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還想再刺一劍,千鈞一發之際,雲迦安鬆開了魔骨,魔骨迅速擋住那一劍,與她交手。


    雲迦安坐著,靜觀局勢,木紫心臉色由紅轉白,淡紫裙擺上竟滲出些嫣紅。


    糟了!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公主,救命。”木紫心扭曲著臉,哀求。


    雲迦安不理會她,一瞬移到荼蘼身後,點上她的穴位,她握著劍僵在原地。魔骨正要舉刀砍下。


    “住手!去叫大夫。”


    魔骨收刀,封住木紫心身上幾處大穴便衝去找大夫,而她已昏厥。


    “你...你是誰?”荼蘼驚詫的瞪大眼睛,這公主的聲音實在是太像了...若不是她武功好,眼神有有些冰冷,還真以為她就是長寧公主。


    雲迦安嗤笑一聲,緩緩揭開麵紗,一步步繞到荼蘼身前,離她不過一拳距離。


    荼蘼倒吸一口涼氣,已是語無倫次,“公主...真的是你麽?你沒死?”


    “我沒死,你很失望?”


    荼蘼有些恍惚道:“不!公主還活著真好,真好...”


    她哼了聲,掐著荼蘼的脖子問:“顏洛派你來殺她滅口?”


    “是。”


    “你欠我一條命!”她道。


    荼蘼眼中漸漸暈出霧氣,眼淚顆顆滾落,滴落在她手套上,神色釋懷道:“您殺了我吧,奴婢該死!”


    雲迦安深吸一口氣,啪的打了她一巴掌,怒道:“你想一死百了?為什麽?為什麽要背叛我?我將趙氏交給你,我是如此的信任你啊。”


    荼蘼不語,卻已哭成淚人。


    “殺你太便宜你了!滾,我要你日夜活在自責中。”


    雲迦安解開她的穴道,一掌將她打出門外,“你若敢泄露半句,我就將你碎屍萬段。”她一甩衣袖,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荼蘼站在屋外,重重的跪下,對著她磕了三個響頭,一聲聲清晰可聞,鮮血從她額頭流下。“感謝公主不殺之恩!您要小心了,王爺會在您大婚的時候動手。”


    雲迦安冷笑,她這是為了彌補對自己的背叛?真是可笑,到頭來,自己還是不忍心下殺手,她最厭惡的便是鮮血和殺戮啊。


    “小姐,大夫來了!”魔骨幾乎是拖著幾個人進來。


    魔骨將木紫心抬上床榻,識趣的退出屋子,放下簾帳,大夫和產婆開始就行救治。丫鬟端著幹淨的水進去,出來就成了滿盆的血紅,屋子裏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腥味。


    雲迦安忍受不住,走到屋外等候。


    “不好了,保不住了!”屋內傳來產婆沙啞的叫聲。


    保不住了?雲迦安沒什麽動容,善惡終有報,木紫心這是你欠我的!她知道荼蘼圖謀不軌,也可以阻止她,但她既要得知荼蘼的目的,也要報仇!她和木紫心的賬從今以後兩清了,她本想等木紫心生了孩子,再取她性命,但如今一命換一命!


    經過大夫救治,木紫心終於醒了,但當她得知孩子沒了,口裏不停念叨著“報應啊報應”就哭昏了過去。


    報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迴到慶王府,荼蘼不再愁容滿麵,反而是解開了心結。公主沒死,她的罪孽便輕了些。就算接下來的事她躲不過,也不悔。


    慶王一身絢爛的紅衣遠遠的映在一樹桂花間,濃烈的桂花香,飄散在空中,濃的令人窒息。


    “王爺,屬下無能,刺傷木紫心,她的孩子沒了,但沒能殺了他們。”荼蘼跪地道。


    顏洛斜眼睨著她,“沒了孽種也好!風影是什麽人?”


    荼蘼嘴角一彎,她已查出蛛絲馬跡,風影就是鬼門中人,今日所見,恐怕風影是公主的人。她欠公主的夠多了!


    “屬下不知。”


    她以為慶王會像往常一樣,讓她去刑堂受罰,可這一次,顏洛站在他麵前,如十殿閻羅般周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既然這樣,你沒有任何活著的價值了。”顏洛悠悠吐出這句,手中利刃一轉,荼蘼頸間多一條細如柳絲的劃痕。


    顏洛離去。


    荼蘼眼神開始渙散,臥倒在地,脖頸間的細紋灑下一片血珠,每一滴都融進了褐色的土裏,一旁的丹桂搖了搖身子,似乎在享受這一刻的盛宴。


    荼蘼安心的笑了,闔起雙眼......


    顏洛迴屋,看著人皮麵具,心中空落落的,茫然的不知所措,他堅持這麽多年的恨,這麽多年的不甘,原來都是為了一張麵具?


    正真的琴韻在哪兒?


    顏盞,一定是他,除了他誰能做的天衣無縫。


    他從馬廄中牽過一匹寶馬,翻身而上,一記淩厲的馬鞭抽打在馬身上,寶馬一聲長嘶,絕塵而去,直奔齊府!


    齊府門役正在掛紅燈籠,聽見急促的馬蹄聲驚擾著沿街的百姓,也迴頭瞧去,這一看不得了,一人直接從梯子上摔了下來。


    隻見顏洛在馬背上起伏著,馬鞭一甩,掛著燈籠的人就被卷住狠狠甩了出去,摔的嗷嗷直叫。他騎著馬衝進了齊府。


    秦老握著小竹條衝了出來,見到來人,眉頭一皺,行禮道:“參見慶王!”


    他勒住韁繩,怒道:“顏盞呢?讓他滾出來!”


    秦老擋在馬前,“王爺,我家公子不管怎麽說也是齊國公嫡長子,您騎著馬闖入府中,不合規製,還請...”


    ‘咻--’馬鞭劃破空氣,發出獨有的聲響。


    烏黑的馬鞭僅離秦老的頭顱毫厘之差,隻要那一鞭子打上去,秦老必定**爆裂,命喪當場。正在秦老驚駭之際,一個藍色的身影從屋內飄出,穩穩的我住了馬鞭。


    顏盞將秦老護在身後,淡淡道:“我的家仆不勞煩慶王管教。”


    他手上用力,顏洛也跟著用力,兩人僵持不下。


    顏洛忽地抽出身邊配劍,腳下一蹬,直刺顏盞麵門。顏盞嘴角一提,就著馬鞭逆勢一揚,將劍鋒給生生擋住。


    “琴韻在哪兒?”顏洛問。


    “你現在才發現那是假的?當年你蠢,如今也蠢的無可救藥!”顏盞一邊抵擋他的攻擊,一邊嘲笑。


    這番話刺激的顏洛戾氣大漲,招招致命,手下不留情!顏盞眼下隻是一介凡人,身體還沒完全恢複,漸漸抵擋不住,開始不停閃躲。


    “我已將她葬在聖林中。”顏盞道。


    “我不信,快把她還給我!”顏洛一掌擊向他,此掌殺氣騰騰,顏盞避無可避,生生捱了一下,摔向大門處,正好被一人接住。


    “阿盞,你怎麽樣?”雲迦安剛踏進門,沒想到就看見顏盞被打飛了出來。


    雲迦安怒指顏洛道:“你幹什麽?”


    顏洛見二人比肩而立,自己卻形單影隻。眸中怒火似從九幽冥淵中燒出,越來越旺,恨不能將一切都化為灰燼。“顏盞,把韻兒交出來!”


    韻兒?琴韻?顏洛這個混賬,這時候還在牽掛琴韻,對得起素九麽?


    雲迦安從懷中取出塤來,吹出短短幾聲,一排卑族武士,手握彎刀,出現在他們麵前,直對著顏洛。


    顏洛不懼反笑,笑的猖狂,“顏盞,你這個懦夫,竟要女人來保護?啊,對,我差點忘了!從小認識你,你都是活在女人的臂彎裏,那時候有寤麵和琴韻,現在多了個獨孤念,你可真是好豔福。”


    顏盞淡淡道:“你說的對,但她們皆是真心待我,無論出於情愛還是衷心。不至於像你,不是親手殺了自己的細作,就是將自己的女人逼上戰場,你殺了她們,都毫無愧疚之心。”


    “你胡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故意的,不許你胡說。”


    顏洛瘋狂大吼,麵目猙獰,嚇得雲迦安一驚。顏盞察覺,輕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撫。雲迦安往他身邊靠了靠,有阿盞在,她很安心,似乎麵對任何難事,阿盞都能化解。


    “讓他們退下,我和他該做個了斷了。”顏盞對雲迦安道。


    雲迦安猶豫片刻,揮手讓武士們退下,但站列的形式依舊是將顏盞護在中心。


    顏盞邁下石階,一步一步,穩如泰山,走向他。


    “顏洛,你自幼刻苦努力,天資聰穎。可你不甘心我坐上大神官的位置;不甘心韻兒背叛你;不甘心先王妃命喪戰場;不甘心你是皇後嫡出,卻被瑜王搶了太子之位;不甘心苦心經營這麽多年,卻被貶大豪。你心裏的怨氣太深,太深,以至於它蒙蔽了你的良知。你開始瘋狂,嗜血,沒有這些你就活不下去......”


    “夠了!你閉嘴,顏盞你算什麽東西,憑什麽亂說!”顏洛舉劍直對顏盞麵門,十分激動的打斷他。


    顏盞一字一句,針針見血,每一根針都刺在他內心最深處,刺的他毫無退路,鮮血淋漓!連最後的偽裝,甚至他自己都不敢觸碰的黑暗,被一一撕裂。


    顏盞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一步站定,劍尖直抵咽喉,隻要再進一分,便會刺破動脈。


    “你醒醒吧!你折磨自己這麽多年,害人害己,受的懲罰還不夠?我沒想要和你爭什麽,正真和你爭的是你自己!你忘了嗎?我們曾是最好的朋友,你當時站在皇宮屋頂上,說將來你君臨天下,我為神官,你執掌萬民,我護佑蒼生,共同將南國治理的繁榮昌盛,功業千秋萬代!可如今,你看看自己,變成什麽樣子了?你總說我要謀害你,可憑我的手段,真要殺你,你還能活著拿劍指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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