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冬至的前兩天,在長安城郊的一家莊園裏,爆發出了一場規模浩大的廝殺,甚至於定王朱慈炯的親衛也參與進來了。


    一通慘烈廝殺,十字教潛伏至長安的高手,幾乎被一網打盡!事實上,為了經略天下,征服中土神州,十字教對於長安這邊的投入可以說是空前的。除了皮埃爾帶著少許人還在負責登封那邊的事宜,其餘的十字教在中原的所有力量,包括從總教過來的兩尊太上長老,六個宗師騎士隊長……幾乎全軍覆沒,被一網打盡。


    原本籌謀著在冬至那天發動的驚天計劃,自然是無疾而終,也不知道十字教的教皇聽聞消息後,該是何等氣急敗壞?不過這些,暫時是跟周雲舒等無關了。一場廝殺,固然大獲全勝,但中土神州這邊兒也是損失慘重。


    醉道人就不說了,胸前一道從左至右,差點兒把人分成兩半的口子,身上還被人捅了個透明窟窿。一隻左手,也就是一些筋肉皮連接著,一個處理不好,整個左手,其實也就和廢了沒什麽兩樣了。好在周雲舒熟諳醫道,知非子留給他了極其寶貴的傳承,無所不包,倒不至於無藥可治。


    但就算這樣,醉道人畢竟年事已高,縱有靈丹妙藥加上上乘醫術,短時間內,那隻左手也是別想有什麽動作……相比起來,反倒是其他的傷勢好說一些,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差不多又生龍活虎了。


    除了醉道人,另一位中土守護者的大佬,智行和尚,一人之力拖住了三位十字教的宗師,大戰結束之後,一聲皮肉,也沒有幾處是完好的。也虧得是他所修行的佛門功夫,橫練肉身,倒也無什大礙。也就是同樣的在床上躺了幾天,恢複後竟是一口氣也踏入了大宗師境界,堪稱喜事一樁。


    除此之外,包括鶴老人在內,足足三位練氣還神的宗師戰死,其下的先天高手更是死傷無算,當真是有些傷筋動骨。不過,至少拔出了十字教伸過來的釘子,也算值當。而在眾人療傷之際,關於嵩山之事,大家夥兒也定下了章程。那就是登封的那件事,也給找個時間畫上句點了。


    其實這個時候,十字教的皮埃爾已經不足為懼,真正值得重視的,卻是後金駐紮在登封的十萬精銳。這個時候,中土守護者也好,定王朱慈炯也罷,其實都是一個意思。那張被左瞎子證實的“山河社稷圖”遺寶,還是要將之發掘出來,不然,誰也不能保證不會落在別人之手。


    要發掘遺寶,那就必須得是自己主場。之前周雲舒雖然拿到了開啟遺寶的圖卷,卻始終沒有去一探究竟,固然是有著皮埃爾那邊兒如同鬣狗一般盯著他的動靜,何嚐又不是因為那是後金所占據的地盤兒,弄不好就是為人作嫁,最終把先人之物讓給了異族胡人?


    所以,要把登封的遺寶事件畫上句點,須得等朱慈炯收複了河南河北之後再做計較。左右朱慈炯已經打算明年開春就動兵,以如今的兵鋒之銳,掃蕩後金胡虜自不在話下。如今時勢變化,來自西夷的十字教東征大軍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朱慈炯這邊兒也不能再穩紮穩打,慢慢發展。若不能盡快一統天下,整合力量,隻怕西夷人的大軍過來時,又將是一地雞毛,整個神州大地,又是亂糟糟一片。這,卻是朱慈炯所不能接受的。


    當然了,大戰也不是腦門一拍就要發起的,總要聚集糧草,調遣兵馬。原本朱慈炯隻是打算收複一兩個省份,然後等明年秋收之後再打下一些地方,但時不我與,明年開春之後,必然要對後金發起總決戰,盡早天下歸一,整合力量,以應西夷。最好,是讓這些西夷蠻子的大軍根本不能入國土半步……


    據說,朱慈炯已經給在福建組織義軍的鄭成功傳了書信密詔,告知種種軍情,並令其組建海軍扼守滄海雲雲……當然了,這些國事軍務暫時與周雲舒等人無關。他們需要做的,隻是在需要的時候出現,以一身卓絕功夫,為國盡力,就像這一次破壞十字教的陰謀一般。


    暫時沒有別的事情,周雲舒等人也在計劃著他們接下來的一些安排。由於中土守護者們自有消息渠道,再加上朱慈炯的情報機構,如今已經大致判斷出了除了攪風攪雨的十字教,還有個造反專業戶襖教死灰複燃,主要在巴蜀一帶活動。關於這個,自然是交給在苗疆療養,如今已經大致複原的虛思虛念兩位武當高人處理。


    在一個,就是遼東那邊兒,那王凡已經出現,傷勢恢複泰半,正與南琴仙子“捉迷藏”,還有那勞什子法王,蠢蠢欲動,似乎與那王凡有了勾結,每每暗中相助,致使南琴夫人難以逮住王凡這廝。如今醉道人和智行和尚身子不適,自然是周雲舒去走這一遭。


    再一點,就是據聞後金的盛京城又將有大動作,似乎也在調兵遣將,又有要遷都北京的說法,總之也是不安分。隻是一時之間,無人可用。張蕪荻這時候也聯係不上,殊為糾結。不過這種事情,想來定王那邊兒必然有應對之策,倒也不必他們費心。


    將這裏大致做了一番安排,眼看著醉道人元氣恢複,智行和尚也無大礙,周雲舒便收拾收拾,這就打算啟程了。說來也是無巧不成書,周雲舒才自動身,就在長安城門處,一頭撞見了歸來的張蕪荻!


    情人相見,自有千般言語,萬種柔情想要交流。隻是最終卻隻是相視一笑,心心相印,便各自安了。張蕪荻原本是想要趕迴來在冬至那天出一份力,隻是聽周雲舒這般一說,才知道晚了一步,誠為憾事。


    “什麽?你是說,十字教跑了個大宗師?”一間茶肆,張蕪荻與周雲舒相對而坐,被張蕪荻救下來的柳如是,則是立在一旁。倒不是張蕪荻耍什麽小姐性子,實在是這位柳姑娘性子倔強,非要以“丫鬟”自居,說什麽報償恩情。張蕪荻說了兩次無果,也就不再管她,由她去吧。於是乎,柳如是也就真的做起了這份活計……


    聽周雲舒講述最近長安城的風風雨雨,張蕪荻一時間大為驚訝,竟是不知自己錯過了這麽多精彩。須知道,張蕪荻性格如此,她不懼危機挑戰,反倒是再為自己不能夠出一份力,讓大夥兒少一些傷亡而遺憾。


    “沒錯。”周雲舒點點頭,繼續道:“不過,我聽醉道人道兄說,那廝雖然逃走,卻也未必好過。須知道,那人的一隻胳膊已經被斬斷,而且胸骨也被一胳膊肘給撞斷了好幾根,內傷不輕,外傷無數,就算逃走,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再出現了……”


    “等一下!”張蕪荻眼睛裏閃著晶亮的光澤:“你誰說,那位十字教逃走的大宗師,斷了隻胳膊?”


    周雲舒心中一跳,暗道:“不會這麽巧吧!”麵上卻是含笑點頭,道:“正是如此。”


    “胸骨折斷,外傷無數?是不是腳筋也被挑斷了?”


    “這個麽,倒是不清楚。那廝逃走的時候,醉道人的確是發出了一道劍氣,傷到了一條腿……不會是……沒這麽巧吧?”


    “還真是就這麽巧!”張蕪荻噗嗤一笑,言道:“我恰好就遇到了這麽個西夷人,氣息晦澀,應該是功力比我還要高明不少。不過那人恰好就是少了隻胳膊,瘸了腿;胸口凹陷,外傷無數……那廝身上的血跡早已幹涸,但能看得出,那人倉皇逃竄,根本就沒有處理身上。”


    說到這裏,張蕪荻神色頗有些古怪:“其實我原本沒有跟那廝過不去的意思。畢竟我又不知道他是什麽路數,隻是好奇地注意了一下。畢竟,一個異族高手,多留意一下很正常吧?我沒有拔劍就殺,已經很給麵子了,偏生那廝卻自尋沒趣,要找我的麻煩……”


    “所以……”周雲舒也有些好笑,人要是執意尋死,如之奈何?


    張蕪荻接道:“他受了那麽重的傷,一身實力十不存一,所以,我就給了他一個痛快……唉,天命當絕,如之奈何?”


    周雲舒哈哈大笑,這個樣子的張蕪荻,無疑是十分可人。也就是兩人關係基本明確,就差“見家長了”,否則的話,誰個有那份能耐,能見到大名鼎鼎的“蕪荻仙子”這般嬌憨的一麵?


    “對了,雲舒,我瞧你這樣子,是又要去什麽地方麽?”


    周雲舒怔了一下,隨即笑道:“瞧我,倒是忘了。”他看著張蕪荻那一張宜嗔宜喜的麵容,微微一笑,道:“遼東長白山那邊兒有些動靜,那個曾經傷了咱倆的王凡如今已經被南琴前輩逮住了尾巴,隻是那廝旁邊兒又多了個勞什子的密宗法王,也是個了不得的宗師高手。此二獠合力,南琴前輩頗為吃力,我便是要走這一遭,去搭一把手。”


    張蕪荻點點頭,道了聲:“原來如此!這麽說,我也要跟著走一遭。一來,南琴前輩也算是我的老師,我自然是責無旁貸。而來麽,那王凡,有機會我必要他粉骨碎身,不得好死。若不親自出手,總是有那麽些不痛快。”


    周雲舒微微一笑,左右現在也沒有別的事情,張蕪荻跟在身側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畢竟,他周雲舒,其實也不願意與佳人分離不是?人間惆悵是離恨,最好載酒同秋春。一起走,也好省了那一份離情相思……


    “歡迎之至,那是再好不過了。”周雲舒很是開心的笑著,卻聽張蕪荻又道,不過,今天就算了,明兒趕早,在一起出發,如何?


    張蕪荻心中有數,雖然說是南琴仙子那邊兒有些吃緊,但事情其實算不得多嚴重。從消息上來看,分明是南琴仙子一個人難以拿下相互勾搭的王凡和那個密宗法王,而不是不敵。他們所謂的“馳援”,其實是過去掠陣,不給那兩個賊人逃走的機會罷了。既然如此,早一天,晚一天,當然也就不是那麽緊要的了。


    於張蕪荻來說,既然來了,那麽作為一個晚輩,自然應當去拜謁一番醉道人和智行和尚。更何況,南琴仙子是她老師,那麽某種程度上來說,醉道人,也能算她的半個師長了——醉道人和南琴仙子之間的那點兒事兒,外人不知,她張蕪荻哪能不清楚?


    當然了,醉道人和智行和尚這兩位武林前輩需要拜訪,還有一位,張蕪荻時一定要領著周雲舒,極其正式的上門拜訪,那就是大將軍張煌言家裏了。畢竟她和周雲舒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再接下來,談婚論嫁也該提上日程了……作為女兒家,這些事不好出口,但總該有些……


    張蕪荻的念想,周雲舒憑著那一份默契,大致也能有所猜測。對此,自然沒什麽好說的。其實他原本就打算去拜訪張煌言,隻是對方出征在外,家裏都是女眷,自然不好上門叨擾。如今張蕪荻迴來了,正好請她引薦,上門拜訪一番以全禮數……至於提親什麽的,周雲舒心裏倒是幻想過一二,隻是麽,咳,他還差一點兒呢!


    心有所想,周雲舒便宣之於口了:“正好,蕪荻,我原本就想去張府上拜會一二,隻是後來才打聽到張大將軍統兵在外,家中唯有女眷,不便相擾。正好你迴來了,不如就領我去拜訪一番張夫人,全了晚輩的禮數?”


    張蕪荻顯然是沒有料想到“呆子”一樣的周雲舒,居然也有這樣的考量。心中暗暗歡喜之餘,未嚐沒有那麽一絲絲的羞怯。周雲舒話裏意思其實已經很明朗,以晚輩之禮拜見,為什麽是晚輩,意思不言而喻。那麽接下來,是不是就要提親,然後……噯呀呀,羞死個人了!


    饒是如此,張蕪荻口中卻是嗔道:“說什麽晚輩?誰的晚輩?”


    周雲舒一時茫然:“這……我不是隨你麽?”


    “哼,哼哼……”張蕪荻側過臉去:“那你還什麽張大將軍,張夫人什麽的……哼,算了就這樣吧,不然就會被說成輕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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