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kpl賽場將近一年,荀傾城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不由地“咯噔”一聲。


    她已經好久都沒有正經打過遊戲了。


    祁易誠平時工作忙,她也忙於照顧她家那個小祖宗,平時別說是打遊戲了,就是眼神偶爾沒有看著祁思甜,這個小寶貝也要委屈地癟上半天的嘴,蘭櫟冷不丁提了這個要求,倒真讓她適應不過來。


    “為難麽?”蘭櫟微一攏眉,“如果為難的話,我可以……”


    “蘭教,我可以。”荀傾城接道,“雖然不知道我現在的遊戲技術如何,但是,我願意試一試。比賽時間是什麽時候,我還有多久時間和他們磨合操作?”


    “比賽明天下午兩點開始。”蘭櫟低頭看了眼手表,“你還有不到一天的時間,能做到嗎?”


    “我盡力。”


    荀傾城虛虛地答應,心裏慫得沒底。畢竟她已經是一個生過娃的老阿姨了,重返電競賽場,簡直就是給這幫有為青少年當靶子好嗎?


    “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看出她的緊張,蘭櫟倒是輕鬆一笑,“青訓隊比不上首發隊,不管是隊員間的操作和配合,都沒有首發隊這麽嚴絲合縫,你隻需要基操就可以,我選擇你,隻是因為你有更多的經驗,並不是讓你一定要贏。多輸幾場比賽,這幫臭小子平時反而練得更認真。”


    “好,謝謝蘭教。”


    荀傾城點頭如搗蒜,又問了幾句情況,才縮迴工作間裏當鴕鳥。


    青訓隊的水平參差不齊,有些隊伍的水平幾乎逼近替補隊,而有一些水平一般的,平均下來也就在榮耀50顆星左右。


    而她要接手的這個五隊,是cpr戰隊除青訓六隊以外,最摳腳的一個戰隊。


    隊員星數普遍不多,巔峰賽的分數和排名也都十分有限,平時在青訓隊的成績也並不算好。可以說,蘭櫟把這個戰隊的打野任務交給她,不但沒有刻意為難的意思,反而倒有些暴殄天物。


    合上資料冊,荀傾城深深歎了口氣,開門,下樓。


    基地整改以後,每個訓練隊都有自己獨立的訓練間。青訓隊的訓練間地方不大,甚至對於五個正在長身體的年輕人來說,還有些狹小。


    好在cpr的某位股東祁易誠先生是個小大款,在裝修和設備配備上,各個訓練隊都是頂尖。


    荀傾城找到青訓五隊的訓練室編號,推門輕輕走了進去。


    房間裏頭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荀傾城往裏頭探了探,四個少年郎並排站著,另外一個坐在輪椅上,正腆著臉,嘻嘻哈哈地對著她無聲訕笑。


    “這裏……是青訓五隊?”


    “是……是的。”


    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弱弱地舉起了沒有被石膏包裹住的左手,靦腆地咬住下唇,“助教姐姐,這裏是青訓五隊。”


    “你是隊長?”


    “是的。”


    少年抿抿唇,“我是打野兼隊長徐天,”他指了指自己旁邊的四位少年,“從左邊開始數起,第一個是輔助公孫昝,第二個是中單王驕,第三個是上單陳豪,離我最近的這個是補位錢嘟嘟。”


    “我在來之前,了解過你們五隊的情況。”荀傾城將門關上,站得筆挺,“青訓五隊,雖然都是從各地選來的在當地都算是不錯的選手,可你們心裏也清楚,真正的頂尖高手在哪裏。


    在這裏我不打擊你們,也不想磨滅你們對於熬出頭的理想信念,但我需要讓你們知道的一點,就是我曾經站在過冠軍的領獎台上。


    蘭教叫我來暫時替代隊長徐天的位置,並不是說有我在你們五隊就可以在接下來的比賽中放蕩自我,隨意操作。你們都應該知道,我現在已經不是當年打比賽時候的荀傾城,我嫁了人生了孩子,現在的對戰環境我可以說我是完全陌生的,我融入你們需要時間,當然,你們適應我也需要時間,我希望我們可以在短暫的時間裏,互相配合,互相進步,你們覺得怎麽樣?”


    五個少年性子都悶悶的,荀傾城將他們的表情收在眼底,接了句,“如果有異議或者問題,可以隨時向我提出,你們可以不把我當助教,當一個知心姐姐,也是可以的。”


    “傾城姐姐。”說話的仍舊是徐天,“我想問,我們這些打青訓的,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熬出頭做首發或者替補出去給戰隊賺錢,給家裏賺錢,我都已經進來三個月了,每天除了訓練就沒想過別的,可是我……”


    “你打電競,隻是為了賺錢嗎?”


    “我不是的……我……”徐天緊緊咬住嘴唇,“我隻是希望,自己早點變強,早點能夠獨立起來……”


    “那就加油練習,沒有一個人的成功,是可以一蹴而就的。”荀傾城移開目光,“還有誰有問題嗎?如果沒有問題,我們現在就開始練習磨合。”


    從助教一躍而成了青訓隊的臨時隊長,身份的切換倒是給了荀傾城不少奮鬥精神,她坐上了闊別已久的訓練椅,等到確認進入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挑戰感,興奮感,不斷刺激著她的大腦,荀傾城咬了咬唇,唿出一大口氣,將雙手覆在了手機屏幕上。


    進入pb環節。


    青訓隊的訓練不同於首發隊,並不會時時刻刻找職業戰隊進行pk,荀傾城和四位隊員隻是組成了一個五排車隊,與對麵的五個平均實力榮耀50星的王者進行pk。


    “你們打征召,一般都會禁什麽?”


    “會禁新英雄蒙犽,司馬懿,馬超,關羽比較多。”從旁觀戰的徐天接話,“至於輔助位,因為公孫昝的瑤比較厲害,我們一般不禁瑤。”


    “瑤?”荀傾城重複一遍,“會玩的瑤的我平常見了不少,可真要把瑤玩出花來,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公孫昝,這一把,玩瑤跟我。”


    一句話,一錘定音。


    在禁完英雄以後,荀傾城選擇了打野百裏玄策,公孫昝選擇了輔助瑤,陳豪選擇了上單元歌,王嬌選擇了中單西施,補位錢嘟嘟選擇了下單馬可波羅。


    沒有前排。


    而對麵的五個人,則選擇了打野阿珂,中單幹將莫邪,上單李信,下單伽羅和輔助明世隱。


    “前期我會多抓發育路,伽羅和明世隱一旦起來,我們沒有前排完全扛不住。和伽羅對線的馬可波羅要注意,前期隻需要你清兵,不要因為莽撞給伽羅送經濟。”


    “知道了,助教姐姐。”


    由於不熟悉青訓五隊平時的打法,在一開局,荀傾城就選擇了一種比較穩妥的開野方式。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局想辦法去反藍,而是乖乖地鑽入自家紅區,亦步亦趨地收野,並觀察局內動態。


    “瑤,真的可以?”


    “沒問題。”


    “一會兒隨時聽我指揮。”


    “收到。”


    公孫昝點頭應下,神色漸漸凝起。


    兩邊都是第一次磨合,說完全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這個版本射手非常強勢,狂暴後羿和狂暴伽羅都是峽穀裏比較讓人頭疼的射手選擇,而如今馬可波羅單對伽羅和明世隱,需要承擔的壓力可想而知。


    好在,這把的發育路走上,荀傾城使用百裏玄策收掉紅buff和三隻野豬以後,就甩著鐮子直往自家藍區而去。


    公孫昝的瑤緊跟其後,寸步不離。


    在收完藍區的所有野怪之後,荀傾城的百裏玄策堪堪將自己的經驗條壓到了四級。此時,地圖上的阿珂並沒有視野,荀傾城帶著公孫昝的瑤,繞了個後,蹲在了塔邊草叢。


    伽羅手長,再加上又小明傷害加持,完全可以壓著塔吃線,而馬可波羅隻能依靠防禦塔的保護,在前期相對補完所有的線。


    然而吃不到河蟹,也很難將兵全部補完,伽羅經驗條都快壓滿四級,馬可波羅堪堪才三級出頭。


    要是在切人過程中,伽羅到達四級,確實會讓普通打野有些頭疼。


    百裏玄策卻不同。


    百裏玄策的鉤子,如果命中,對於這些沒有什麽位移的脆皮輸出來說,幾乎就沒有了走位空間,盡管明世隱能夠用黃色牽線減少傷害,但自家瑤的一技能控製,如果能夠準確命中伽羅,那這波抓,伽羅必死。


    眼見身邊沒有阿珂的幻影,伽羅也將兵線漸漸壓到塔下,荀傾城猛地從草叢中躍出去,在伽羅尚沒有時間反應的時候,就用鉤鐮將她甩到了自己的身後,公孫昝見狀,反應極快,一技能預判準確,直接將準備拉閃的伽羅給控住了。


    伽羅幾乎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就被迫送出了一血。


    失去了輸出的明世隱,就像失去了自己的安全保障,要殺一個沒有帶著輸出位的小明,簡直是易如反掌。


    荀傾城操縱著百裏玄策,剛準備甩著鉤子越塔強殺,身旁的公孫昝就給她打了信號。


    “傾城小姐姐,阿珂來了。”


    瑤妹前期一技能cd較長,此刻還有3秒cd,阿珂就已經貼身黏到了百裏玄策,馬可波羅從旁猥瑣輸出,順勢補了河蟹升到四級,技能眩暈大招直壓阿珂,收下全隊第二個人頭。


    幹得漂亮!


    荀傾城給他發了個鼓勵信號,帶著瑤轉身開了一條先知主宰。


    前期的先知主宰用處比暴君大的多,且不說主宰小龍兵有多高的傷害,光是他皮厚的程度,就能讓前期傷害不是很高的對麵各路吃上一壺。


    收完主宰,荀傾城目標明確,迴藍區再收下一個藍buff之後,又重新陰迴了上路草叢。


    此刻,終於等來輸出的明世隱牽著伽羅出塔,兩個人一前一後,明世隱靠進草叢這邊,很明顯就是在幫輸出防著她。


    有了第一次的前車之鑒,這個伽羅看起來謹慎了許多。


    主宰兵尚且還在下一波中,荀傾城的百裏玄策耐心地等待著時機,在明世隱走到伽羅身前替伽羅阻擋馬可波羅傷害的時候,她趁機從草叢中躍出,準確無誤地勾住了伽羅。


    明世隱見狀,想要點擊弱化保伽羅一命,可誰知公孫昝比誰都機靈,一技能並沒有按照原先打算好的控製伽羅,而是直接推控了明世隱。


    當明世隱終於走出控製狀態的時候,伽羅已經隻剩一層血皮,被百裏玄策一個鉤子給帶走了。


    連抓兩波,敵方上路崩得不能再崩。


    阿珂似乎是意識到了前期這波沒打好的後遺症嚴重,在荀傾城將火力分散到其他各路的時候,也漸漸打起了馬可波羅的主意。


    馬可波羅這個英雄,雖然不及這個版本的後羿伽羅這麽強勢,但論起後期的惡心來,也是叫人防不勝防。


    位移進團,技能眩暈,開大輸出收割。


    這三點,每一個都是脆皮噩夢。


    而他們這邊的陣容,本就不算太肉,如果真的讓馬可波羅發育起來,後期找到輸出機會,被一波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傾城小姐姐,上路我能抗住,你不必為我費太多心思。”


    “收到。”


    荀傾城眼睛微眯,在偷掉了阿珂的紅區之後,暗戳戳暗戳戳地摸到了中路。


    上路的伽羅慘死了兩次,對麵各路也自然領教到了打野的厲害,幹將莫邪本來就是一個手長的英雄,再加上有個保命推人的技能,從實戰來說,並不是非常好控。


    但,我方中單,是西施。


    西施雖然沒有爆發性輸出,但她的控製是不容小覷的。


    隻要西施抓住機會將幹將莫邪牽到手裏,荀傾城的百裏玄策再和公孫昝的瑤配合一波,這個人頭肯定能拿下。


    發起進攻信號以後,西施王驕明白了荀傾城的意思。


    “我盡量走位控製,但幹將莫邪可能已經感受到你們存在了。”


    “沒關係,隻要想辦法騙掉他的一技能,其他的,不必擔心。”


    荀傾城話音剛落,西施直接一閃控住了幹將莫邪並且迴拉,荀傾城一刻也不敢耽擱,操縱著百裏玄策,甩著鉤子就往幹將莫邪臉上招唿。


    這個時候,她的經濟已經高出幹將莫邪近一千五,再加上有瑤的控製和二技能傷害,幹將莫邪不過四秒,就被擊殺於塔下。


    非常漂亮的一波集合抓人。


    瑤的一波塔下給奶,也給的非常準確到位。


    雖說瑤總是被認為是個混子英雄,然而這個英雄到了公孫昝的手裏,竟然出乎意料地還不錯。


    “輔助主玩瑤嗎?”趁著收野的輕鬆空擋,荀傾城笑了笑,問公孫昝,“我以為第一次玩,你會拿個張飛出來配合我。”


    “我的張飛確實打得還行,但我最近在衝擊國服瑤妹,想蹭蹭傾城小姐姐的分。”


    “真是個心機boy啊!看不出來啊公孫小弟弟,這麽套路姐姐?”


    公孫昝到底不善言辭,被荀傾城調笑幾句,就紅著臉不說話了。年紀小難免放不開,荀傾城倒也沒有要讓他在這麽短時間內完全敞開心扉的意思,極為善解人意地收了這個話題,伴隨著身側的小閃電,晃悠晃悠地朝著下路而去。


    下路我方元歌對戰敵方李信。


    在英雄上麵,我方元歌不占有任何的優勢,然而在操作方麵,陳豪的元歌顯然還不錯。


    發起進攻!


    信號一出,陳豪手下的動作就快了起來,他分出傀儡,四散走位,先攪亂李信的視線範圍,再給予李信強力的控製,百裏玄策後切,配合瑤,再次拿下一個人頭。


    “可以啊小子,國服元歌衝到了嗎?”


    “傾城小姐姐抬舉了……嘿嘿……”陳豪撓撓頭,“我要是國服元歌,就不會再青訓五隊裏了,現在省級排名32,不算很高。”


    “繼續加油,衝擊國服並不難。”


    “是!收到!”


    荀傾城的打野節奏帶得很快,出乎她意料的是,幾個小朋友不管是從意識還是從操作上來說,都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差,甚至是……比她想到能有的水平更高一些。


    這樣一支不算差的隊伍,怎麽就能在蘭教眼裏,幾乎淪落成了最後呢?


    她甩動鉤鐮飛快地點掉了對麵水晶,水晶爆炸的一刻,她身邊四個小男生紛紛長歎了一口氣。


    “哇!難得能贏得那麽痛快!”


    “陳豪,王驕,你們這把也太給力了吧!”錢嘟嘟誇張地擠眉弄眼,“平時怎麽沒見你們和打野配合得那麽好,是不是因為傾城小姐姐長得好看,你們都鉚足了吃奶的力氣在打?”


    “錢嘟嘟你放屁!”王驕憋紅了一張臉,“你可蹩瞎說了吧,傾城小姐姐已經有家室了!我們這些小男生在這裏瞎想個屁咧!再說了,這次能打得好,是因為傾城小姐姐節奏帶得好,要是平時……”


    “咳咳……”


    公孫昝的兩聲咳嗽,將王驕後麵的話都給憋了迴去。荀傾城憑借女人的感覺迴頭看了徐天一眼,果見他臉色怪怪的,甚至有些陰沉。


    氣氛有一些僵住,荀傾城莞爾一笑,提議:“再來幾把,打到吃飯。”


    “好的小姐姐!”


    四個小男生飛快上線,各自找好了自己的位置,選定英雄,進入排位賽。


    打了三個小時,一共十把排位,勝八負二,在榮耀王者局已經非常了不得了。


    小男生們到底年紀還不大,贏了這麽多,心情悸動地四處唿喊。他們叫喊聲歡唿聲幾乎吼破了天花板,導致其他的訓練小隊也都過來看幾眼。


    “走吧,該吃飯了。”荀傾城笑著揮揮手,興奮過度的男孩子們推趕出訓練室,她又像是意識到什麽,一迴頭,果然看見徐天坐在輪椅上,雙手耷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吃飯嗎?”


    “不吃了,我不餓。…”


    “在長身體呢,不吃能行嗎?”


    “嗯。”


    話已至此,再多說也沒有太多的益處。畢竟才是第一天深刻接觸,她要是管得太多,也有管家婆的嫌疑。


    集合在一起吃了飯,小男生們才算是真正打開了話匣子。


    餐桌上,幾個剛才還害羞得話都說不利索的小男孩開始了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懟,荀傾城捧著碗夾菜,聽著他們說的那些隻有小孩子會討論的話題,深深覺得自己已經是個老阿姨了。


    錢嘟嘟見荀傾城隻是低頭吃飯,連忙想辦法把她也拉進話題,他擰眉一想,豁然開朗,“我一開始聽蘭教說是傾城小姐姐來帶我們五隊,還有點不太敢信,後來真是傾城小姐姐來了,又有點害怕。以前的kpl冠軍打野哎,來我們這麽一個菜雞小隊!你說要不是小天天受了傷,我們是不是還沒有這個機會?”


    “你就少說兩句唄你,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陳豪的眼睛朝著訓練室瞟了一眼,嚇得錢嘟嘟立刻噤聲。


    “徐天本身就害怕他這次受傷影響訓練進度,會在下一次的pick賽裏被擠出戰隊。你說那麽大聲,成心想讓他聽到不是?”


    “那我當然是希望我們五隊開始打的時候是什麽樣,結束的時候還是什麽樣,可是你也不是不知道,小天天他現在的狀態有多差,就算他沒有受傷這一檔子事,他的實力也已經不足以擔任一個小隊的隊長了,你們著急我也著急,大家都是一個小隊的,怎麽都得榮辱與共,我也希望小天天能打得更好不是?”


    “都別吵了。”公孫昝皺起眉頭,“我承認,在隊長狀態一天不如一天的時候,我是有想過向教練申請換隊,我主打野輔,隊長打野總是帶不起節奏,對我來說是一種很大的影響。傾城小姐姐這次能來我們五隊帶著我們訓練,對我們是一次機會,對隊長同樣是一次機會,可我看隊長現在的意思……他並沒有把自己的心態放平。”


    “對於徐天,你們作為隊友了解多少?”


    荀傾城從他們的對話中隱約察覺了事態或許並不如她所想的那樣簡單,漸漸蹙起了眉頭。


    “隊長的家庭狀況不是很好。”公孫昝第一個表態,“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們很多人來打電競,和以前kpl冠軍陽神是一樣的,我們都是公子哥來體驗生活的,可隊長不是。”他喝了口湯,繼續說,“隊長的家庭好像給了他不少壓力,他爸好賭,他媽也沒有一份正經工作,這些我們平時住在一個宿舍,從他的電話裏都能聽得出來。而且我聽說,他這次的受傷,和他家的賭債有關。”


    荀傾城問:“賭債?”


    “對,賭債。”陳豪接上了話,“他爸爸在外麵賭博欠了很大一筆錢,債主上門要錢,他爸給不出,就把徐天推出去當了擋箭牌。我們都是一個隊的,看到他困難也不是沒想幫他。但賭錢是一個無底洞,我們幫了他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爸爸如果感覺自己有恃無恐,就不會停手,賭資隻會越滾越大,所以我們幾個私下商量了很久,還是沒主動提出借他一筆錢來償還賭債。”


    錢嘟嘟有些微胖,臉頰肉肉的,他聽了陳豪的話連連點頭,臉頰上的肉肉也一晃一晃,顯得憨憨的,“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傾城小姐姐應該也能明白我們的顧慮。小天天他剛來的時候真的是一個很棒的打野,可惜了,被家庭拖累,狀態是真的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明白,有時候家庭的事情確實會很拖累一個隊員的狀態。”


    荀傾城想起了前些年因為扛不住家庭壓力而退役的老拓,對於徐天,更多了幾分同情。


    一頓飯,別的隊都吃得熱火朝天,討論著剛才的輸出高低,開團效率,唯有五隊從一開始的熱熱鬧鬧,到最後連扒飯聲都輕悄悄的。


    荀傾城從桌上留了些飯菜,趁著幾個孩子吃完飯去休息的時候,抬著走進了五隊的訓練間。


    徐天果然還在裏麵。


    他在發呆,出神到連她這麽輕輕走進來都沒有發覺,荀傾城將飯菜放在桌子上,擰眉瞧著眼前這個行容略顯憔悴的少年,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許是飯菜的香味實在太誘人,徐天竟從迷離間迴過神,衝著她這邊望過來。


    “你知道在cpr戰隊和rt戰隊合並以前,叫什麽嗎?”


    “蓬萊閣。”徐天像是輕蔑地笑了聲,“蓬萊閣的輝煌不輸給rt戰隊,要不是rt屬於開創者,蓬萊閣的名氣或許要比rt大多了。”


    “你錯了,徐天。”荀傾城找了個椅子坐下,“蓬萊閣的輝煌遠不及rt,傳說就是傳說,哪怕在蓬萊閣的巔峰時期,陽神的打野也從未有人超越。”


    徐天挑眉:“你不是?”


    荀傾城笑,“我隻不過是一個幸運兒,避開了王者最輝煌的那幾場比賽而已。”


    徐天依舊噙著一絲笑,有些輕蔑。


    “真如你所說,陽神強到無人能匹敵,他怎麽就不把這輝煌延續下去,這麽早就退役了?況且他複出之後再打的那幾局,水平根本就比不上當年,他早就已經是過去式了。”


    這個少年的偏執,超出了荀傾城的所想。她原先是想開導他,想幫他一起想想怎麽解決掉他原生家庭的麻煩和問題。可他旁觀了一天的訓練賽,對自己不但沒有了剛開始的尊重,反而增生了許多敵意。


    這些敵意,她能隱約察覺出是來自於什麽,荀傾城默了默,也到底再沒有說些什麽。


    ……


    “在做什麽?還在打訓練賽麽?”


    下賽沒多久,祁易誠就來了電話。聽到電話那頭熟悉的聲音,荀傾城沒由來地長歎了一口氣。


    做助教這麽久,今天她覺得最累。


    “如果是工作不順?晚上陪你去吃燒烤?”


    “成交!”


    祁易誠的接送車來的很快,不像當初要拿包捂住臉,現在的荀傾城,已經習慣於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在一堆少年的長籲短歎中衝向那輛小車車。


    拉開車門,上座,關門,係好安全帶,一氣嗬成。


    “今天很累?”


    祁易誠遞了瓶礦泉水過來,荀傾城接過,擰開喝了一小口。


    “我今天carry了一整天,能不累嗎?說實在話,奶娃娃都沒有這麽累!”


    “嗬。”她這副苦逼的語氣逗樂了他,祁易誠發動車子,朝著後視鏡裏望了眼,目光一頓,又若無其事地側開,“聽蘭櫟說,你今天帶了青訓五隊?”


    “yesyes!”荀傾城點頭,“這屆小弟弟太難帶了,今天一天下來,我這把老骨頭算是真的散了。”


    祁易誠又笑:“這麽誇張?”


    “有過之而無不及。”她道:“隊裏的輔助位很不錯,從一開始就很能跟上我的節奏,上單中單和補位,其實也都算是還不錯的男孩子,大概實力都在王者60-70星之間,不算很差。


    之前我也有問過蘭教,青訓五隊為什麽會差到有時候連路人五排車隊都打不過,他給我的迴答是,三路和打野都沒有節奏。”


    “那依你看呢?蘭櫟的說法有沒有什麽問題?”


    “其實對於蘭教的答案,我覺得算是比較中肯的。這些小男生的實力都是不錯的,但你要是說能夠在對線上壓爆對麵,就像常說的自爆一路,似乎是有些困難的。


    ……


    主要問題,出在打野身上。”


    “哪怕是青訓隊,cpr也不會養閑人,傾城,這一點我希望你清楚。”


    祁易誠特意切換了一手較為舒緩平靜的歌,用很平常的語氣開導荀傾城,“我知道,自己帶過的隊要說沒感情是完全不可能的。既然五隊的打野位有問題,那需要及時替換,每一個青訓隊員的青春都是寶貴的,他們的時間,不存在可以浪費的理由。”


    “你說的這點我知道。”荀傾城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擰開瓶蓋,又喝了一口水,“但是五隊的隊長徐天,如果就直接放棄,我覺得會是命運對他太殘忍。”


    是那家熟悉的燒烤店。


    荀傾城遠遠就聞到了燒烤的香味,她停下話茬,似乎是在懷念,“我們以前……”


    “我們以前慶功宴,也在這裏吃過。”祁易誠接上了她的話,“那時候的老拓,也是從一顆閃耀的星星黯淡到銷聲匿跡的。傾城,先好好吃飯,心裏不要藏著那麽多事。命運對每個人都是不公平的,這一點在成年人的世界裏,已經是一條否認的法則。”


    祁易誠說的沒錯。


    命運對每一個人都是不公平的。


    人人都覺得,程敬陽當年的退役隻是因為要娶白蘇,可他們這些真正了解的,才知道原因不僅於此。程敬陽在走打電競這條路之前,早就和家裏簽訂了不公平條例,大家隻看到了他在kpl賽場上的拚殺,隻看到了他家庭基業的輝煌,卻忽略了最需要被關注的,也是程敬陽隱藏在最深地步的努力。


    他確實是一個極有天賦的電競選手,但不僅限於此。


    程敬陽能把這麽許多的英雄玩出這麽些門道,光靠天賦遠遠不夠,背後是很多次的努力和訓練。


    這些藏在輝煌背後的努力,幾乎被所有局外人忽略了


    包括那些心懷夢想,但是身處貧困的人,在他們心裏,程敬陽的努力更是唾手可得的。


    這些局外人,沒有一個人問過程敬陽退役是否遺憾,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問過他是否甘心隱匿於輝煌,大多數的人隻會感慨光明隕落,更有甚者,約莫會拍手叫好,感歎擠掉了一個強有力的對手。


    這些情況,荀傾城一知半解,祁易誠可是一直都看在眼裏的。


    “是不是想起阿陽了?”


    見荀傾城舉著簽子不說話,祁易誠替她把簽子上的肉捋到碗裏去,順手拿走了三根簽簽,問道。


    “確實想起了陽神。”


    心思被看透,荀傾城咬了咬唇,略有心虛地笑了笑。


    “我在想,像徐天這樣的孩子,如果見到程敬陽,會不會加以譏諷,說他為了一己私情棄大好的戰隊前程不顧。又或者,他會不會對程敬陽恨鐵不成鋼,恨他明明有這麽大好的家庭背景和資源,卻沒有好好珍惜?”


    “如果你是在問我,我覺得會。”祁易誠倒是答得坦然,“有些人永遠隻會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當然,要讓徐天站在阿陽的角度,怕也是非常困難的。”


    “是啊,家庭環境和從小所受的教育都不一樣,又怎麽會能夠設身處地地站在對方的位置上呢。”


    荀傾城感慨一句,用筷子夾起一塊肉粒,小心地塞進嘴裏。肉烤得外酥裏嫩,她沒忍住,連說話的時間都留不住,一連吃了好幾塊。


    “其實,像徐天這樣的問題選手,按照常理來說,cpr戰隊是應該予以開除的。”祁易誠趁著荀傾城歇嘴的空擋,試探性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第一,徐天父親的債主知道徐天在cpr戰隊參加青訓,並且擁有徐天的聯係方式。第二點,徐天的家庭狀況已經嚴重影響了他平時的訓練狀態。第三,他現在對於電競的心態已經發生了質變,他的心還在不在這裏?我不敢確定。第四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對你有不小的敵意。”


    “那都是小孩子……”荀傾城剛要開口辯駁,對上祁易誠的眼睛,似乎又覺得自己這個理由,根本沒法說服他。


    徐天再小,也是一個心智還算成熟的青少年,用這套說辭來解釋他的敵意,似乎淺薄了些。


    “他對你有敵意,無非是覺得你威脅到了他在隊內的地位。而基地裏的人應該很清楚,你壓根不是去搶占他的打野位,而是去幫助五隊訓練的。他心中給你的定位錯誤,隻是因為他心態已經偏頗,已經不適合再留在cpr了。”


    祁易誠食指輕扣了扣桌麵,“你的看法,說給我聽聽。”


    “什麽?”荀傾城從食物的美色中抬起頭,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徐天的去留。”


    荀傾城:“我想再給他一個機會。”


    “需要多久?”


    “三個月,給我三個月。”


    說是三個月,其實荀傾城心裏也萬分沒底。


    她到底隻帶過幾歲大的小娃娃,像徐天這種青少年,更甚是像他這樣的問題家庭,她都沒有接觸過,思來想去,還是努力認真地吃完了麵前烤盤裏的烤肉,看著人形刷卡機祁先生刷完卡以後,樂嗬嗬地上車迴家哄娃。


    “小天天,有你電話。”


    錢嘟嘟舉著一個表麵用得發黑的按鍵手機,用手猛拍浴室的門,“已經有五個未接來電了,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唰”地一聲,門被從裏麵打開,隻樨開了一條縫。徐天披著浴巾,一臉怒瞪著錢嘟嘟,平白將他瞪出一身冷汗。


    “徐天……你的電話……”


    “知道了。”徐天麵無表情地伸出手臂,飛快從錢嘟嘟的手裏抽出了手機,冷冷地轉身,“砰”地把門關上。


    盡管他的動作一氣嗬成速度極快,可錢嘟嘟還是很眼尖地看到了他那條手臂上幾條明顯的傷疤。


    像是新傷,又像是舊傷,又或者是新舊交替。


    錢嘟嘟背後發汗,努力不去迴憶剛才看到的可怕傷疤,可越不想去想,就越能有幻影在眼前晃,他蒙著神迴頭,迎麵撞到了一個堅實的胸膛上。


    “蘭……蘭……蘭蘭……蘭教!…”他的舌頭攪了又攪,才算是恢複了正常,見撞到的是蘭櫟,本就恍惚的精神更加縹緲了。


    “怎麽了?有心事?”


    “沒!”錢嘟嘟舌頭終於轉迴來了,“沒有心事!蘭教我真的沒有心事!我可以接受接下來的任何加壓訓練,絕對不會掉鏈子。”


    錢嘟嘟就差豎起三根手指發誓,對這個雖然溫和但是訓練時候異常嚴厲的教練還是有三分畏懼,他把手背到身後,連額頭和鼻子上都蒙了細細一層汗。


    “有關於徐天嗎?”


    “蘭教你怎麽知道……不是……”他壓根不會撒謊,蘭櫟虛晃一招,直接把他的情緒給騙了出來。


    ……


    氣氛一片尷尬。


    錢嘟嘟甚至想以尿遁的借口跑路,可是他不敢。


    “那個蘭教……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


    “我想和你們五隊單獨談談,明天上午九點,喊你們五隊所有人,來我房間集合。”


    錢嘟嘟弱弱問:“傾城小姐姐也要去嗎?”


    “如果可以的話,一起來。”


    “收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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