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弟……許弟他……”馮安平顫抖著抬起頭來,望向蕭文虹:“大夫說,許弟失血過多,是無救了……”堂內一片死寂,他繼續悲痛地望著蕭文虹和蕭明達說:“許弟是因我而死……大人。”他望向蕭文虹說:“馮安平來此處,是有一事要向大人稟報的!”


    蕭文虹克製著沉重的心情,也問:“什麽事?”


    “許弟在酒館內買酒時,無意從黑衣人的口中得知,馮某將要被人殺害,故而急急返迴蕭府。……而黑衣人所言中提到了江姑娘!是江姑娘吩咐刺客們來的!”


    刹那間,蕭文虹一震。


    “還有馮某剛才聽說,今夜值班的守衛都中了蒙汗藥,尤公子卻並未離開紫藤樓半步。蕭府之中必定還有奸細!”馮安平高聲道:“來人刺殺的既是馮某,針對的必是蕭大人!況且許弟一直對蕭府忠心侯侯……!還望兩位大人明察……秋毫……”他含淚磕頭:“不僅是為蕭家謀利,也能為……”


    “你起來罷。”蕭文虹連忙扶起他,一邊思忖著一邊說:“……此仇必報!”


    “是啊。”蕭明達也讚同著,然後望向蕭文虹:“倒是文虹……你覺得,另一個內奸,會是誰呢?”


    蕭琴緊張地抬起眼,望向蕭文虹,然後看到他思索著抬起眼來,說:“除了琴兒和我以外,離應沂最近的隻有小荷與簡秋兩個人。……琴兒和我一晚上都在一起,自然不可能放藥,那麽,也就隻剩下小荷與簡秋兩個人了。”


    小荷與簡秋……


    當想到簡秋這個名字的時候,蕭琴的心底一震。


    尤應沂當夜便離開了蕭府,去了童府,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一聲再見。令蕭文虹懊惱的還有一點,就是他帶著簡秋一起去了。簡秋這一去,還如何替代蕭琴呢?而且,如果蕭文虹沒有推測錯的話,此事是簡秋主動要求的。按尤應沂的性子,絕對不會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


    且尤應沂這一去,也是正式與他劃清了界限,且尤應沂投靠童星海之事,不知怎麽在石浦城內傳得人盡皆知,闞府自然也知道了,對此非常不認同,三番兩次的勸尤應沂離開童星海。而尤應沂對此,卻是毫不理會,似是真下定了決心,永不迴頭。


    蕭文虹暗地裏派了人去打聽尤應沂的消息,跟著他,看著他每日有什麽舉動。而簡秋走後,蕭琴這裏沒有頂替,蕭琴為此而不敢草率離京,於是便拖了下來。未想到在中秋節形式而慘淡地過去,不過短短幾日之後,麻煩便也來了。


    本來蕭文虹也跟蕭琴說過,在她的畫像上她的長相不算出眾,他安排過也檢查過,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能逃過這一劫。然而沒過幾天,突然一個太監傳來了武惠妃口諭,說沒想到蕭家還有一個女兒,容貌雖然不出眾,然而蕭家素來家教有方,名門大戶,王妃更應以德為重,於是要傳蕭琴明日一早進宮去,好讓她見見。


    這消息無疑晴天霹靂,蕭如詩氣得一個晚上沒吃飯,又是哭泣又是砸東西,而震驚的卻是蕭文虹,以及蕭琴。


    蕭琴容貌本就出眾,雖然武惠妃傳她進宮是因為畫像上她並不出眾的容貌,然而這一去,誰也不知她進宮去的結果是福是禍。而蕭琴呈遞上去的畫像不出眾,讓蕭明達知道了是蕭文虹做的手腳之後,也免不了是一頓責罵。


    但是不管怎麽樣,第二日一早蕭琴要進宮,卻是毫無疑問的了。


    “琴兒,惠妃娘娘如今聖眷正隆,宮裏又是個等級嚴明、看重禮儀的地方,明日進宮,不管怎麽樣,你都要小心。每一字每一句,都千萬不要說錯。懂嗎?”


    蕭琴點頭。


    “進宮的時候,小菱和趙嬤嬤都會陪你一同去,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就問她們。”


    蕭琴再點頭。


    “惠妃娘娘問話的時候要仔細迴答,別總板著這個臉!”蕭明達厲聲道:“沒有什麽過不去的!難道具有皇室血脈的親王們還比不上一個尤應沂嗎?要多微笑。記住,現在的尤應沂已經不是我們的尤應沂了,他是我們的敵人。”


    蕭琴怔了怔,抬起頭來。


    “況且,他有他的婚姻,你也有你的命運。雖然現在他和闞姑娘的婚事又有了一些波瀾,然而你的命運和他是搭不上邊的。你要清楚這一點,再傷心再懷念……”


    “我不信什麽命運。”


    “那你也要為蕭家著想!”蕭明達十分不悅地斥道:“不要忘了你也姓蕭!”


    “但那也隻是因為我姓蕭。”她再次抬起頭來,望著父親,一字一句地問:“不過就是因為我姓蕭嗎?我長這麽大,難道你養我育我了嗎?”


    一旁一直靜靜坐著的蕭文虹眉頭一沉,看著蕭明達的臉色漸漸發白,也有些緊張。就在這時,鹿鳴閣外,蕭如詩也怒衝衝地闖了進來,立馬就朝蕭琴衝去,蕭文虹連忙上前一把拉住她,她卻仍然在掙紮:


    “難道你還不足夠嗎?!蕭琴!!”


    蕭琴低了低首,蕭明達煩惱地望著他這個小女兒。如詩再次想要甩掉蕭文虹的手,然而還是被他緊緊地拉住,她很生氣地望著蕭琴問:“姓蕭有什麽不好?!難道你要隨著尤應沂去姓尤才好嗎?你不要忘了,他要殺的可是你的父親!!”


    蕭琴一震,顫抖著閉上眼,調整唿吸。


    “不管怎麽樣你都姓蕭啊!”她劇烈著唿吸著罵道:“要不是因為你姓蕭今天還不會有這待遇呢!你真沒良心!!如果我是你——”


    “如詩!”蕭文虹低喝著,如詩迴頭瞪了蕭文虹一眼:“你姐姐被惠妃召見又沒代表你選不上,發什麽脾氣?”


    “我發什麽脾氣?!”她還是想要掙開他的手:“我說這個人根本不配當蕭家的子孫!”她用另一隻手指向蕭琴:“她根本不配……!”


    蕭文虹第一次打了她。


    耳光落下去,她的臉上是火辣辣的疼,發髻也因這厚重的力道而微微鬆散。她捂著臉怔住了,沒有蕭琴打她時的憤恨與激烈,隻是怔怔地望著地麵。室內鴉雀無聲,然後她慢慢地迴過頭,用那對漸漸泛紅的眼睛望向蕭文虹:“……你打我?”


    “你真該好好控製一下你的脾氣!這樣怎麽參加選妃?去給我們家丟臉嗎?!”蕭文虹再不客氣地責問,看著兩行淚水從她的眼中滑出,問:“你天天諷刺琴兒,她有沒有說過你半個字?她不配當蕭家的子孫?你知道她為了蕭家又做出了什麽犧牲嗎?你知道她成為蕭家的子孫遺失的是什麽嗎?”


    她冷笑著望著他眯起眼,走上前:“是嗎?”她繼續問他:“二哥哥,一切——都是因為她對嗎?!”蕭文虹無言,她兀地迴過頭去望著蕭琴,眉頭蹙緊,臉也似乎因怨恨而微微地抽搐了起來。


    蕭琴似乎也能感覺到她看她的犀利的視線。


    她望著她的目光那麽銳利,似乎是要給她挫骨揚灰一般。蕭文虹哪怕是望著她的側麵,也覺得有些慌了,忙喚了一聲:“如詩……”


    蕭如詩冷哼了一聲,迴過頭來從他的身邊往外走去。


    削肩輕輕地擦過他的手臂,她的腳步徑直往外離去,似乎是辦完了事離開時一樣的理所當然和冷淡,蕭文虹有些無措地望向她離開的步伐。沒有哭叫、沒有吵鬧,她就是這樣離開這裏,反而超出了他的預料。


    蕭明達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隻是淡淡地看著如詩的身影消失在門拐角。


    蕭琴第一次穿上了公服。絳紅色雅致的紗衣上印的是朱紅色的花朵,朱色鑲邊,同樣質料花紋的儒裙,絳紅腰帶,絳紅披帛。發髻很普通的綰了初濟時盛行的高髻,很單純地顯得嫻雅端莊,臉上貼了花鈿,掃了蛾眉,發上也嵌了丹朱蝶。


    翟車繞著宮牆緩緩駛至左銀台門,在宮門前停下。


    車幔緩緩揭開,一個大太監的麵孔出現在車幔前,帶著笑說:“姑娘,下車吧。”蕭琴怔了怔,然後起身,裙擺微動,躬身出門。老太監接住了她潔白纖長的手指,親自扶下了車來。


    趙嬤嬤和小菱走上來向老太監行禮,道:“高公公好。”蕭琴連忙也欠身行禮道:“高公公好。”


    老太監笑著望了望她,“真是個乖巧的人兒,長得真標致,但是怎麽和畫像上不怎麽像呢?”


    小菱忙接口道:“迴公公的話,想必是小姐那天穿的衣服不大好看。這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換了身衣服,也就全變了。”


    高力士恍然的“噢”了一聲,蕭琴則一直默默的未曾說話。他的笑意仍是未離的,再打量了一下蕭琴,便笑吟吟地迴身道:“那走吧!”


    估計高達二十多丈,恢弘矗立的左銀台門,有著莊重古樸的城樓以及堅硬的城牆,呈現出灰蒙蒙壓抑的色調。蕭琴抬頭望著城樓在眼前的矗立,跟在高力士的身後,穿過高大的門洞,不禁也想起了曾經闞賓王的一首詩——


    山河千裏國,城闕九重門。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到了童府以後,尤應沂憑著本身出眾的才智與文才,不僅專門為童星海理政謀劃,童星海每次迴家後都要尋尤應沂陪伴談笑。短短幾日,似是真離不開他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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