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虛弱感沒有昨天那麽重了但還是不太舒服。也不知是原先這人身上就有病還是怎麽地,反正是不如自己原來的身體好使。舉手投足間盡是疲憊,像他這種人就適合躺在床上,坐在椅子上被人伺候。


    可惜啊,富貴的身子,草民的命。


    一通腹誹完後沈鈺打開了廂房的門。


    隻見外麵鬧哄哄的不斷的有家仆往裏走,又不斷有家仆往外去,來來往往亂作一團。唯一相同的是他們臉上都流露出驚慌之色,像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沈鈺微微蹙眉,兩步走了出來轉身合上廂房的門,帶著疑惑也跟了過去。


    他跟著眾人來到大院中央,隻見一眾人在那圍成一個圈,中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他正想湊上前一看究竟時,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迴頭一看,發現是小陳。


    “阿雪怎麽出來了?”小陳問他。


    沈鈺抬手指了過去,反問他:“這是在做什麽?”


    小陳的臉色立馬變得有些難看,他將沈鈺拉到一處角落,小聲道:“今日小姐原本要外出,可剛走出大門,也不知怎麽的忽然兩眼一翻昏了過去。接著丫鬟們就跑來找我們,我與品哥出來時就看到小姐跟瘋了似的到處亂砸亂摔,見人就咬。而且力氣大的驚人,幾個夥計上去都沒能將她摁住。這不,才拿繩子將她捆住。”


    沈鈺快速的掃視周圍一圈發現果然如此,周圍種植了一片小竹林,最外一圈的竹子倒的倒斷的斷,主殿門口放置的兩口大缸現在已經碎了一口,院子裏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沈鈺若有所思的抬手摩挲著下巴,沉吟片刻後說道:“隻怕是中邪了。”


    小陳“啊”,了一聲,雙眸微微睜大,麵露吃驚之色,說道:“若真如此,那你還是不要出來了,趕緊迴廂房待著去吧。”


    說罷小陳就要把人推迴去,沈鈺眼疾手快的反手將他摁住,眸光一沉,壓低了聲線說道:“隻怕是我們昨夜從外邊迴來時有髒東西一並跟上了。”


    小陳再次“啊”,了一聲,整張臉唰一下白了下來。腿一軟,差點就要跪下,還好沈鈺扶了他一把這才沒叫他真的跪了。


    小陳感覺自己天都塌了,頓時有些語無倫次:“那那那,那可如何是好啊,若是讓老爺夫人知道此事因我而起,那那那,那我豈不是死定了?!”


    沈鈺發現這人一緊張就容易口吃,但現下這種情況可不適宜逗他,於是他強忍著笑,故作鎮定的對他說:“帶我去看看,我或許有法子可解。”


    小陳收迴了手,不用他扶,喉結上下滾動吞咽一番後,一臉難以置信的質疑道:“你你你,你真有法子?”


    開玩笑,好歹自己曾經也是位列於“修真界最不能惹的人”,排行榜裏排第一的人。雖說現在這副身軀沒什麽靈力吧,但對付這種小嘍囉還是綽綽有餘。


    沈鈺終於忍不住笑了,他說:“對對對,我略懂一二。”


    知道自己又被他戲逗了小陳當即大皺眉頭,擺了擺手,說道:“阿阿,阿雪不要再拿我尋開心了,你既有法子,那快,快隨我一同去看看吧。”


    於是小陳便帶著他擠進人群,映入眼簾的一位被五花大綁的姑娘。為了防止她咬人,口裏被塞塊白布,此刻正咬著牙切著齒,看樣子似是想把塞在她口中的那塊布給咬碎,唇邊還時不時還會發出類似獸類咆哮的聲音,她兩眼翻白,臉色鐵青,躺在地上還在不停抽搐。


    沈鈺注意到一旁還站了位哭不泣聲的婦人,她穿著雍容華貴,戴了一對金燦燦的耳墜,耳墜隨著肢體晃動而在夕陽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看來此人怕是這家的夫人了。


    沈鈺趁亂蹲了下來,他觀察片刻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快速結了個手印,接著雙指並攏,指尖匯入靈力,當靈力匯聚到指尖後他往她額頭上一點,姑娘頓時怔住了。


    見有人敢碰她的寶貝千金,夫人立馬質問道:“你是什麽人!?”


    當黃品見到動手的沈鈺時臉色當即大變,立馬就衝著小陳問道:“怎麽迴事?”


    小陳立馬躬著身子來到夫人身邊解釋道:“此,此人是小人在外頭碰見的。說說說,是會些道法。小人見小姐這般狀況,情,情急之下小人這才鬥膽將他帶了過來。”


    “瞎鬧什麽?”夫人對他的行徑很是不滿,她大皺眉頭,憤憤道:“我已派人去請了無塵之境的人,你做什麽又找這麽些稀奇古怪的人來?”


    黃品見狀也趕緊躬下身子,解釋道:“呃……小陳這是關心之切,病急亂投醫。左右這個無塵之境的人還沒來,倒不如讓這位公子先幫著看看,反正咱們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他,想來他也不敢做什麽,這總歸不會害了小姐嘛。”


    “………”夫人聽完後一言不發,緊鎖的眉頭也沒鬆開,就站在一旁警惕的看著沈鈺。


    幾人的對話並未影響到沈鈺,隨著靈流的灌入,姑娘體內的邪祟開始排斥。她發出咆哮般“嗚嗚”之聲,接著猛的仰起頭想咬上沈鈺一口,可嘴裏塞著的白布卻限製了她的舉動。


    沈鈺見狀不慌不亂,眼看著白布在掙紮中突了出來,他非常好心的用另一隻手將它往裏戳了戳,接著食指彎曲,往她頭上一敲,“咚”一記悶響,姑娘立馬就像泄了氣一樣躺了迴去。


    黃品:“………”


    小陳:“……啊?”


    沈鈺扭頭對著一眾家仆喊道:“勞駕給我個碗,碗裏盛些水,再來點香灰。”


    眾人都被他這操作給驚得瞳孔地震,他們麵麵相耽,滿臉一副:公子你誰?你怎麽敢?的模樣,一時間誰也沒挪動腳步。


    見沒人搭理自己,沈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他撇了撇嘴,轉念一想覺得也對,畢竟他是個生麵孔。又不是什麽仙門世家的人,沒人信他也正常。


    但此事不能再拖了,眼看著夕陽就快落山,隻怕入夜後更難處理。邪祟侵體,對於凡人之軀來說可是要命的。一山不容二虎,再這麽下去她的魂魄跟神識肯定會被邪祟吞噬殆盡,於是沈鈺起身準備自己去找。


    小陳忽然道:“香灰跟水是吧,阿…公子稍等。”


    終於有個明事理的人出現了,見有人幫自己,於是沈鈺便滿意的點了點頭。迴過頭又繼續為她渡入抑製性的靈力。隨著更強烈的靈流灌入,姑娘漸漸平靜下來,終於不在是一副齜牙咧嘴要咬死沈鈺的模樣。


    夫人見狀終於舒展了眉頭,露出些許讚賞之色,她拿出一張帕子稍稍遮住口鼻,微微偏過頭,悄悄地對黃品說道:“此人看著似乎有點功底在身上。”


    “能幫上小姐就好”,黃品忙不迭點點頭,悄悄抬手擦了把額間的薄汗。畢竟是死馬當活馬醫,他也根本不認識沈鈺。


    剛才瞧見他一係列膽大妄為的操作,黃品已被震得神識盡碎。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已是汗流浹背,就差給他跪下了。畢竟那可是老爺夫人捧在心尖尖上的大小姐,沈鈺居然敢當著夫人的麵敲她腦殼,這簡直是就是將黃品跟小陳的腦袋拿在手上當皮球玩。


    還好夫人不曾責怪,不然他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拿來砍的。


    不多時,小陳端了兩個碗過來,生怕他不夠,小陳可是打了滿滿一碗,他走過來時端著小碎步,神經緊繃,雙眸睜得老大。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兩碗東西左顧右盼,既要穩著香灰,也要穩住水。


    可惜他哪個都沒穩住,每走一步隨著肢體的晃動香灰跟水都會溢出來一些。


    沈鈺遠遠看他走來,早就蹲在地上抿緊了唇線,忍笑忍得小腹抽筋。


    小陳將帶來的東西都放置在沈鈺身邊,如釋重負後抬手就擦了擦額頭的汗,但他沒注意到自己的袖口都沾染了香灰,被他這麽一擦額頭瞬間染上一片灰,此刻的小陳看上去就像個小醜一般顯得十分滑稽。


    “噗……”其他家仆都忍俊不禁,但礙於小姐現在邪祟侵體性命攸關,一張張臉憋得通紅,卻沒人敢吭聲,都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


    沈鈺也強忍著,他笑吟吟的看著小陳,說道:“勞駕再給個空碗吧。”


    小陳聞言一愣,當即眉頭大皺,抱怨道:“適才為何不一次性說完?”


    沈鈺笑著解釋道:“這是要讓人喝下去的,小陳哥弄來這麽一大碗,隻怕邪祟還沒逼出來人就先給嗆死了。”


    聞言小陳撇了撇嘴,麵對這一聲小陳哥他是怎麽都硬氣不起來,最後隻當自己倒黴,連忙起身去又去給他找了個空碗來。


    隻見沈鈺往空碗裏倒了些水加香灰,將二者融合在一起後抬起手毫不猶豫的咬破了自己的食指。


    “嘶……”


    這聲音是小陳發出來的,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不疼嗎……”


    沈鈺恰好就聽到了,他將血水滴入碗中,迴過頭來對著小陳露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隨後挑了挑眉。


    小陳被他這樣看著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隻感覺渾身不自在趕緊偏過頭去。


    這人的行徑與這張臉完全不契合,明明生了一副溫潤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樣,可偏偏卻無端生有一種撩撥,野性之感。


    將東西融合好後,沈鈺對著姑娘說了聲:“得罪了。”


    接著快速在她身上點過幾處穴脈,姑娘猶如花枯一般迅速蔫了下去,乖乖合上了眼簾。


    沈鈺利索的將她扶起來,把塞在她口中的白布扯了出來,接著又將融合好的香灰水遞到她唇邊,扶著她慢慢灌了進去。


    隨著小半碗香灰水都灌完,沈鈺又將她輕輕放迴地上。


    夫人稍稍湊了過來,問他:“如何?”


    “夫人稍安勿躁”,沈鈺抽空迴了她一嘴,隻見他雙指並攏指尖匯入靈力,在姑娘的上方隔空畫了道符,字跡因靈流的注入從而在空中凝聚出一道散發著幽幽銀光的符咒。


    忽然,沈鈺眸光一沉,唇瓣一啟一合:“孽畜囂張,豈敢造次!”


    隨後一掌打出,符咒霎時間被打入姑娘的體內。她猛的一怔,雙眸猝然睜大,泛紅的眼眶裏包裹著的是上翻的眼珠,被大片紅血絲布滿。


    沈鈺隨即反手雙指點在她的額間,再次注入靈力,厲聲道:“滾出來!”


    這時,姑娘的身體如遭電擊一般猛的開始發生劇烈的顫抖,且怎麽都止不住。力氣之大,就連捆綁她的麻繩都開始產生細微的斷裂。


    院內忽然無端起風,伴隨著枝葉的沙沙之聲,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後退了一步。


    沈鈺心一橫,一咬牙,加大了靈流的灌入。


    邪祟似是終於繃不住了,隻見少女不受控製的張開了嘴。但口中看不見牙齒也看不見舌頭,隻看見一團黑霧在嘴裏繚繞。


    沈鈺見狀立馬將咬破的手指點在了少女的唇邊,隨著血液的滴入,黑霧如遭重創一般猛的爆發出一陣駭人聽聞的尖叫。


    “啊啊啊啊!!!!”


    “夫人,當心!”黃品扶著夫人後退了一步。


    不知是誰說了聲:“好難聽的叫聲啊!”


    周邊的圍觀的人都不自覺的再次後退,紛紛捂住耳朵。


    尖叫完後,那縷黑霧終於溜了出來。


    見它六神無主的晃來晃去,沈鈺驀地睜大雙眸,像是注意到了什麽,他猛一迴頭,對他們喊道:“都散開!”


    “啊啊啊,別過來!”


    “快跑啊!!!”


    眾人聞言開始四處逃竄,那黑霧猶如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還好眾人閃躲及時,它沒能找到新的容器,在偌大的庭院裏追了半天,最後似是耗盡力氣一般,化成一縷青煙,消散於空氣之中。


    完事後沈鈺收迴了手,姑娘的臉色依舊慘白,像是大病了一場,但也恢複了些,現在的她看上去像是熟睡了一般,雖然還未醒,但她平穩的唿吸足以證明她已無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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