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雅秀看著他凝視著自己一動不動的眼神,然後感覺到思思開了開口,又閉了嘴,徑自從他們的身邊離開,拉開門走了出去,再喀嚓的一聲的將門關上。


    浮動著淡淡脂粉香的房間內,蕭文虹望著她冷笑:“來這裏的人都醉生夢死。你管這麽多,就不嫌煩麽?”


    江雅秀望著他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自己的焦急。而蕭文虹也沒理會她那麽多,徑直把酒壇子從她手裏抓過來,又是一陣豪飲。


    酒液的芳香流入江雅秀的嗅覺,她焦急的望著他,然後輕唿了一口氣。


    她再次從蕭文虹的手中將酒壇子奪過來,自己也陪著他喝了一口。


    酒液如同要割斷一切的辣味嗆入咽喉,她不禁又一口噴出,蹙著眉抱怨:“這是什麽酒,如此難喝。”蕭文虹冷笑一聲,重新將酒壇拿過,沒有任何解釋的意圖。


    “你來這裏做什麽?今天不是千秋節嗎?”


    她低了低眼:“我表哥……要我迴來的。”


    蕭文虹輕笑了一下:“是麽?”


    他淡淡地說著,似是沒有心情跟她再如以往一般爭奪吵鬧。


    他是真的累了麽?看著他的神情,江雅秀亦是傷懷。人的表麵再堅強,仍是需要休養生息,蕭文虹也一樣。


    然而看著他又喝了一口酒突然緊蹙起的眉頭,江雅秀還是終於忍受不了的一把將他的酒壇子摁下:“你不要再喝了!”


    蕭文虹忍著痛抬眼看著江雅秀,待得好一點了,才鬆出一口氣。江雅秀將他狠狠的拉起:


    “你的心結究竟來自何處?不是用酒就能解決!現在!跟我走!!”


    她抓著他一直走到門前,拉開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拖著他一路出了天香閣。


    撲麵而來的是涼爽清新的夜風與百家燈火。


    蕭文虹跟在江雅秀的身後,被她拉著手走,雖然並不喜歡,然而也沒有揮手拒絕。


    他也好奇江雅秀這麽做究竟有何意圖,於是跟著她走在街道之中。


    八月五日的新月彎彎的掛在天空,像是一架金鉤,散發出柔和的光暈。這晚他不知喝了多少酒,卻仍然沒有醉去,此刻夜風撲麵,頭腦反而清醒了許多。


    他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如此沒有出息,然後靜心越發平穩了一下行走的腳步。


    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得失態,醉酒也是一個人在紅顏知己前才發生的事。江雅秀柔軟嬌小的手牽著他的掌心,風中飄動著華美隆重的朝服禮衣。他也從來不曾想到,會有這麽一日,他會和她這樣走在一起。


    “你要去哪裏?”他疑惑的問。


    她漫不經心的迴首,說:“找你想要見的人。”


    “你知道她在哪裏嗎?”


    “不知道!但是她一定就在這街上。”她迴過頭來微微挑眉:“不是嗎?”


    他揮開了她的手,迴身的瞬間眼中逸出一抹厭惡的色彩,立即往來時的路行去:“我不去。”


    江雅秀即刻奔上前,再次拉住他的手,丹鳳眼中露出堅定的色彩,發間的花簪也停止了顫動。


    “既然想見她,又何必避開?今晚我和你在一起,她不會覺得有什麽難堪之處。”


    “我不想見。”


    “為什麽?”她咄咄逼人的問:“為什麽不想見?因為她現在正在和尤應沂在一起,你害怕他們的神情灼痛你的雙眼,所以你不敢去,是不是?!你逃避他們!”


    “你不要再說了!”蕭文虹嚴厲的再次把她的手揮開。


    “那是因為我說對了,對嗎?!”江雅秀沒有絲毫退縮的意圖,然後再次抓住他的手,牢牢的牽好,沒有讓他再有掙脫的機會,然後拽著他繼續往前走去:“走吧!一味的逃避沒有用!越害怕他們,就越要麵對他們,你才能擺脫這一切,開始新的生活!”


    明月掛上了柳梢,皎潔清涼的月光從枝葉間斑駁的灑下,亭台樓閣隱現於花木之中。


    南贛湖曲折蜿蜒的流淌,倒映著夜空的水麵,在月華的舞蹈下波光粼粼。


    尤應沂和蕭琴一同從曹柳間的石道上走過,登至朱雀橋上。湖風吹起他們飛揚的衣袂,能看到半枯的荷花,清新的菖蒲。蕭琴望著曲江,想了想:“你好象很喜歡湖。”


    尤應沂怔了怔,表情依舊平靜而遼遠,望著夜色中的曲江,答道:“兒時父母常攜我同遊曲江,對於我來說,這南贛湖畔,無處不是父母的足跡與身影。每次來到這兒,總是會覺得平靜而溫馨。”這是他至今唯一維持下去的兒時的純真,無法忘記。


    蕭琴很少聽見他談及父母,似是那些記憶都被他仔細的掩藏了起來,每每讓她覺得他對這段過去從容豁達,然而此時此刻,還是能感覺到他的放不下。


    “你很喜歡兒時的自己?”


    “沒有人不喜歡吧。”他淡淡地說著,然後轉頭望向蕭琴,“你呢?”


    蕭琴怔了怔,也有些恍惚:“兒時的自己……我都不大記得了。”每念及兒時,迴憶在腦海裏的無非就是母親織布刺繡的瘦弱身影,那些低矮綿延的牆,飛揚的塵土,湛藍的天,飄浮的白雲。以及隔壁院內老在撥動算珠的師傅,神秘而古怪的身影。


    “我和兒時應該沒有什麽特別的變化,”她想了想:“不過還是有變化,人聰明啦!長大啦!”幾句話還沒說完,尤應沂已在一側望著她禁不住笑了起來。


    “我和兒時的變化……”他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極大!”


    “哦?”


    “所以很喜歡兒時的自己。”他的笑容逐漸斂起,被原先平靜而遼遠的神情替代。


    這一夜,他和蕭琴一同登舟,由船夫策舟蕩漾在湖麵上,兩人在船舷上相對而坐。夜月空明,湖麵上吹來陣陣清風,涼爽宜人,波浪湧動。敲擊在船上發出劈啪的清響,似是情人間心靈溫柔的低語,兩人相對談笑,和樂融融。


    接著尤應沂自船中摸出一卷用黑布包裹起來的物事,拿出的那一瞬間,蕭琴驚訝的微微睜眼。他含笑一層層解開黑布,然後一卷畫軸初露端倪。黑布全數揭開後,他將畫卷遞了過去。“送你的千秋節禮物,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暖流自心底緩漫升起,蕭琴淺笑接過畫軸,然後解開係住畫軸的綠色絲帶。


    指尖慢慢的展開畫卷,從潔白的紙麵上看到粉色的暈紅。用楷書寫下的《桃夭》端正齊整,接著是少女鬆挽的發髻,獨有一玉釵裝飾,秀美的臉,青絲飛揚,嘴角嫣然的笑意。


    臉逐漸泛紅,難抑心底的澎湃與喜悅。看著畫中少女拈花的纖纖素手,杏子紅的衣衫,飄飛的裙擺後,是姹紫嫣紅的花叢,蝴蝶翩翩撲翅之姿,靜美斑斕。


    “你畫的……是我?”


    尤應沂笑而不答,蕭琴的笑意也隨著加深,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麽,右手從袖中取出了一個香囊,然後紅著臉向尤應沂單手遞過:“我送你的。”


    尤應沂有些意外,似是沒有想到她也這般上心,然後立即將香囊取了過來。


    香囊散發出的是薔薇花的清香。在他修長的手指間,看到茶綠色的絲綢上繡的一些疏落的雜草。說真的不大好看。但是他還是滿意的笑了。蕭琴見他笑便問:“你笑什麽?”然而尤應沂仍然在看著她所繡的圖案,微微蹙起了眉。


    “為什麽要繡一些雜草呢?”


    “雜草!”蕭琴紅著臉從他手裏將香囊奪了過來,嚷道:“什麽雜草啊!”


    尤應沂有些錯愕的望著她,然後蕭琴說道:“是蘆花啦!”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便看到尤應沂臉上浮起的尷尬之色,隨同著一聲幹咳而展開,接著也不管蕭琴訕訕的拒絕,還是把香囊拿了過來,仔細的看了一番。


    蕭琴見他把香囊拿過去,心裏的羞愧被沮喪所替代。他的表情溫和依舊,望著香囊倒沒有半分嫌棄之意。然而她還是禁不住吐出了盤桓在心裏許久的疑惑,問:“為什麽你會喜歡我啊?”


    尤應沂詫異的抬起頭,她幾乎都不敢看他的眼,繼續問:“我這麽……這麽粗手笨腳的,你喜歡我……不是很奇怪嗎?”


    “粗手笨腳?沒有吧。”尤應沂說著將香囊仔細的收起,然後說道:“比你還粗手笨腳的人多得多。”


    “但是像我這樣,什麽都不會……”


    “你沒有什麽都不會啊!”尤應沂失笑出聲:“你的數理不就很好嘛?別自卑。”


    “……我沒有自卑!”蕭琴糾正著:“我隻是疑惑而已。我當然知道……我還是有很多好的方麵啦!”


    “這就是啦!”尤應沂含笑道:“你有好的方麵,而這些好的方麵我也都看到了啊!”


    “那我也有……壞的方麵啊!”說著,她又想起了那個香囊,然後尤應沂再次笑了起來。


    “壞的方麵又如何?我不覺得它是壞,而且還很喜歡。”江雅秀已經帶著蕭文虹一直找到了朱雀橋旁。


    夜色漸深。因為知道尤應沂不喜歡熱鬧,猜想蕭琴也不大喜歡,所以不怎麽可能在繁華場所過多停留。一並來到曲江,遙望彩霞亭、紫雲樓,在夜色中勾勒出深重的暗影。


    清風習習,曹柳依依,在朱雀橋上往曲江一目望去,有許多小舟畫舫,卻仍不見蕭琴和尤應沂的身影。


    江雅秀顯得有些失望,蕭文虹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然後她輕歎了一聲,聽著蕭文虹不知是什麽情緒的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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