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盞醒來的時候,發現琅玉已經不在床上,趕忙出門去找,卻在二樓的過道上愣住。


    隻見小院裏,琅玉斜靠在一張貴妃躺椅上,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而昊哲卻被她吊在半空中,似乎在經受很大的折磨。


    嘴裏不停地發出吼叫:“我要殺了你,你們都給我滾開,啊······”


    雙腳不停的亂蹬著,像是在同人打鬥,可他明明隻是被吊在半空,並沒有人攻擊他。


    顏盞不解的下樓,走近些,才感受到對方周身被一縷縷淡粉色的靈力纏繞著,隱約還能聞到些許香氣,而且他的眼神看起來沒有焦距,應該是陷入某種幻覺中。


    琅玉見她起來,又恢複到了以前溫柔的語氣:“起來了?可是這貨吵到你?”


    顏盞搖頭:“你不是看中了他的能力,不打算嚴刑拷問,看看能不能收服他為你所用嗎?”


    琅玉神色一暗:“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他是邪修。”


    顏盞震驚:“什麽?這人是邪修?為什麽和我們對戰的時候,他的術法看起來還挺正統的,不像邪修那樣,動不動就招魂幡追魂釘的。”


    琅玉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還查探過他的靈力走勢和丹田,都很正統,但他的骨齡才一百八左右,卻有元嬰後期修為。”


    聽到琅玉說的,顏盞看了眼半空中的昊哲又看了看琅玉,指著青寒的房間說的有些支支吾吾:“且······且不是說,他比青寒還······還要逆天?”


    琅玉點頭:“你定然好奇昨天為什麽我看到那儲物袋裏的東西之後,情緒波動會這麽大?”


    顏盞摸了摸後腦勺:“你要是不想說可以不用勉強的。”


    琅玉支起上半身,將榻上的腿放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顏盞坐到她旁邊去。


    顏盞剛坐下就聽到她說:“這就要提到你父母了。”


    一說到父母,顏盞反射性的看向青寒的房間,琅玉笑道:“你放心,他說還有幾個機關沒有處理掉,早早就出門去了。”


    顏盞又看了看半空中哀嚎不已的昊哲。


    琅玉一揮手,就在自己和顏盞周身開啟隔音屏障,頓時聽不到外麵的聲響,外麵也聽不到裏麵。


    一切準備就緒,顏盞正襟危坐的等著琅玉說出原因。


    “你還記得,你問我那一戰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卻沒有告訴你嗎?”


    顏盞點頭。


    “那是因為我當時根本就沒有在場。”


    顏盞疑惑的皺眉:“怎麽可能,你和母親之間······”


    琅玉抬手做了個禁聲的動作,顏盞雖有很多話要問,卻選擇咽下,等她將事情一一說明。


    當初樂儲然隻來得及和她說自己的父母還有詹旭三人,一起到囚山地牢內去救他出來。


    他說因為時間緊急,父母隻來得及和他說,讓他出去之後就直接去大殿澄清,說自己其實並沒有魔化,隻不過是恢複了些許記憶,誤傷了徒弟,並沒有······


    可惜他剛說到重點,青寒就在外砸記憶陣,樂儲然的靈體狀態根本經受不起幾下,才會匆匆拿出玉簫讓她帶給靈霞真人,就送她出去。


    在離開荒木之際,她有想過再去找一次那個記憶陣,可青寒看她看得太緊,而且隻要她一問樂儲然的消息,青寒就異常生氣,後來就有了小羿的事情,以至於到現在她都好奇具體發生了什麽。


    如今琅玉卻說出了另外一個版本:“當時剛好也是在玄滄派舉行五陸比試,除去玄滄自己,其餘二十四個門派都一一到齊,就隻等著第二天的開幕。


    可就在這時,玄音峰的峰主樂儲然卻突然魔性大發,將自己五個拜師弟子擊傷,玄滄派的人怕事情鬧大,合力將其囚在玄音峰,並讓執劍長老方軒堯去司家看看樂家的樂玲靈在不在,要取她的血過來才能壓製住樂儲然的魔性。”


    顏盞趁琅玉停頓的功夫快速的問道:“樂玲靈?那位嫁到司家的樂玲靈?為什麽她的血能壓製住樂儲然的魔性。”


    琅玉歎了一口氣迴道:“因為樂玲靈的父親和樂儲然的父親是一個母親生的,當時樂儲然已經沒有父母青親兄妹在身邊,所以樂玲靈的血和他的算是最為親近的,我雖不知道方軒堯用的什麽法子抑製住的魔性,但他卻用樂玲靈的血抑製了百餘年。”


    “那後來呢?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顏盞不自覺的抓緊琅玉的手。


    “後來?”琅玉眼神一暗,有著化不開的悲傷:“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方軒堯一直沒有迴來,開幕在即,大家想著將樂儲然鎖在玄音峰,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隻要封鎖玄音峰,定能挨到比試結束。


    可惜開幕沒有多久,樂儲然居然衝破了枷鎖,打開了禁製,一路殺到了會場。前段時間我不是和你說過控製白硫蚺的人,使用的是控音術嗎?”


    顏盞一驚:“難道這控音術是樂家的絕學?”


    琅玉點頭:“樂儲然一進入會場,就用控音術無差別的亂殺,當時他已經是元嬰中期,再加上他體內的魔力,在場的沒幾個人能抵抗住,尤其是築基期的弟子,在會場的幾乎都已然死絕。


    而且他的那五個拜師弟子,其中四個因為前些天傷得比較輕,所以趕去救場,都被他無情的殺害。”


    這話一出,顏盞心中一窒:“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琅玉鳳眉一皺:“他?你是說樂儲然?你又沒有見過,怎麽如此肯定?”


    顏盞頓時唿吸一亂,她還沒有和琅玉說過在荒木遇到過樂儲然的事情,她並不了解這其中的誤會,她之所以認為世人說的顏家夫婦和詹旭助紂為虐,幫助樂儲然出逃一事是假的。


    那是因為她和這幾個人在一起生活過,所以她清楚,這些定然是造謠,可她卻沒有和樂儲然相處過,也沒有去過樂儲然的記憶陣,所以她定然認為這一切都和樂儲然脫不了幹係。


    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年下來,她和青寒兩人一直想找真相證明,卻從來沒有想過樂儲然其實根本就沒有魔化,隻不過是恢複了些許記憶。


    慌亂之下隻能說出:“我不是說的樂儲然,我說的是方軒堯,和他打了這段時間的交道,認為他不是那種臨陣逃脫,不顧全大局的人。”


    琅玉看了她好幾秒:“我都說到樂儲然了,你怎麽還在方軒堯,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


    顏盞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這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的,你別在意,後來呢?那樂儲然抓住了嗎?”


    琅玉點點頭:“好在在場的有各個門派的帶隊人,他們齊心協力與樂儲然大戰了足足一天,那時候人們才知道,樂儲然的魔力這麽強勁,而且手裏頭還有很多邪門的東西。不然也不至於打這麽久。”


    這讓顏盞更加的疑惑:“那樂儲然當場就被擊殺了?”


    琅玉搖頭:“樂儲然身上的魔氣太強勁,直接殺了之後空魔氣亂竄,瘋狂尋找宿主,在場的又都受傷不淺,很容易就會被寄生,而寄生狀態下的魔氣很難察覺,所以大家隻是將他拿下,關押在滄源的囚山。說是要將他煉化在那裏。”


    煉化?顏盞震驚不已,人也可以被活生生的煉化?難怪父母要去救人:“後來呢?”


    琅玉足足深唿吸了好幾個渡才開口:“後來,就傳出你父母和詹旭去救人的消息,當時很多人都趕到了,親眼見到他們扶著樂儲然從煉化池裏出來,還說為了給樂儲然補充靈力,帶了很多的命靈進去。”


    顏盞雙手一緊,抓得琅玉的手腕都有些發白,琅玉也沒有說她,隻是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鬆點:


    “這也是我為什麽昨天看到那儲物袋這麽憤怒的原因,因為那袋子裝著的就是命靈!”


    “什麽?”顏盞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那一袋子紅色的靈石,就是命靈?”


    全身往後一鬆,喃喃道:“難怪,難怪那些靈石上還有血跡,我已開始還以為他們是從死者身上搶的,所以帶著血。沒想到居然是命靈。”


    複又重新抓著她的手問道:“後來呢?為什麽我父母會直接離開這方世界。”


    琅玉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等我趕到的時候,囚山都已經被夷為平地,玄滄派也在方軒堯的帶領下重新恢複了生氣,其他門派剩餘的人也都全部迴去。


    我就這麽沒日沒夜的挖,也不知道挖了多少天,卻什麽也沒有,可我真真實實的挖到了命靈,不過都是一些殘碎,有些甚至都成為粉末融入到了土壤裏。


    不過那段時間市麵上確實有大量的命靈在偷偷販賣。”


    顏盞聽完後不停地搖頭:“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琅玉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也是為什麽我讓你不要像青寒坦白身份的原因,親兄弟都要明算賬,更何況他師父一世廉潔,死後卻背上這樣離經叛道的罵名。


    縱然和你父親關係再親,他難免也會認為是你父親欺負他師父心善,非要拉著他去蹚這趟渾水。所以隻有你父母迴來親自同他說明原委,說明當時的一切,或許他才會聽進去吧。”


    顏盞呆呆的點頭,腦海裏卻一直都是琅玉前麵說的事情,這和樂儲然說的截然相反,如果他從玄音峰下來之後就衝到會場大開殺戒,打得是天昏地暗。


    那為什麽父母還會讓他迴到大殿裏去澄清,這不都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嗎?有什麽好澄清的,定然是父母發現了什麽。


    控音術又不隻有樂儲然一個人會,那天在十五峰遇到的君義同樣會,而且還吹得出神入化,連琅玉這九尾天狐妖靈修都有些束手無策。


    那麽問題就出在魔氣身上了,如果衝入會場的人是假的,那這人要麽障眼法一流,能逃過在場這麽多門派高手的法眼,要麽就是易容術一流,卻身形還要和樂儲然差不多。


    其次要有魔氣,修為也要和樂儲然一樣在元嬰中期。


    改造的法子在記憶陣裏親眼見過,也是邪修所謂,隻不過那個邪修就要比昊哲看起來更像邪修,無論是氣質還是手段還有功法。


    難道說當年樂儲然還沒有封印記憶的時候,殺了什麽人的至親好友,於是這人也像殺方軒堯的那人一樣,在玄滄派臥薪嚐膽,隻想勾起樂儲然的魔性,卻發現怎麽做都不成功。


    所以才想出了這一招偷梁換柱,這樣或許能解釋的清楚,因為隻有是玄滄派內部的人,才能在押送假樂儲然去囚山的路上將其和真的調換過來。


    意思是,父母當年發現了假樂儲然,或許已經將其抓了起來,然後要去救出真的樂儲然,隻有兩人同時對簿公堂,才能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可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那假的樂儲然還在不在都不知道,況且聽琅玉這麽說,當時父母在救人的時候,又被趕來的人瞧見,也確實看到了命靈,定然是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的。


    如今大家還不容易休養生息這麽多年,得以緩和,如果自己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就要在五陸各派麵前重提這樣血海深仇的大事,就算不被吊起來亂箭射死,也會被唾沫星子淹死。


    就連琅玉都相信樂儲然是真的魔化,指不定她還以為是樂儲然誘騙的,拉父母和詹旭下水。估計這些年都在找樂儲然誘導的證據。


    顏盞如今是既不能告訴青寒自己的身世,又不能告訴琅玉,或許樂儲然是清白的,這兩人已然是產生了固有思維,她要是說出來,琅玉指不定就衝到荒木去找樂儲然的記憶陣。


    依照她看見命靈那憤怒的模樣,勢必不會聽信樂儲然一句,指不定連陣都不會進去,一但找到就將其擊個粉碎。


    看來等自己血脈全部融合,又安全的從中圍離開之後,就要打著去看齊峻他們的幌子,再去一次記憶陣裏好好問問樂儲然。


    但願他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讓自己能根據這些線索,看看能不能找出當年那個假冒的人,或者找到一些別的蛛絲馬跡,可以證明當年他並沒有魔化的原因。


    她有預感,這次玄滄派那個假貨的動向或許跟百年前的恩怨有關,指不定能通過這次五陸比試的機會,順便查出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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