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袍文士點頭答應,抱著她的帽子往看台邊行去。望著這模樣,蕭文虹臉色一沉。


    “莫非她也要打球嗎?”


    西門敏智策著馬含笑朝他們走了過來:“敢打馬球?這女子不一般。”


    “什麽不一般?!”蕭文虹眼睛一瞪,然後也咬牙一笑,卻看不出眼裏一丁點的笑意:“不過也確實不一般——惡毒的家夥!”西門敏智也是他的好友,福王幕僚,卻同被不幸的分到紅衣隊。


    好久不見了,聽他這麽說,西門敏智不禁輕咳了一聲:“和韻這麽說一個女孩子家,不大厚道啊!怎麽?你們認識?”


    “認識!所以我知道她不是什麽好東西!別看她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哎,敏智,你以後可要離她遠點兒啊!”蕭文虹神秘兮兮的警告說:“她可是滿肚子壞水,和童星海一起長大的。”


    “……”


    “不過我沒有想到她會打馬球,看起來那麽弱不禁風的樣子……”


    “哈哈哈哈哈哈!大概是小兩口吵架了吧?!你這次好不容易迴到石浦,有沒有去天香樓上看那些相好的?前不久我路過那兒,還有個叫做……鶯兒的,不停地問我打聽你什麽時候迴來呢!”蕭文虹無語,西門敏智繼續興致勃勃地道:“不過我說,這位要打馬球的姑娘沒有鶯兒漂亮……”


    “你得了吧!”蕭文虹大聲說著:“我才不會喜歡那種貨色!別跟我和她扯在一塊兒。不過……”他的嘴角忽然浮起了一絲興致盎然的笑,然後再湊過去說,“什麽時候你來我府上!我這次迴榆鞍遇到了一個美人兒,我把她帶到石浦來了,你看看她長得怎麽樣。”


    “噢……”西門敏智恍然大悟的笑了起來,“明白了明白了,原來是移情別戀了……”


    “你說什麽啊!”


    “不是這樣是什麽啊?不過要說美——那位晉湖公子最美了。現在我見過的美人都不如他十分之一的美!對了,他現在怎麽樣了啊?你找到他了?”


    蕭文虹的笑容漸漸收斂,然後說了一句:“沒有。”


    西門敏智一愣。蕭文虹繼續笑道:“他再也不會迴來了。”西門敏智正待再問,蕭文虹立刻又換上了那份飽含秘密的神情:“不信你去看看!我這次從榆鞍帶來的這位姑娘啊,比冀子琪還要好看!那位江姑娘和她相比起來——”


    他指向正笑眯眯的跨上馬匹的江雅秀說道:“更是天差地別、天差地別……”


    “哦。她是什麽樣的女子啊?”


    尤應沂和闞夏青也在此時一同從月燈閣外走了進來。闞夏青笑靨如花,尤應沂亦是風度翩翩,一同漫步往福王那裏行去。江雅秀顯然是屬於福王這一隊的,此刻正騎著馬,在福王身邊一邊和福王講著話,突然見到尤應沂和闞夏青,立刻“啊!”了一聲。


    “尤公子來啦?”她的眼神如水般溫柔的望著尤應沂,福王便也迴過頭去。


    “尤應沂(闞夏青)見過福王殿下!”兩人雙雙行禮,十分齊整。


    福王滿意的笑了,看著他們倆抬起頭來,一副不卑不亢的神色,然後望向尤應沂:“尤應沂?就是尤修遠的遺孤尤應沂尤公子嗎?”


    尤應沂恭謹的迴道:“正是在下。”


    “不愧其父之名,果真是一表人材。”福王微笑道,然後看向闞夏青,“那麽這位,便是闞大人的……二小姐了吧!”闞夏青也是謙恭的一笑,然後他繼續讚道:“果真是佳偶天成。”


    江雅秀看到蕭琴擦著高牆悄悄跑過。


    跟蹤真是個苦差使,她可不能被看到了!早知道就不來了。她撅著嘴做賊一樣隨便看到一個門便鑽了進去,卻沒有想到江雅秀看到她的瞬間,臉色微微一變。


    “這樣,尤公子要不要也和我們一同賽一場?如果本王沒有記錯,你是蕭胥陽的表弟吧?他也在!在紅衣隊!”


    尤應沂和闞夏青隨即往蕭文虹那邊望了一眼。聽如此提議,尤應沂想了一想:“下走不才,從不曾打過馬球,怕是參加了,也不能盡微薄之力,反倒……還望福王殿下恕罪。”


    福王明曉的笑笑,倒也不為難:“既然尤卿如此,本王也不阻攔。那你們就……找個地方坐坐吧!”


    蕭琴一下子把門掩上。


    一片昏暗的室內,突然聽得男子“啊”的一聲,嚇得蕭琴立即跳著迴過頭去,隨即看到一個才穿了一條短褲的少年,立刻也“啊”的一聲叫出來。“你……你怎麽在這裏換衣服啊?”


    少年滿臉悲苦的望著她:“小姐!這是我的房間!我不在這裏換在哪裏換啊?”蕭琴羞紅著臉急忙迴過頭去,才準備拉開門,卻又停住了手。


    “我不能出去。”她很嚴肅的說道。


    少年連忙穿衣服,一聽她的話,眼中立即寫滿了詫異:“那你在這裏做什麽?”


    “你快點換衣服。想讓我出去,那麽再找套衣服給我——要你的衣服。”她也不知道怎麽解釋,於是說得幹脆,也聽得少年瞠目結舌。哪有這種強行索要的。


    不過他倒也不想跟她費口舌,一邊快速的披上一件小廝的棕色短打,一邊說道:“好。不過,你要我的衣服做什麽?”


    “出去看馬球賽。”


    少年有些無奈的望著她:“那你可以直接出去啊!看你衣服穿得不是挺講究嘛!”


    “你管那麽多做什麽啊?不能就是不能。快點拿套衣服給我……我會還給你的。”


    少年到衣櫃裏翻衣服,然後甩出一套黃褐色的來:“給你套最破的,不用還了。”


    衣服直接甩到蕭琴頭上。


    蕭琴忍了一口氣,但也不嫌棄。反正她這個人,衣服隻要幹淨就可以了。然後她指了指門道:“那謝謝你了,出去,我換衣服。”


    少年冷哼了一聲走出去,倏地甩上門。蕭琴連忙把門關緊,然後快速的換衣服。


    對馬球,她還是很好奇的想看看的。雖然她現在對尤應沂和闞夏青如何如何也有些失去了興趣。從尚書亭往月燈閣這麽長一段路,他們倆就是悠哉悠哉的談《洛陽伽藍記》。這本書她沒看過聽不懂,但是從他們的知識博學程度來說,每一句話都讓她很打擊。


    對於馬球,曾經好象聽師傅講過,是項很有意思的活動。她的師傅也很喜歡馬球,並且也無數次的跟她迴憶過,他每次看馬球賽時心情的熱烈與激動。她一直對這項運動遙遠的瞻仰著,到了現在突然能夠看一眼,除了興奮外,有著更多的迫不及待。


    好不容易穿上整套衣服,她摸索了好久才學著戴上襆頭,然後便打開門要走出去。


    少年剛好在門邊,平凡的一張臉,長了幾粒雀斑,黃豆小眼,臉像盤子一樣圓。顯然不大喜歡她,看到她便冷哼了一聲,然後喚住了她繼續前行的腳步:“慢著!”


    蕭琴奇怪的迴過頭,然後看到他從身側拾起一根球棒來,在手裏掂量著,托起一端交給她:“待會兒如果那些大爺們要換球棒,你就給他們送過去。記住了,要直接跑到場子上!快速的把棒子遞給他們。”


    蕭琴望了望棒子,不接。


    “哎——”少年喚了她一聲,她笑了一下。


    “我為什麽要接啊?你才是月燈閣的人,你給那些大爺們送去啊!”


    “你穿了我的衣服誒!”少年有些慍怒的望著她:“哪有白穿人家衣服的?況且你連一個子兒也沒有!”


    蕭琴鬱悶的望著球棒,然後道:“你剛才又沒說——你怎麽不早說啊!”這麽麻煩!……早知道她就不換衣服、不來這裏了。


    迴頭望了望,球場上已經競逐得如火如荼。曾經聽師傅說過,球場上時有流血殘案發生,雖然還沒有說過遞棒的也遭殃過,不過……“不會有危險吧?”


    “不會!一般不會!接棒都是在場邊上接的,馬蹄踏不到你。不過你自己要小心。——實際也不是很難……反正就是這樣。”


    蕭琴沉吟了一下,望著他手中的球棒,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就這樣離開,又有些舍不得。於是望了望其他的房間,想了一想,便走過去。


    “你要去哪裏啊?”少年詫異的望著她。


    “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有衣服。我先問問別人有沒有吧!”


    少年翻了一個白眼,然後有些忐忑的跟上前。蕭琴已經挨著門一個一個的敲,但是都無人應聲。她再不死心的往廊道後院摸索而去。少年對此也不好說什麽,隻有憤憤的,跟著她上前。沒想到……真沒想到……這丫頭這麽不容易打發。


    遞個棒而已……他就不信,這個苦差事,他就一次懶都偷不得嗎?


    尤應沂剛剛坐下來,就四處尋找蕭琴的身影。


    他知道蕭琴是跟著他來了,隻是不知道進月燈閣了沒有。也許她看到他們在打馬球,也沒什麽興趣,所以就沒進來。但是這樣讓她一個人在石浦城裏隨便逛,也不知道她找不找得到迴去的路。畢竟石浦城這麽大……


    他是有些擔心,不過料想也不會出什麽大事,所以雖然擔心,但還沒有到坐立不安的程度。


    一邊,闞夏青看著在球場上正競逐的馬群。


    “蕭公子的球打得挺好啊。”闞夏青意外的看著,十分入神。


    她也是第一次和蕭文虹接觸,雖然過去聽父親說過好幾次他的名字。但現在這麽近的看著他,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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