八日,損傷慘重、兵糧不濟的日本軍隊再也支持不住,全體向南遁逃,龜縮到朝鮮東南沿海一帶,試圖冥頑抵抗。


    明軍在李如鬆的率領下,很快便收複了漢江以南一千多裏土地,其中俞修龍、蠻牛等人奮勇爭先,斬獲敵首無數,大受嘉賞;朝鮮國也在名將李舜臣的帶領下,不斷反擊,捷報頻傳。


    至此,朝鮮被侵占國土基本光複。


    七月,明軍下令班師凱旋,接受封賞,留下一萬人部隊,駐守朝鮮。


    不,還有三萬明軍將士的英魂也在鎮守這方土地。


    還有大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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