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桑不再掙紮,抬頭看著他,平日裏冷靜無波的一雙眼被怒意染紅,平添幾豔麗的姝色。


    陸延驍喉頭不受控的滾動,俯下身向著離桑的唇吻去。


    離桑伸出手靈巧的攀上他的脖子,修長的指尖夾著一根銀針,直挺挺刺入陸延驍的後頸。


    陸延驍見她如此主動,心中大喜,溫軟馨香的唇瓣近在咫尺,卻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


    隨後整個人的身體開始搖晃,沒一會兒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昏睡過去。


    離桑喘著氣平息胸口翻湧的怒意,死死瞪著躺在地上的陸延驍,又氣又惱。


    “真是荒唐至極!”


    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狠狠踹了陸延驍一腳泄憤。


    隨後,她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衫。


    “紅霞、阿七,進來!”


    很快,門口守著的兩人便進了內堂,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陸延驍,麵麵相覷。


    離桑冷聲吩咐道,“侯爺喝醉了,送他迴去休息。”


    紅霞與十七喚來家丁,很快便將陸延驍架著,送迴了他自己院中。


    方才推搡的時候,賬簿掉了一地。


    離桑蹲身一一拾掇起來,卻也沒了再看下去的心思。


    ……


    翌日一早,陸延驍才醒轉過來。


    迴想起昨日種種,不由得心頭五味雜陳。


    一邊有些懊惱於自己對離桑的唐突,一邊又對昨夜之事意猶未盡。


    想到那個近在咫尺的吻,便覺得心頭火熱。


    隻覺得自己,昏過去得真不是時候。


    原本想著,尋個時機彌補離桑,可無奈這幾日,國醫府開館,離桑忙的腳不沾地,有時候一整日都不能見上一麵。


    離桑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空搭理他。


    直到留心觀察梁兮的小葵傳來消息,她才從國醫府的內務之中抽開身。


    夜色朦朧,小葵趁著迷蒙的霧氣進了扶風院。


    她背著一個包裹,立在堂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總的來說,是梁兮見不得忽明娜春風得意,得到陸延驍德獨寵,便讓小葵扮鬼嚇她。


    小葵不敢去害人,又迫於梁兮的淫威,不得不去,隻能來之前找到離桑,詢問離桑的意見。


    離桑略一思索,開口道,“照做就是。”


    在梁兮徹底下台之前,小葵都不能暴暴,隻能讓她照做。


    隻要不禍害到她和陸子語頭上來,她倒也不在意這倆人怎麽鬥。


    小葵得了離桑首肯,這才安心扮鬼去了。


    當夜,月明院。


    忽明娜端坐在書案前,還在抄寫離桑罰她的女戒,忽聽到一陣顫顫巍巍的聲音。


    “我死得……”


    “好慘啊……”


    屋內燈燭晃動,窗口飄過一道白色人影。


    忽明娜握筆的動作一頓,剛想張口喚十九,卻又好似想到什麽一般,並沒有開口。


    四下無人,她取出一張陳舊破敗的宣紙,提筆書寫著什麽。


    片刻之後,待墨痕幹透,她將那張紙折起來,起身出了臥房。


    “我好慘啊……”


    “拿命來……”


    那幽怨的女聲再次響起,忽明娜驚叫一聲,倉惶無措極了,連鞋子都顧不上穿,提著裙擺快步往陸延驍的書房跑去。


    今日陸延驍下值過來看了她一眼,又忙著公務並未久留,這會兒自然在書房。


    “侯爺,忽姨娘來了……”


    稟報的小斯開口,陸延驍放下手中的公文,眉頭微挑,“讓她進來。”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人推開。


    忽明娜匆匆快跑進來,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直接撲在他懷中。


    “怎麽了這是?”


    陸延驍不明所以,看著懷中麗人眼圈微紅,身軀輕顫一副怕極了的樣子,隻得把人抱在懷中安撫。


    “侯爺……我想你了。”


    她瑟縮著貼在陸延驍懷裏,“我今晚能不能不迴去,就在這裏守著你。”


    忽明娜一向直率明媚,少見如此怯生生的模樣,像一隻小貓輕撓心口。


    陸延驍低眉,見她玲瓏小巧的一雙腳潔白如玉,不由得心中微動,啞聲輕斥她。


    “怎麽不穿鞋?”


    “想見侯爺,沒顧上。”


    忽明娜紅著眼圈住陸延驍,不願意從他身上下來。


    陸延驍眸光一暗,攬著她的腰。


    “你這樣,本侯如何辦公?”


    忽明娜這才依依不舍的從陸延驍身上下來,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他邊上。


    “那妾身就在這裏,不打擾侯爺。”


    說罷,眨了眨眼盯著他看,滿眼的依戀。


    陸延驍最是受用如此仰慕憧憬的眼神,倒是沒趕她,由著忽明娜守在一旁。


    很快,忽明娜就困得睜不開眼,趴在一邊睡了過去。


    陸延驍給她蓋了一條薄毯,輕聲叫來侍從去查月明院中的事。


    直到忙完了,侍從來報,才知道府中有人裝神弄鬼,嚇到了他的小美人。


    他低笑一聲,“平常看著天不怕地不怕的,原來這麽膽小。”


    他打橫將忽明娜抱起來,夜已經深了,也懶得再迴房,就在書房偏廳睡下了。


    夜色之中,陸延驍的唿吸逐漸綿長。


    忽明娜豁然睜眼,一雙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幽冷,哪裏還有半分驚慌與恐懼?


    ……


    翌日清晨,月明院鬧鬼的傳言便傳揚出去。


    陸延驍一連幾日宿在月明院中,卻連鬼影子都沒看見。


    小荷院內,梁兮聽說陸延驍一連幾天都在忽明娜房中,氣得麵容猙獰,抓起桌上的茶盞就要往下砸了。


    “姨娘!”


    小葵趕緊叫住她,“這是咱們院中最後一套茶具了,再砸了可就連喝水的東西都沒有了……”


    梁兮更覺得憋屈,忍了又忍,砰地一聲把茶杯放迴桌上。


    “賤蹄子,你是在提醒我近視不同往日,我如今連一套茶具都換不了了嗎!”


    小葵嚇得砰地一聲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知錯,姨娘不要生氣,腹中孩兒要緊……”


    “孩子,孩子……”


    梁兮輕撫自己平坦的小腹,“不行,我不能認輸,不能讓我的孩子出生就離開我……”


    “可現在侯爺厭棄我,專寵那個異族賤人。”


    “連老夫人都不願見我,我該怎麽辦……”


    片刻之後,她眼珠一轉,眸中閃過怨毒的冷意。


    她轉身朝著跪在地上的小葵湊近,在她耳邊低語。


    小葵眼中閃過驚恐的光,渾身一顫,抬手捂住嘴。


    “姨娘,這……”


    梁兮冷著臉道,“怎麽,你不願意?”


    “你別忘了,你現在跟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要是倒黴,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小葵連忙叩頭,小心翼翼道,“奴婢不敢,奴婢都聽姨娘的!”


    梁兮這才起身,眼底都是冷光。


    侯爺啊侯爺,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


    離桑下午迴到府中,便見小葵早已等在院中,焦急的來迴踱步。


    一見了她,著急忙慌的上前來。


    “夫人…”


    “進來說。”


    離桑帶著她進了內堂。


    一看到她,就知道梁兮又開始不安分了。


    聽完小葵上報的話,離桑眉頭上挑。


    “你是說,梁姨娘讓你給明月院的水缸下毒?”


    “她不知道侯爺這幾日常宿月明院嗎?”


    小葵點頭,滿眼都是恐慌。


    若當時夫人沒有讓紅霞姐姐來找她,恐怕自己現在真的隻能逼著走上這樣一條絕路……


    離桑扯了扯嘴角,這女人倒是個膽大的,連陸延驍都敢下毒。


    “她被困府中,哪裏來的毒藥?”


    小葵將一個白色的瓷瓶取出來,顫顫巍巍的放在離桑麵前。


    “是她自己調製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什麽毒。”


    離桑接過來,撥開塞子探了一根銀進去,仔細查驗。


    片刻後,她眸光微震,唇角扯起一絲笑意。


    “如此狠毒,倒是出人意料。”


    這毒是烏頭調製的,看樣子已經有些年份了,恐怕她一直隨身攜帶在身上。


    服下不到半炷香,就會渾身抽搐僵直而死。


    她這恐怕都不是大膽了,而是瘋魔,她要陸延驍死。


    離桑看著那瓶藥若有所思,要是她當日沒有讓紅霞去敲打小葵,她實在好奇,陸延驍會不會死在後宅陰私之中。


    不過她既然知道了,自然就不可能放任梁兮下毒。


    “這藥毒發便要人命,若當真下下去,我恐怕也保不住你。”


    小葵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麵色慘白。


    “夫人,還請夫人救救奴婢!”


    說罷,止不住的磕頭。


    離桑思索片刻,“你去摘些柳葉桃,將花粉汁液下在水缸裏。”


    “放心,最多使人腹痛昏厥,不會傷及性命。”


    小葵抬起頭,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夫人,為何不直接揭穿梁姨娘的陰謀?”


    “還要鋌而走險,去下這個毒?”


    離桑端著茶盞輕拂,“你自然可以直接去找老夫人和侯爺揭發她,但刀不曾落在身上, 有些人是感覺不到疼的。”


    “他們若是再度心軟,你一個背主的奴才,屆時又如何自處?”


    “倘若你自行換了藥,追查起來你再供出她,屆時取出她交給你的毒,你便是救下了侯爺的性命。”


    “於情於理,你也能安全脫身。”


    小葵一怔,這才明白過來夫人如此安排的用心。


    連連磕頭道謝,“奴婢多謝夫人們指點!”


    如此,離桑便就等著這出好戲開幕了。


    小葵走了沒多久,陸子安就來了。


    他明日休息,下學歸來買了一堆吃食來扶風院看妹妹。


    陸子語今日在練武,他來的時候正好撞上中場休息,小丫頭借花獻佛,捧著幾塊芙蓉糕過來分給離桑。


    兩個孩子練完功留在扶風院用膳,已經是家常便飯的事。


    陸子安如今在學堂裏越發受夫子的褒獎,除了極個別十分看不慣他的世家子弟,與其他人倒是越處越好了。


    從小到大第一次嚐到被夫子誇讚,有朋友的感覺,陸子安麵上不說,心中卻十分高興。


    以前抵觸進學堂,如今呆在學堂的時間卻越來越多。


    他對離桑依舊沒什麽好臉色,但離桑說什麽他卻是會聽進去的。


    一邊滿臉不屑離桑對他的教導,一邊逐字逐句的照做。


    離桑看在眼裏,有些好笑,卻也從不戳破。


    這麽久以來,她已經摸索出一套拿捏陸子安的技巧,讓這孩子在聽話與頑劣之間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


    三人才用過晚膳,便聽外頭紅霞急匆匆的來報。


    “夫人,不好了,月明院那邊出事了!”


    陸子安抬起頭,“那個西域人又出什麽事了,一驚一乍的。”


    除了張思雅,他對父親的幾個小妾都喜歡不起來。


    “小少爺,月明院中的飲食中有人下毒,侯爺和忽姨娘中毒,已經昏迷過去了!”


    陸子安雙眼一瞪,“什麽!”


    陸子語也著急起來,“爹爹沒事吧!”


    離桑皺眉起身,“找大夫了嗎?”


    紅霞點了點頭,“已經請了府醫了,但老夫人怕府醫醫術不精,讓您趕快過去一趟。”


    離桑嗯了一聲,說話間已經帶著兩個孩子往月明院那邊去了。


    一行人匆匆趕到月明院,隻見院子裏一片混亂。


    丫鬟婆子們來來往往,神色慌張。


    老夫人坐在堂屋的主位上,臉色鐵青,眼中滿是憤懣,又透著擔憂。


    “祖母,爹爹怎麽樣了!”


    陸子語帶著哭腔,一個箭步紮過去撲到老夫人懷中。


    陸子安則一路快步跑進了臥房裏,去看陸延驍的情況。


    “母親,府醫怎麽說?”


    離桑問道。


    老夫人麵色鐵青,“你還好意思問,這後宅之中下毒之事頻發,你這個做主母的難辭其咎。”


    離桑神色平淡:“母親還有心思抓兒媳的錯處,看來並無大礙。”


    老夫人氣結:“你!”


    離桑看她一眼,“兒媳隻是侯府主母,不是觀世音菩薩,洞悉所有惡毒心思,防患於未然。”


    “更不可能連侯爺和姨娘一同用膳,都能時時刻刻派人盯著。”


    說罷,也不管老夫人是個什麽反應,抬腳進了裏屋。


    裏屋內,府醫正在為二人診治。


    “情況如何?”離桑沉聲問道。


    府醫連忙躬身迴道:“夫人,侯爺和忽姨娘中的隻是普通的柳葉桃毒素,看著唬人,實則並無大礙。”


    “小的已經開了幾味解毒的方子,服下就能見效。”


    離桑點了點頭,“有勞了。”


    而後麵色一沉,轉身對十九道。


    “將院中所有人召集起來,我有話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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